徐大帥皺起眉頭,搖了搖頭,看着南榮峰,忽然就笑了起來,道。
“是他自己猜到的,南榮七爺絕頂聰明,果然名不虛傳。”
南榮峰失笑一聲,看着兩人道:“這些都是廢話,趕快說出你們的意思,說完走人。”
南榮峰下了逐客令,他還真是懶得面對這兩個不入流的大帥,他從來都沒有拿這兩人的軍隊當做對手,他的南榮軍所向披靡,這次陰溝裡翻船,是他的疏忽,但是這種疏忽出現了第一次,也就是唯一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徐大帥站起身,走到南榮峰身前,低頭看着他的雙腿,沈嬋兒皺起眉頭,擡頭看着他,問道。
“大帥有什麼問題嗎?”
徐大帥低頭看着南榮峰的雙腿,嘖嘖兩聲道:“真不知道這雙腿還能不能用,是不是就此廢掉了?”
沈嬋兒失笑一聲,轉回頭來,眼神落在高大帥身上,卻並沒有在看他,只是不屑的道。
“這個不用大帥操心,大帥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徐大帥哈哈大笑起來,看着南榮峰道:“七爺,您的這位夫人可真是伶牙俐齒,本帥就沒有贏過她。”
南榮峰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面前的水杯,忽然,高大帥站起身,瞅了徐大帥一眼,乾脆道。
“我就討厭你這個磨嘰的勁兒,不就是談個判嘛,看你那個彎子繞的,我跟你說吧,南榮大帥,我們兩人想與朝廷劃長江而治,但是我們覺得南榮大帥去跟朝廷談是最好的人選。”沈嬋兒豁的一下站起來,瞪着高大帥吼道:“你們還想怎麼樣?他現在行動不方便!你們怎麼不一刀殺了他算了!”
看她激動,南榮峰擡起手輕輕拽了拽她的手,將她拽回到位置上坐下,勾起嘴角笑了笑道。
“何必跟他們生氣,他們把我留下,又把你引來,到底要做什麼,我早已經想明白,放心吧,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
沈嬋兒就差掉下眼淚來,這不是欺負人嗎?!氣的不輕。
沈嬋兒看着南榮峰,實在是不好在這裡說什麼,只能咬住嘴脣轉過頭去看着徐大帥,徐大帥剛纔被高大帥搶白一番,心裡也是有氣,轉頭看着沈嬋兒笑道。
“我們知道南榮七爺現在行動不便,就因爲他行動不便我們纔敢讓他去,否則夫人覺得憑七爺之前的功力,世間有誰能控制住他?”沈嬋兒皺起眉頭,忽然想起了什麼,站起身,看着徐大帥,又看了一眼高大帥,咬牙切齒道。
“卑鄙!你們早就有這個計劃,將七爺的渾身筋骨打斷,卻留了一條命,又將王大哥和王大嫂引過去,從此便將七爺的命掐在了你們手裡!好妙的計策,真是高明啊!”
沈嬋兒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件事很蹊蹺,似乎太過於巧合,爲什麼偏偏是王大哥和王大嫂發現了南榮峰?又爲什麼山上山下都佈滿了徐軍的人,卻單獨放過了王大哥和王大嫂下山?還偏偏走的是那天路過戰場的路?
或許,她的那些手絹也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想到這,她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害怕。
南榮峰看出了她的模樣,吃力的站起身,將她摟在懷裡,有他在身邊,沈嬋兒不敢有大動作,只是輕輕轉頭看着他,南榮峰眼神裡滿是安慰,什麼意思?難道他早就想明白了?!
徐大帥忽然笑道:“聰明,夫人也不笨嘛,只是知道的太晚了。”
南榮峰擡手撫摸着沈嬋兒的臉頰,看着她的容顏,淡淡道。
“不晚,我答應你們的要求。”
沈丹海着急了,上前一步道:“你不用答應他們!我帶着你們衝出去便是了!”
南榮峰轉頭看着他,緩緩搖搖頭,道:“嬋兒走不了,她已經中了毒。”
沈嬋兒完完全全愣在原地,雙眼發直,他剛剛說了什麼?她不可置信的轉頭看着南榮峰,沈丹海更是緊張。
“什麼?!”
說完,他一步竄到沈嬋兒身邊,擡起她的手腕,一搭脈,他的表情他凝固起來。
沈嬋兒又轉頭看着沈丹海,疑問的看着他,沈丹海憤恨的轉身一拳打在桌子上,懊惱地蹲在地上,抱着腦袋。
“是我的疏忽!”
這就等於給沈嬋兒一個正確答案了,她又無聲轉頭看着南榮峰,表情還是發呆,有些反應不過來,南榮峰雙手捧住她的臉,輕聲道。
“不用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莫名其妙的,沈嬋兒竟然安定了,只要南榮峰說一句話,她立馬就會安靜下來,她輕輕的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找回了原來的理智。
“兩位……恩愛完了嗎?”
徐大帥忽然開口,驚回了南榮鋒與沈嬋兒的神思,兩人齊齊看過去,只見徐大帥揚起笑容,看着南榮鋒道。
“既然七爺看的這麼透徹,您打算何時啓程?”南榮鋒冷笑一聲,又轉頭看着沈嬋兒,就像在他眼中只有沈嬋兒才值得他多看兩眼,其餘的人,就算他正在與之說話,也懶得瞧一眼。
“你們定吧。”
高大帥一直是個急性子的人,聽南榮鋒說這句話,當即豪爽的撫掌笑道。
“好!爽快!那七爺今晚便簡單收拾一番,什麼都不用帶的太多,您放心,路上一切有我們的人安排,不會讓您吃苦,明日一早我們派人來接您,明日上路。”沈嬋兒氣的攥緊了拳頭,惡狠狠的看着高大帥,咬牙道。
“你急着去投胎嗎?!”
高大帥氣的登時瞪圓眼睛,卻被徐大帥制止住,徐大帥安撫住高大帥,轉頭看着沈嬋兒笑道。
“夫人,您應該知道,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只能出此下策,不過您放心,一路上都有專門的軍醫繼續爲七爺治療,這一點您絕對放心,七爺的價值還沒有利用完呢。”沈嬋兒已經被氣的發笑,崩潰的嗤笑一聲,瞟了徐大帥一眼,不屑道。
“還多虧了七爺有這些利用價值呢。”說完,她也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轉回頭,扶着南榮鋒坐下,輕聲對他道。
“你想要帶些什麼東西?”
南榮鋒抓住她的手,擡頭看着她,微笑道。
“你看着辦吧,帶些輕便又實用的東西吧。”兩人就此開始討論上路上該帶什麼,沈丹海卻更在意沈嬋兒身上的毒,他霍然站起身,走到徐高兩位大帥面前,惡狠狠問道。
“你們到底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給我妹妹下了毒!你們好狠的心!”
眼瞅着他要上手,身後的侍衛又呼啦一聲跑了進來,屋子裡頓時擁擠不少,沈丹海揪住徐大帥的衣領,一夥人撕扯了起來。
正在鬧哄哄之際,沈嬋兒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你們要鬧出去鬧,不要打擾了我們,哥,將他們趕出去。”
沈嬋兒根本沒有管誰是大帥,誰是侍衛,讓沈丹海一律趕出去,沈丹海轉頭看着徐高兩位大帥,挑挑眉頭挑釁道。
“聽到沒有!給我滾出去!”說罷,推着徐大帥就往出走,高大帥也被他一起拽了出去,這兩位大帥本身自命高貴,如今被沈五爺這般拖拽,頓時感覺面子上掛不住,一夥人又撕扯了起來。
沈嬋兒走過去將門關上,慢慢走到南榮鋒身邊,屈膝蹲下,將頭枕在他的膝蓋上,只想跟他靜靜的待一會兒。
“曾經,我覺得像這樣,兩個人呆在一起毫無滋味,一起經歷大風大浪大起大伏纔是刺激的人生,可是如今,只覺得這樣的時光真是奢侈。”沈嬋兒靜靜的說,南榮鋒擡起手來,慢慢撫摸她的髮絲,從頭頂一點一點滑下去,他的髮絲一直很柔亮,讓人愛不釋手。
他勾起嘴角,沈嬋兒還很少露出這種小女兒的姿態,他一邊撫摸她的頭髮一邊輕聲道。
“不用害怕,不管你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有人來救你,我要你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不要慌張,在附近找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安心等着就好。”
沈嬋兒聽他這樣說,擡起頭來,本能的看着他問道:“什麼意思?”南榮鋒笑了笑,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神秘兮兮的道。
“秘密。”
沈嬋兒歪着腦袋又看了他一眼,見他像是果真不想說,也就不問了,她現在更好奇的是她身上的毒。
聽她問,南榮鋒將她拽起來,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上半身靠在他肩膀上,緩緩道。
“可能我睜開眼睛見到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中了毒,只不過我沒有注意,到後來才慢慢發現你的脈象不對勁,你中瞭望夫石之毒。”“望夫石?”南榮鋒點點頭,繼續道:“相傳,有一對很恩愛的夫妻,男子應徵入伍,保家衛國,女子聽到這個消息,吞下了一種她自己研製的毒藥,又給男子喝了一杯酒,臨走之時,她才告訴男子,她吞下去的是毒藥,而解藥就在男子身上。男子問她,什麼纔是解藥,他現在就要給她解毒,但是女子說,只要他能從戰場上活着回來,她便可以得救。男子相信了,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只爲了能活着回家給妻子解毒,但是天妒英才,男子去了一年,還是死在了戰場上,女子便日日枯等在村口,最終毒發身亡,村裡人知道了他們的故事,將女子葬在了村口,沒有立墓碑,隻立了一塊碑,上面寫着:望夫石。”
沈嬋兒癡癡的聽着,眼前紅了起來,她聽懂了,也明白了南榮鋒的用心,他只有幫徐高二人與朝廷談判成功才能回來救她,因爲只有徐高兩人才有那一杯酒,那二人可真是被逼至極,他們用一種毒,竟然拴住了兩個人!
翌日一早,沈嬋兒與南榮鋒並肩走上了馬車,卻是兩輛馬車,一個朝北,一個朝東,沈嬋兒探出頭來,看着背道而馳的那輛馬車,眼裡的淚水灑了一路,她耳邊還回蕩着南榮鋒昨晚對她說了一夜的話。
“等我,千萬要等我,我愛你,就算我拼了命,也會回來救你。”
她擦乾眼淚,將頭縮了回來,她被徐大帥接去了徐軍大營,既然要用她來拴住南榮鋒,當然要把她看好才行,沈嬋兒眼看着沈丹海站在王大哥王大嫂身邊,她朝他們點點頭,沈丹海也迴應似地點了點頭,王大嫂朝她不斷擺手,沈嬋兒擡起胳膊喊道。
“記住我的話!”王大嫂將雙手卷起來放在嘴邊喊道:“公主放心吧!”
沈嬋兒點了點頭,馬車已經走出了山路,上了官道,道路平穩了起來,沈嬋兒坐在車裡便想着最近這一段日子。
本來以爲可以就這樣與南榮鋒長相廝守下去,奈何老天覺得對他們的磨練還不夠,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到底什麼時候……
沈嬋兒一步步往後推,恐怕,要等到南榮鋒拿下天下,整個天下吧。
想到這,她忽然覺得很累,很疲憊,想睡覺,一覺不醒。
她一覺睡醒,已經到了徐軍大營,沈嬋兒在這裡本來就有一處院子,現在正好用的上,進了屋子,她更是隻想睡覺,沒什麼可乾的,也沒什麼可想的,現在她能幹什麼?身中劇毒,只有守在徐高二人身邊,等着南榮鋒送上門來,再由徐高兩人告知南榮鋒該如何解毒,真是荒唐!荒唐之極!
一直到晚上,她都沒有起牀吃東西喝水,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沈嬋兒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門外的侍衛開口道。
“七少夫人,我軍大帥請夫人共進晚餐。”沈嬋兒反應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冷笑一身,徐大帥那種人還知道共進晚餐是什麼意思?她冷冰冰的道。
“我不舒服,改日吧。”門外的侍衛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樣說一般,立馬就說。
“正好,軍醫也等在門外,請夫人開門,軍醫給你瞧瞧病吧。”沈嬋兒氣的一把掀開被子,真是絕了!她連不想吃飯的理由都沒有了!她想了想,道。
“沒什麼大毛病,你且回去吧,我收拾一下便去與徐大帥一起吃晚飯。”
她說完,門外便沒了動靜,沈嬋兒知道侍衛還沒有走,她嘆口氣,下了牀,簡單收拾了一番,推門走了出去,那個侍衛果然還站在門外,見她出來,二話沒說,便帶着她朝徐大帥的客廳走去。”
一路上,沈嬋兒又將這裡看了一遍,設施變了很多,士兵們的氣勢也高漲很多,看來徐軍通過打仗,真的賺了一些。
到了客廳,她剛剛站在臺階上,裡面便傳來徐大帥的聲音。
“夫人請進。”
門裡的侍衛主動打開了門,屋裡面的香味頓時就撲面而來,燈光照在她的身上,照出了她皮膚的光澤,長長的影子投在身後,像是一襲尾羽,她這個美仙子馬上就要振翅高飛一般。
她看向屋裡,裡面不止徐大帥一人,還有高大帥坐在一側轉頭看着她,沈嬋兒施施然向前跨了一步,邁進了門檻。
“七少夫人,快請坐。”高大帥出言請她坐到桌邊去,沈嬋兒稍微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了下去,看着兩人,開口道。
“有事?”徐大帥失笑道:“大家朋友一場,難道無事就不能找夫人聊天?”
沈嬋兒失笑:“我可不知道還有您二位這兩個朋友,有什麼事情便快點說。”見她態度堅決,高大帥笑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拐彎抹角,今晚還真是夫人您想多了,我們真的沒什麼事情,七爺纔剛剛上路,我們還能爲難您什麼呢?”沈嬋兒轉頭看了高大帥一眼,然後站起身笑道。
“無事的話,我先告辭了,二位慢用。”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被侍衛攔住,她站住腳步,沒有轉身,說道。
“還要限制我的自由?”高大帥道:“只是想與夫人聊聊七爺,好奇而已,難道不可以?”沈嬋兒不屑的冷笑,轉頭看着他們兩人,搖頭嘆氣道。
“說吧,你們想知道些什麼。”
她說着話又走回到桌邊坐下,等着兩人問話,高大帥興奮起來,傾身朝向沈嬋兒,問道。
“南榮七爺今年年歲多少?”沈嬋兒擺弄着桌子上的薄胎酒杯,似漫不經心的道:“二十八。”
高大帥頓時嘖嘖兩聲:“年輕,真是太年輕。”沈嬋兒擡頭看了徐高兩人一眼,這二人看起來都是已經奔四張的人,他們從普通士兵開始奮鬥,打拼到這種地步,可以割據一方,也着實不易,其中艱辛,可能只有這兩人才能清楚的知道。
徐大帥笑道:“年紀輕輕,如何能指揮千軍萬馬割據一方?他是如何當上這個大帥,我很清楚,我只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能造就現在的七爺。”
沈嬋兒低下頭去,這其中的艱辛,或許也只有她與南榮鋒才能知道,她用手指沾着酒杯裡的酒,在桌子上畫起數字。
“七爺天生庶子,天降使命,從記事開始就頻頻遭受暗殺,南榮府裡沒有一個人不想要了他的命,他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就造就了他的現在。”
徐大帥皺着眉頭點了點頭,道:“對於這些,我知道一些,但是不詳細,不過我很納悶的是……他這樣一個人性涼薄的人,爲何唯獨對夫人您始終如一不離不棄?這讓我很驚訝,夫人對七爺,又有多少信心呢?”還沒等沈嬋兒說話,高大帥轉頭看着徐大帥,道:“我記得,南榮七爺好像利用過南榮七少夫人不止一次兩次,而且民間有流傳,這二人的結合都是一個陰謀,相互利用。”徐大帥轉過頭去看着高大帥,笑道:“那就更讓人好奇了。”
沈嬋兒心中有點發緊,漸漸皺起眉頭,不想再聽他們兩人說下去,冷聲道。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