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惡狠狠的放話出來:“若是叫我知道是誰想我南榮府斷子絕孫!我一定讓他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說完,奶奶似乎悲傷過度,搖搖欲墜起來,正在啜泣的四少夫人見狀,趕緊扶住奶奶,哽咽着道。
“奶奶您可不能再有事了,您若是再出了什麼事,讓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麼活啊……”
奶奶虛弱的喘了兩口氣,轉頭心疼的看着俊兒漲的通紅的小臉,馬上要落下淚來。
“可有去找兩位將軍回來?”
奶奶問道,身邊的洪豔低聲道:“去請了,應該在路上。”
奶奶點點頭,便去閉目養神了,臉上滿是剛毅,橫下一條心的感覺。
這時,門外又匆匆進來一批人,爲首的是大少夫人,大少爺的嫡妻,因爲是長嫂,對於下面的事情多上心一些,這次俊兒出事,她第一個想到去宮裡請御醫過來。
大少夫人讓進來一個人,四少夫人趕緊起身,將那位老先生迎了進去,帶着哭腔道。
“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俊兒……他不能有事啊……”
來人正是昨兒來過的御醫,見到俊兒的狀況,先是一驚,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奶奶見到御醫的表情,當即就暈了過去,洪豔趕緊張羅人,將奶奶擡了出去,屋裡有些混亂。
八少爺見到奶奶被人擡了出去,當即吵着要跟上,洪豔三番阻攔也攔不住,沈嬋兒伸出手去,拉住八少爺的小手,蹲下身瞅着他,笑道。
“留下來陪七嫂看着小俊兒,好不好?”
八少爺長的很像南榮鋒小時候,只是那雙眼睛裡少了些城府,多了些淘氣,但是見到美如天仙的七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咬了咬下脣轉頭看着俊兒。
御醫診治了一番,只聽俊兒哇的一聲哭出來,衆人都鬆了一口氣,四少夫人更是喜極而泣,衝過去抱起俊兒,不斷輕輕拍打他的背,嚇壞了。
御醫鬆口氣道:“暫時是救回來了,但是嬰兒不會吐痰,若再有濃痰封住氣嗓子的情況,恐怕老夫也是無能爲力了。”
衆人再三謝過御醫,有些送御醫下去開方子,有些留下來安慰四少夫人,沈嬋兒看了眼四周的人,衝手裡的八少爺擠擠眼笑道。
“七嫂帶你出去玩玩怎麼樣?”
八少爺的大眼睛轉了轉,點點頭,兩人一直走到樹蔭下,沈嬋兒停住腳步,蹲下身,正兒八經的瞅着八少爺。
八少爺瞥了她一眼,忽然邪邪的笑了笑:“我七哥說你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我今兒倒要看看你能帶我玩什麼。”
沈嬋兒一愣,沒想到南榮鋒在八少爺面前是這樣形容她的,她有點無語,她笑了笑,在八少爺的胸前拽出一根紅線來。
八少爺緊張起來,一把搶過她手裡的紅線,怒視着她。
沈嬋兒笑道:“這個長命鎖,你知道是誰給你的嗎?”
八少爺看了看握在手裡的長命鎖,肯定的道:“我當然知道,是我的生母。”
沈嬋兒笑了笑,點頭道:“確實是你的生母留給你的,但是……是我親手掛上去的。”
八少爺愣住,看着陽光下沈嬋兒含笑的眼睛,那種洋洋灑灑的光從她的發間瀉下,猶如一片片溫柔的羽毛,從他臉頰細細劃過,像是有一陣暖風吹來,將沈嬋兒的馨香送進他的鼻子,八少爺有些恍惚,夢裡的孃親就是這樣的。
跟八少爺分開之後,沈嬋兒又回到了四少夫人之處,屋裡已經靜了下來,她走進門,回身將門關上,四少夫人一驚,立馬轉身瞅着她。
沈嬋兒笑了笑,道:“四嫂慌什麼。”
四少夫人見到是她進來,臉上有些慘白,將俊兒抱起來放在腿上,坐在牀邊,不耐煩的道。
“我身上已經沒有你要知道的消息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若是你再來,恐怕七弟不會放過我。”
沈嬋兒的眉頭稍微皺了皺,怎麼會提到南榮鋒?她坐在四少夫人的對面,淡淡的瞅着她,忽然笑道。
“四嫂一直是七少爺的左膀右臂,這次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四少夫人臉上似乎並沒有多少驚訝之色,只是簡單道:“世事難料,人情難存,更何況在這烏煙瘴氣的南榮府。”
沈嬋兒點點頭,很贊同她的說法,然後道:“我想四嫂應該知道俊兒的毒跟七少爺無關了吧。”
俊兒發病兩次,第一次四少夫人自己一人處理,只因那時她以爲是南榮鋒所爲,但是她的心裡還有南榮鋒,若是這件事被捅出去,南榮鋒恐怕就有了要命的把柄握在別人手上,但是這次鬧的這樣大,就證明四少夫人確定了俊兒的毒跟南榮鋒無關,她便可以張揚開,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俊兒生命垂危,能抓住那個兇手最好,如果抓不住,也能博得衆人的同情,若是俊兒有個萬一,她也好藉着別人的同情繼續做她的四少夫人。
四少夫人沒想到沈嬋兒將她的想法想的這樣透徹,抱着俊兒晃了晃,眼圈還紅腫着,這種狀態下跟沈嬋兒對峙,着實讓沈嬋兒於心不忍。她只是嘆口氣,道。
“我記得我上次跟四嫂說過,莫要讓別人當槍使了。”
四少夫人眼神猛然一亮,緊接着就隱忍下去,看着俊兒的小臉,淡淡的道。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沈嬋兒笑了笑,道:“俊兒的毒,是衝着七少爺而去的。”
四少夫人完完全全愣在原地,等着沈嬋兒繼續往下說,沈嬋兒發現她並沒發現這裡面的事情,其實想想也情有可原,置身事外的人才能保持心明眼亮,四少夫人已經被俊兒的毒折騰的日漸憔悴,又哪有心情想這些東西。
沈嬋兒站起身,手指在桌子上慢慢劃過,雙腳慢慢走動,圍着桌子走了一圈,娓娓道來。
“這個人定是知道四少夫人與七少爺曾對大哥孩子下毒的事情,這就是他的切入點,如果沒有這個前提,恐怕這件事也興不起來。”
她說到這,四少夫人苦笑一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沈嬋兒撫掌道:“正是這一點,那人利用了這一點,將同樣的毒放在俊兒身上,四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七少爺下的手,所以……四嫂讓您的心腹丫頭小幽,爬上了七少爺的牀,我說的對嗎?”
聽她直接就將這件事說了出來,四少夫人直直的看着她,忽然笑道。
“繼續。”
沈嬋兒搖頭苦笑道:“結果,我因爲一時疏忽,果真上了四少夫人的當,跟七少爺鬧翻,這正是四少夫人想要的結果,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讓七少爺傷心欲絕,爲俊兒報仇。也正中那人下懷,他的目的就是卸掉南榮鋒的所有臂膀,讓他孤立無援,但他自覺沒有四少夫人您瞭解七少爺,便只有利用您的手。”
四少夫人越聽臉色越白,最後竟然緊緊的捏起了手指,俊兒吃痛,哭了出來,四少夫人才趕緊鬆手,輕聲輕語地將俊兒哄睡着,然後轉過身看着沈嬋兒,看到她臉上的淡然,失笑道。
“老天讓你與七弟相守,真是開了個玩笑。”
沈嬋兒有些沒聽懂四少夫人的話,只能淺笑道:“這倒是,不過那人也許算錯了一點,就算我跟七少爺分裂,也打擊不到七少爺,我在他心裡,或許什麼都不算。”
沈嬋兒說着這句話,轉到桌子對面,背對着四少夫人,手裡輕輕的捏着那盆素冠荷鼎的葉子,一圈又一圈的撥弄,眼神裡卻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