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兒躬身聽着,心中冷笑:是真的趕不回來麼?
只是讓她很不解的是,爲什麼要長房二房一起排輩?本來四夫人應該是父親的嫡夫人,應該是二房的大夫人,卻跟着長房一同順次叫下來,就變成了四夫人,而七少爺的母親則變成了五姨太。
意思是親如一家麼?沈嬋兒諷刺的想。後來南榮鋒在吃飯時悄悄告訴她,當年南榮府祖上開創南榮世家之時,老太爺戰死沙場,臨死前命令二老爺收了老太爺全部家眷,以免後世子孫分崩離析,這就開創了大周世上第一例弟承兄嫂的先河,即使南榮府現在發展的如此龐大,這個先祖定下的規定也沒有改變,雖然各房各院分的清清楚楚,但仍是從頭開始排輩,順次叫下來,果然是親如一家的意思。
一頓飯吃的不鹹不淡,南榮鋒和沈嬋兒看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儘量做到不惹人注意。
兩人吃過飯走出大院,正要往回走,遠遠便看見大嫂身邊的蒲柳和四夫人身邊的綠荷從一左一右走了過來,很顯然,蒲柳見到了綠荷,綠荷也看見了蒲柳。
兩人都是眼睛一亮,蒲柳嘴快些,離老遠就打招呼。
“七少爺七少夫人,大少夫人請兩位過去坐坐呢。”
兩人齊齊朝蒲柳那邊看過去,沒想到這邊綠荷也趕巧笑起來,吆喝一聲道。
“哎呦真不巧,我們四夫人找七少爺兩人有正經事呢。”
說着話兩人已經到了兩人跟前,沈嬋兒轉頭看了眼南榮鋒,只見他輕輕蹙眉,簡單一下便已然鬆開,兩人都不出聲,眼前蒲柳和綠荷則險些吵起來。
“綠荷姐姐是說我們大少奶奶找兩位小主子就是閒事了?”
“哎呀蒲柳妹妹可別折殺姐姐,這話姐姐萬萬不敢說的。”
“是我先看到的兩位主子,當然先去大少夫人住處。”
“且好,請蒲柳妹妹先回去問問大少夫人,四夫人找兩個小主子商量後兒個回門兒的事兒,大少奶奶有何建議麼?”
蒲柳一聽這句話,當即沒了詞,眼巴巴看着綠荷拉着兩個小主子揚長而去。
沈嬋兒跟着南榮鋒一直走到四夫人的院子,偏頭看了看他,他一臉的平靜,嘴脣緊抿着,看不出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沈嬋兒倒是覺得好戲快要登場了,得到他們兩個今天去婆婆房間的消息之後,各路神仙都要出來打探打探消息,他們當真是小瞧了兩個小孩子。
進門來沈嬋兒當先看到了五少奶奶,挺着大肚子坐在堂屋守着針線簍子,像是在做嬰兒的小衣服。
“見過五嫂。”
沈嬋兒跟着南榮鋒行了禮,五少奶奶猛一擡頭看到他們倆進來,當即單手託着腰站起來,笑容可掬的道。
“七弟和七弟妹真真是嬌客呦,婆母等你們好長時間了,我這也閒着沒事,就過來湊湊熱鬧,七弟妹不介意我過來討個回門子的頭喜吧?”
沈嬋兒靦腆一笑,紅着臉搖搖頭,心裡卻在不斷打鼓:她可別問出什麼關於沈府的事情來,她穿過來的第一天就嫁進了南榮府,對於沈府可是一無所知。
兩人跟着五少奶奶轉進後院,直接去大房,進了門並沒看到父親,沈嬋兒初來乍到,不好隨便亂看,只是跟在南榮鋒身後,乖乖站在門邊。
“進來坐,小七兒快帶着你的小嬌妻過來給孃親瞧瞧,這麼小的人兒,大婚當天在人堆兒裡都沒尋見呢。”
四夫人開場便緩解了氣氛,南榮鋒虛弱的笑了笑,領着沈嬋兒走上前,四夫人一把就將沈嬋兒拉到懷裡,很稀罕似地給沈嬋兒理了理頭髮,瞅着他們倆眯着眼睛笑道。
“嬋兒第一天嫁過來,鋒兒有沒有欺負人家?”
南榮鋒赧然一笑,半大男孩那種靦腆又想裝強大的感覺一下就出來了,沈嬋兒看了他一眼,順勢開口笑道。
“沒有呀,鋒哥哥對嬋兒很好,還帶我去看婆母的房間呢。”
南榮鋒瞅了她一眼,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嬋兒也想去瞧瞧不是麼?”
四夫人眼光瞟了南榮鋒一眼,轉頭盯着沈嬋兒笑着問道。
“那裡面可有好多寶貝呢,鋒哥哥有沒有帶着我們嬋兒去尋寶呢?如果沒有,鋒哥哥肯定是藏着好東西呢,孃親非要懲罰鋒兒不可。”
沈嬋兒立馬就急起來,大眼睛汪汪兩潭碧水:“孃親不要懲罰鋒哥哥,鋒哥哥其實給嬋兒看了好東西呢!就是……”
“嬋兒!”南榮鋒一聲打斷了沈嬋兒,“不哭,孃親怎麼捨得懲罰鋒哥哥呢,孃親是逗你的,嬋兒不哭哦。”
說着話,作勢向前兩步給沈嬋兒擦擦眼淚,很有不讓沈嬋兒亂說的意思,四夫人瞅了他們兩人一眼笑道。
“瞧瞧瞧瞧,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呀,罷了罷了,不逗你們兩個了,那邊是後兒個回門的禮單,鋒兒去瞧瞧,缺什麼少什麼?”
南榮鋒行一禮帶着沈嬋兒走到那邊,簡單看了眼禮單,轉身道:“孃親想的很全面,鋒兒沒挑出什麼來。”
“那就成了,你們兩個且回去吧,後兒個回門子,惦記着些。”
“鋒兒知道了。”
兩人走出四夫人的院子,一路由綠荷送回到自己的院子,關上門,聽到綠荷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南榮鋒轉回身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吊兒郎當的感覺又上來了。
沈嬋兒不想跟他說話,轉身去牀上躺着,蒙着被子想事情,如今引蛇出洞的引子已經放了出去,她和南榮鋒配合的天衣無縫,就算是四夫人,也要被他們倆騙過去,認爲他們倆肯定在婆婆的房間找到了什麼致命的證據,接下來就等着看各房各院的反應吧。
這樣想着她就睡了過去,昨晚折騰了一晚,實在是累壞了。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一陣響動吵醒,轉過身去瞧,只見南榮鋒伏在桌子上,單手墊在額頭上,另一隻手不斷摳着桌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披上衣服走下牀,輕輕拍了拍他:“怎麼了?哪裡疼麼?”
她連着推了兩下,南榮鋒都沒有動靜,只是那隻手不再摳桌子,變成攥拳頭,攥出了青白色的青筋。
“無事,你且去睡吧。”
他的聲音雖然儘量平靜,但夾在裡面的顫抖還是被沈嬋兒聽出來,她一急,蹲下身推開他,這一推不要緊,她只覺得後背一陣陰風颳上來,直刮向頭皮。
南榮鋒用一大塊手絹堵住口鼻,而雪白的手絹已經全部染成了茜素紅,比桌布還要鮮豔很多,手絹甚至已經吸收不住那麼多的血,直往下滴答。
沈嬋兒嚇出一身冷汗,當即低聲叫道:“怎麼了?要不要緊?”
南榮鋒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沈嬋兒滿眼的焦急和擔憂,當即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冷聲道。
“我說了,無事,一驚一乍的做什麼?”
沈嬋兒的焦急噎在了嗓子眼,不欲多說,站起身便不想再理他,只聽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
“解藥的反應。”
話音剛落,只聽咣噹一聲,沈嬋兒轉身瞧去,南榮鋒已經倒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沈嬋兒嚇的雙手冰涼,轉身走到他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有些微弱,但進出還是很平穩。
她鬆口氣,用小小的身軀背起比她高出一頭的南榮鋒,一步一顫的走回牀上,將他放在牀上後她已經是渾身是血,她想了想,去換了衣服將血跡洗乾淨,又拿抹布將地上的血跡擦乾淨,將南榮鋒的手絹埋在了後院。
一切搞定後她已是累的滿頭大汗,走回來見他還在熟睡,臉色比以前好了一些,便放心地坐在牀邊,看着他,這個男孩身上有很多神秘的地方,他身上明明中了毒,卻不言不語,婆母死前肯定是對他說了什麼的,否則他不會撐到這種地步,還有那天那個黑衣人又是誰?南榮鋒惡毒又心狠手辣,她怎麼會碰到這樣一個孩子?
沈嬋兒想到這就覺得實在是沒勁,早調查出來真兇早結束,早早離開這個鬼地方纔是真格的。
翌日一早,不知是否是引蛇出洞起了作用,來請小夫妻過去坐坐的人真是不少,先是二少爺的嫡夫人遣人來請,緊接着就是三少夫人的人,吃早飯的時候大少夫人又派了蒲柳過來,說是大院佈置了席面請兩個小主子過去吃午飯。兩人正答應一聲,門外直接傳進來爽朗的笑聲,沈嬋兒一看之下有些想笑,好麼,這回齊全了。
四少夫人穿着一身異族風情的衣服站在門外正在敲門,笑意盈盈。
答對了四少夫人之後,四少夫人臨走時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頭笑着對沈嬋兒道。
“我房裡有些托克國的小玩意,七弟妹想不想瞧瞧?若是喜歡了,索性送你兩件。”
沈嬋兒笑道:“正好我這裡缺些小玩意佈景,就跟四嫂去瞧瞧。”
說完,蹦下椅子跟着四少夫人而去,臨走時瞧了南榮鋒一眼,只見他眯着眼睛仰在椅子上,並沒在意什麼。
她出門時苦笑一聲,現在怎麼在意起一個孩子來了?就算她現在跟四少夫人出門出了什麼意外,南榮鋒也不會爲她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