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薄寧還在憂愁是不是要去找亦太子求助的時候，那位亦太子殿下卻是悠閒得很。
“是好茶，清冽爽口，脣齒留香。你怎麼捨得拿出來招待我了？”亦太子正坐在涼亭之中，細長有勁的手指端着一杯茶，嫋嫋茶香，沁人心脾。
四皇子霍啓揚眉一笑，頗有一股子瀟灑：“你三天兩頭上門找我，不拿出點兒好東西，打發不了你。”
“四哥開玩笑了。”霍亦笑道，他是很敬佩這個哥哥的，將戶部管理的井井有條，卻是個閒散的。他到底是學不來那樣的。
霍啓看了霍亦一眼，將火杌子裡的火給關了，取了茶壺，又斟了一杯茶，推到霍亦跟前，笑着說道：“這一杯，比你手中的味道更好。我跟你賭一副李青山的字畫。”
李青山是大魏有名的畫家書法家，不過已經仙逝多年，流傳在世字畫並不多見。恰好是霍啓和霍亦都很喜歡這個李青山的作品。而霍亦手中正有一幅。
霍亦失笑，眉眼俊逸：“我可沒說要跟你賭。”
話說如此，卻是已經將手中的茶放下，接過了霍啓遞過來的那一杯。揭開杯蓋，茶香濃郁而不膩，雖說是熱茶，卻有一股子清涼，這除了是好茶，也要有泡茶的好功夫才能泡出來的。霍亦以杯蓋輕輕拂開茶葉，姿勢優雅的飲了一口，果真是比剛剛那一杯好上許多。
看到霍亦一臉享受的樣子，霍啓終於是哈哈大笑，十分開心：“如此，那幅畫便是我的了。”
“方纔我沒有答應你，不過若是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倒是可以把那幅畫送給你。”霍亦放下茶杯，笑得十分精緻。他的一舉一動在人看來都是一種享受，和霍啓的隨意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極端。
霍啓挑眉，直言道：“你還算計我？”語氣之中頗有不滿。
霍亦搖搖頭，儼乎其然道：“此乃交易。”
“雄心豹子膽。”霍啓說道。
霍亦再度失笑，他這個哥哥說話永遠都是這麼叫人愉悅：“說起來，你纔是。這樣與我說話的，也只有你一個。”
霍啓不以爲意，一雙濃眉十分桀驁：“我是你兄長，你排行第九呢。”
“那四哥就更應該疼愛弟弟了。”霍亦立馬就接了霍啓的話茬，將霍啓堵得沒話說。
霍啓自個兒呼了好一會兒的氣，這纔對霍亦有些不滿的怒罵道：“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你是最狡詐的一個。”
霍亦習以爲常，反倒是像聽見了誇獎一樣，帶着真摯的笑臉對霍啓說道：“多謝四哥誇獎，我就當做四哥這是答應我了。”
“加一方端墨。”霍啓見霍亦主意已決，他也不推脫，但是必定還是要從霍亦手上收點利息回來。
霍亦點點頭，不甚在意：“原本就是打算在你生辰的時候送你，你既然開口要了，也無妨。”
霍啓聞言，一雙濃眉頓時瞪向霍亦，十分不爽的說道：“你又算計我了。”
“技不如人，願賭服輸。”霍亦挑着眉梢笑，眼神明亮。他這個四哥什麼都好，就是總也不知道他從來都不是吃虧的人。
“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霍啓揮退身邊的侍衛，正了正顏色。
霍亦也肅容以待：“勞煩四哥去查一查素衣侯府的底細。”
“素衣候？”霍啓皺眉，屈起手指，輕敲石桌桌面，一下一下的說道：“素衣候是已逝相王的長子，次子便是幽羅的父親。他的底細再清楚不過。”
“越是簡單，才越是複雜。”霍亦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他手下傳來的消息卻不止是這樣的。素衣候交友甚廣，甚至連朝廷官員不少都是他的好友，表面上一副溫和之態，內裡乾坤不得知曉。
霍啓見霍亦的樣子，也知道霍亦手中有一批能人異士，背後做着兵不血刃的事。獲取消息，也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霍亦卻是在想，素衣候這麼多年來倒是對薄家的女兒薄寧視如己出一般，薄寧在素衣侯府竟然也是半個主人的身份。這件事叫霍亦覺得棘手，不知爲何他總是不希望薄寧和素衣候沾上什麼關係，至於爲什麼他自己也無法明說。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查素衣侯府的人？”霍啓想了想，霍亦不會把時間花在沒用的地方，既然他來求自己去查素衣侯府，想必就是他不方便動手去查，又或者……霍啓看了霍亦一眼，他或許是不想親自去查的。
“四殿下，方纔太后娘娘讓順妃娘娘請了平安脈，現下讓殿下派人去濟堂藥堂取些安神藥來。”款款走來的是順妃身邊的蘭西，她倒是被調教得好。對着兩個主子，她一直低着頭。
霍啓挑眉，睨了蘭西一眼問道：“行宮之中不是還有太醫。”
蘭西將今日在太后那兒發生的事兒事無鉅細都給兩人說了一遍。霍啓聽完之後便是招招手，讓侍衛李演和蘭西一同前去濟堂藥堂取藥。
“看來那個老頭子有幾分本事啊。”霍啓不大關注宣南的事兒，他到了宣南這麼久也只是去了幾個自己感興趣的地方。醫館，那可不是他感興趣的地方。
霍亦面色有一瞬陰沉，他倒是沒有想到薄寧的膽子這麼大。
是了，霍亦將素衣候夫婦調查得一清二楚。自然素衣候夫人中毒的事，他也知道。濟堂說漏嘴的時候，他的暗衛也在一旁。這樣的話，消息自然也就傳到了霍亦的耳朵裡，剛剛又聽到了蘭西說的事兒，一下子便是想到了薄寧想要做什麼。霍亦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然不知不覺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霍亦自覺一向比較冷靜，卻沒有想到那個女子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氣倒也讓他心生好奇。霍亦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手心貼着滾燙的茶杯，有些熾熱。
霍亦心想，這可真的不算是什麼好事。
“你素來不關心這些。”霍亦放鬆左手，低頭看，白皙的手心有些泛紅了。
霍啓點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霍亦的手，而是話鋒一轉，說到了霍亦的婚事：“你老大不小了，怎麼連個側妃都沒有？”
霍亦聞言，一笑，說道：“四哥不是也只有一個側妃而已。”
“好歹我還有一個側妃，你可好得很。連個側妃，侍妾都不要。你可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你的？”霍啓瞪向霍亦。
霍亦依舊是笑，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怎麼說？”
霍啓氣結，憤憤低斥道：“說你不能人道，又說你近不得女子的身，還說……反正就是說的很難聽就是了。”
“呵呵，四哥氣什麼。嘴長在人家身上，我也不好攔着。”霍亦手一攤，顯得十分無奈的樣子。
“那你取個側妃什麼的不就能堵住別人的嘴了！最好是生個孩子出來！”霍啓顯得有些激動，倏然起身對着霍亦十分不爽的說道：“我可好心提醒你的！”
“多謝四哥了。”霍亦笑了笑，四哥是真性情，每每被他撩撥的火冒三丈，平日裡那副瀟灑的樣子就被丟到九重天后去了。現在這樣，可不就是火冒三丈麼。
“你就是犟！”霍啓見霍亦還是這麼安之若素的樣子，便也消了勸他的心思，坐下來，在霍亦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母妃聽父皇說過，過些日子你就要選妃了。連同我和老四老五他們都一起。”
霍亦聞言，看向霍啓，發現霍啓面色認真，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似諷非諷的笑容，說道：“父皇真是好省事兒。”
霍啓臉色一僵，這個死孩子！
霍亦眼角瞥到了霍啓的臭臉，便是愉悅的大笑，問道：“四哥，你可是有喜歡的女子了？”
霍啓毫不客氣的橫了他一眼，說道：“正妻的人選母妃做主就好，總也要一個端莊大方，鎮得住後宅的女子才行。”
霍亦點點頭，四哥心性開闊得很，又是得了父皇的意思，將來不管怎麼樣都是個閒散王爺，四哥是一點兒也不操心這件事。他也不操心，太后和順妃會在皇上面前好好的把關，最後送到他身邊成爲太子妃的人選不出意料也只有那麼幾個。
“不過，我倒是聽母妃說過薄大將軍家的女兒是個好的。”霍啓想起順妃曾經在自己面前誇過那個薄將軍家的女兒，什麼進退得當，禮數週全，瞧着就十分舒心，是個精緻的美人兒。
霍亦倏然從霍啓口中聽到薄寧，心下那一種怪異的滋味又開始蔓延開來。他說道：“叫薄寧。”
“誒？”霍啓十分驚訝，湊到霍亦跟前，看着霍亦面不改色的樣子，說：“你知道她？”
“見過幾次。”霍亦神色淡淡，卻不知爲何又鬼使神差的加上了一句：“一個莽撞的丫頭。”
啊？霍啓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霍亦還有後面兒這一句話。霍啓隨即看向霍亦臉上，果真是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兒啊。他這個九弟什麼時候會這麼關注京城的貴女了？還說了一句‘一個莽撞的丫頭’？
霍啓見狀笑了笑，只怕九弟是被那個叫薄寧的女子吸引了。不然的話，怎麼會貿然評價一個第一次從自己口中說出去的的名字呢？霍啓心頭狡黠的笑，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告訴順妃，讓順妃好生留意着那個薄寧。
霍亦見霍啓臉色有些奸詐的樣子，也知道他想到別處去了。但霍亦倒並不打算去幹涉他，他只覺得薄寧那個人，總是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好像是在世俗的圈子裡，偏偏又不一樣一些。
“老五對上一次父皇給出的懲罰心有不滿，霍舒也不是個省事兒的。皇貴妃想必在宮中聽到消息都要被活生生的氣出一口血來。”霍啓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他一般都不會落井下石的。
霍亦點頭：“老五不成氣候，老六心思沉穩，四哥小心。”
“老六留在宮裡沒出來也是父皇的意思。”霍啓又恢復了平常瀟瀟灑灑的樣子，老神在在的對霍亦說。
霍啓卻是嘴角一扯，十分諷刺的說道：“父皇可不止是你我的父皇。老六也是那位的心尖子呢。”
“心尖子？”霍亦重複了這三個字，隨後笑道：“心尖子，也是尖子。”照樣能把人刺得體無完膚。
“四哥！九哥！”
兩人還在說話，便是聽到了十二高聲大喊，兩人順着聲音望去，十二正小跑過來。
“果然是在這裡的。”十二剛剛走到亭子裡面，開心的說道，喜悅之態言表於情，
霍亦笑了笑沒說話，霍啓便是問：“你問了誰我們在這兒？”
“自然是順妃娘娘。”十二得意洋洋：“還能有誰。”
“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兒應該是跟着去隨行聖駕，怎麼溜出來了。這麼大膽子？”霍啓笑了笑，這個弟弟和老九又是不一樣的，年輕，有活力。總也不會像老九那麼精明沉穩，老是逗逗他，也是樂趣。
十二嘻嘻的笑，說：“父皇今日和侯爺去騎馬場了，五哥八哥都去，我跟父皇告假了。”
“這人懶得。”霍啓笑笑，十二是皇上最小的兒子，皇上倒是沒打算繼續來個小孩子爭奪十二的寵愛。十二在皇上的眼裡就是個小孩子，寵着疼着，跟幽羅一樣。
“那是父皇疼我。”十二嘻嘻哈哈的坐在霍啓身邊看着還有些茶香的茶壺，問道：“四哥泡茶呢？”
“你問你九哥，他今日可是不安好心了。”霍啓想起霍亦今日把自己給坑了一把，心中就有些鬱卒。連帶着十二想喝茶，他可是沒心思去泡了，怪老九去吧。
十二大驚，然後一臉天真的問道：“九哥哪一日安了好心嗎？四哥你怎麼還是記吃不記打？”
“你個混小子！”霍啓聞言，倏地就給了十二一個爆栗子：“沒大沒小，目無尊長。”
十二捂着被霍啓揍一下的腦袋，淚眼汪汪的看着霍啓和霍亦，說道：“四哥自己不留心，弟弟說了還要捱打。又妄作好人了。”
霍啓瞪大雙眼看着捂着腦袋的十二，他剛剛心裡想着什麼來着？十二少不更事！？霍啓狠狠地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他剛剛那都是什麼心態？！
霍亦見霍啓在十二這兒都佔不到什麼便宜，那種失去李青山字畫和端墨的心疼也就少了那麼一大塊兒了。他別的愛好沒有，倒是稀罕看這個四哥變臉的樣子。
“好了，適可而止。”霍亦擡眸看向十二，輕聲呵斥。一副‘弟弟好心爲你’的表情，更是叫霍啓看的要嘔出一口血來。
十二聞言，當即就放下了手，嘻嘻哈哈的對着霍啓鞠個手，“嘿嘿，四哥也疼我的。”
“疼你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啊？”霍啓沒個好氣的瞪了十二一眼，這十二是跟着老九學壞了的。
十二當即飛快的反駁道：“我可不是沒良心的白眼兒狼呢，今兒放棄陪父皇騎馬的大好機會，我可是過來通風報信兒的。”
“哦？”霍亦挑眉，十二消息靈通倒是真的，這次倒是不知道什麼消息。
“太后給九哥看媳婦兒了。”十二肅容道。
霍亦和霍啓同時眉頭一皺，他們倆剛剛說完這件事兒呢。霍啓看了霍亦一眼，霍亦眉眼未動，神色淡定，霍啓便是向十二問道：“你可知道有哪幾個？”
“我也就聽了那麼一耳朵。”十二嘻嘻開始賣關子。
“甭賣關子了。”霍亦突然出聲說道。既然太后已經有了想法，那麼想必他的婚事也不會拖太久了。以前是太后心疼他，順着他來，而現在太后自己有了想法也就到了該考慮的時候了。
十二一頓，隨即說道：“太后說李紱的孫女兒不錯，書香世家。秦家的嫡長女也不錯，可不知道皇貴妃是不是會出手阻撓。黎國公府的長女端莊大方。哦哦，還有還有，薄大將軍的女兒太后很喜歡。至於幽羅嘛，四哥和九哥都知道的。”
幽羅只是來走過場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霍亦這會兒就是毫不客氣的橫了十二一眼：“不如我給太后說一說，讓你也一同選妃。”
“嘿嘿，九哥，嘿嘿。”十二諂媚的走到霍亦身邊，給他十分討好的笑笑：“九哥手下留情啊。我可不想我宮裡還多出個什麼人來管着我，我做什麼都不自在了。”
十二是最小的皇子，皇上疼愛十二，把十二留在宮裡，剩餘的皇子都已經出宮自立，除了霍亦是太子，居所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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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啓倒是沒什麼壓力：“太后想必是掛心得很，你身邊也沒有個可心的人，我可沒有你那麼大的壓力了。”
“十二，我倒是聽說儀妃娘娘把黎宛卿好一頓搓磨，都是因爲你。”霍亦看了十二一眼，說道。
十二不解，忙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怎麼你不知道？”霍啓也挑眉看向十二，這小子竟然都不知道。儀妃娘娘當真是好手段的，瞞着十二不讓十二知道。
“不知道啊。”十二一臉迷茫的樣子，倒是霍亦深信不疑，十二的情緒都可以在臉上顯現出來，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霍啓笑了笑，說道：“那魏安陽在儀妃娘娘面前說，黎家大小姐下馬車的時候不踩下馬奴，就是爲了可以接近你，你可還伸手扶了那黎家大小姐一把。倒是可憐那黎家大小姐了，也是那麼個心高氣傲的人，叫魏安陽給擺了一道，這可都是全賴你的。”
十二臉色頓時漲的通紅，有些支吾，隨即又問道：“爲何四哥九哥不早些告訴我。”
霍亦瞧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這不過是小事罷了。”
“九哥。”十二瞪了霍亦一眼，十分不爽的說道：“若是換成薄家大小姐九哥肯定就不是這樣了。”
“胡說。”霍亦臉色絲毫沒變的反駁：“你把人家黎家大小姐放在心上，不妨想一想怎麼讓黎宛卿出了這口惡氣的好。”
霍啓聽到兩人的對話，約莫是領悟出了些意思：小十二喜歡上了黎家大小姐黎宛卿，而老九好似也對那個太后很是中意的薄寧有點感興趣。
霍啓玩味一笑，說道：“十二也是春心懵懂了啊。”
十二扭頭看向霍啓，一臉不爽的說道：“我好歹敢承認我喜歡她的，可四哥您那位側妃可是放在家裡當擺設的。別當我不知道！”
對於十二這種炸了毛然後果斷開始揭穿自己哥哥的行爲，霍亦表示他深深的知道十二的這種習慣。也難怪霍啓會被十二揭穿了。心中也難免對霍啓有點同情，今日四哥果真不宜出門。
霍啓被弟弟揭穿了自己的秘密，也不惱，只是有些尷尬的伸手摸摸鼻子，解釋道：“早晚的事兒。”
“四哥，九哥，弟弟先走一步。明日再來跟哥哥們敘話。”十二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關注黎宛卿得多，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是黎宛卿真的因爲他受到母妃的責罰，只怕會遷怒自己。他想去解釋。
霍亦看了十二一眼，在十二即將邁步走出涼亭的時候，說了一句：“黎宛卿和薄寧素來形影不離。”
十二腳步一頓，小跑前去，聲音遠遠飄來：“多謝九哥！”
“他是真的喜歡黎宛卿，你呢？”霍啓問霍亦，他起初說道薄寧的時候，老九的態度就有些不對。
霍亦看了霍啓一眼，看到霍啓眼神之中的認真，他只道：“有些許不同。”
霍啓聽到了霍亦的話也不多問，他深深的知道霍亦的性子，他不想說的事兒就算是你捅破天他都不會告訴你半個字兒。當下他既然說了，肯定也是心中有幾分打算了。霍啓笑，老九想必是情路忐忑纔是，瞧他這個樣子，難道不知道他剛剛的表情叫做‘喜歡’嗎？
黎宛卿這才和薄寧說完話，兩人便是用了晚膳打算出去走走。黎宛卿素來喜歡和薄寧一同出去，便是兩人親親熱熱的走出去了，連清玉也不帶，就兩個人。
“事情若真的如你想的那樣，必定十分棘手。”黎宛卿神色擔憂，地脈紫芝是真的難得。而九紫勾心草，她也不想讓薄寧去冒險。
薄寧伸手拍拍黎宛卿搭在自己右手臂上的手，寬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我現在發愁，地脈紫芝也不會自己跑到我手裡來。”
“說的也是。”黎宛卿一陣萎靡，她當真是不喜歡這種受困與人事的感覺，十分十分的不爽。
“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你也得注意注意。”薄寧說：“李映青和魏安陽早就已經狼狽爲奸，秦家姐妹從來都是自保中立，曹卉其人並不熟悉，雖說有些人不在南巡，可一樣的，她們也是和我們一樣的身份。”
黎宛卿知道薄寧說的是什麼，她一時之間一言不發。兩人繼續走，卻是沒有想到一出門走了不遠就碰見了行色匆匆的十二。兩人對視一眼，往這個方向來的呢。
“參見十二殿下。”
“參見十二殿下。”
薄寧和黎宛卿兩人同時行禮，久不見十二叫起，黎宛卿這纔是擡頭看向十二，卻發現十二一臉晦澀，欲言又止的樣子。
十二也見到黎宛卿的眼神，那是她看着自己有些疑惑的眼神。十二咳嗽了一聲，叫兩人起來。
“十二殿下是來找宛卿的麼？”薄寧看着十二一過倆便是對着黎宛卿一直看着，眼神都沒有移動半分。就直接的幫他說道。
“嗯。”
十二點點頭：“你，莫要放在心上。”
這句話是對着黎宛卿說的，可是黎宛卿卻是一臉的不解，問道：“十二殿下在說什麼？”
“我是說，母妃她不是有心的。”十二有些囁嚅的說道，他總歸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十二的聲音雖然有點小，可是黎宛卿還是聽到了。一瞬之間，神情就冷淡了下去，十二見狀，竟然是急急上前，抓住黎宛卿的手，急切的解釋道：“我不知道母妃爲難你，若是我知道我必定會護着你的。”
黎宛卿慌張的抽出手，後退幾步，想要向薄寧求救，卻發現薄寧不知何時已經走開了。她回過神，看到十二略帶哀傷的眼神，她覺得心頭一跳。
“十二殿下嚴重了，男女授受不親，儀妃娘娘能親自教導臣女，臣女感激還來不及。”黎宛卿理了理情緒，換上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對着十二。
十二卻並不相信黎宛卿的話，他說道：“方纔我唐突你，是我不是。母妃以後都不會爲難你了，魏安陽自有我會去教訓她。”
黎宛卿眉頭一皺，說：“殿下何必，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
“宛卿，不要拒我與千里之外。”十二皺着眉頭，雙手緊緊攥着。
黎宛卿被十二這樣嚴肅認真的態度嚇到，竟然轉身就要走，可十二怎麼會讓她走呢。雖說十二也才十六歲，可是那身型卻是比十六歲的黎宛卿要高上一個頭，輕而易舉的就攔着了黎宛卿。
“不要躲着我！”
十二扣住黎宛卿的手，任憑她怎麼樣也掙脫不開。黎宛卿怒了，說道：“殿下要做什麼？羞辱我麼？”
“黎宛卿！”十二低斥，“你不能聽我好好說完麼？”
“殿下還是放開我的好，若是被有心人見到了，指不準又要告訴儀妃娘娘。臣女天資愚鈍，當不得儀妃娘娘親自教導。”黎宛卿話裡帶刺，將十二刺得啞口無言，只得訕訕的放開了手。
十二雖然放開了手，卻依舊擋在她面前，不肯讓步半分。
“你聽我解釋。”
黎宛卿看着十二，他眉目如畫，少年眉眼間還有些稚氣，眼神卻是那麼叫人動容。黎宛卿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聽他解釋，他必定也不會讓自己走了。於是後退一步，對着十二蹲了一蹲，“殿下請說。”
“魏安陽在母妃面前敗壞你清譽，都是我的錯。現下我只希望你能夠原諒我，日後這樣的事必定都不會再發生了。”十二篤定的說道。
“臣女知道了。”黎宛卿揚起一張明媚的笑臉，眼神之中卻沒有笑意：“多謝殿下好意。”
黎宛卿也沒說原諒不原諒，十二的眼神卻是愈發黯淡了。他倒是知道，黎宛卿對自己並沒有那樣的心思，也是他自己太過大意。行事不夠周全，竟然叫那個魏安陽看了去，可還讓魏安陽在母妃面前詆譭宛卿，母妃這纔會責罰她。
十二自己心中愧疚得不行，黎宛卿也看着這十二覺得十分糾結，她從沒想過的。
“你以後別避着我，我不會這樣了。”十二妥協道，她現在不喜歡他沒關係，他相信她以後會喜歡上他的。他會對她好，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黎宛卿一時無語，她能怎麼說呢？人家是皇帝的兒子，都這麼客氣的跟你說了，你還能怎麼說？再拒絕？再拒絕就該發脾氣了。
“臣女省的，臣女還有事兒，就不與殿下久聊。”
說完便是越過十二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了。她現在知道十二心思了，可是她卻對於十二沒有那樣的心思。她只覺得十二像個弟弟一樣，她並不喜歡十二。至於儀妃，她沒放在心上，她只是覺得魏安陽這個喜歡挑撥離間的東西應該得到懲罰。
十二看着黎宛卿離去的背影，獨自站在那裡，薄寧遠遠看着竟然覺得好幾分淒涼。
“你在這兒看了多久了。”
一個低聲優雅的聲音傳到薄寧耳中，薄寧一時沒有察覺，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霍亦一身赤金色長身長袍，腰間繫着一條黑玉腰帶，依舊是高貴冷傲的模樣。
“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薄寧後退一步，對着霍亦屈膝行禮。
霍亦看着薄寧，一會兒道：“起來吧，你倒是看得清楚。”
“殿下也是。”薄寧警惕的注意着和霍亦的距離，她雖然想着地脈紫芝的事兒，可是這位爺，她心中還是有些牴觸的。想到有可能會嫁給他，她就覺得真的要泯滅情愛，看看九五之尊，他們有愛情麼？
不可否認薄寧的心中對於愛情還是有些希望，哪怕她這份希望很小。
“你倒是膽子不小。”霍亦只覺得每一次她和自己說話的態度都那麼大膽。
薄寧擡頭，不解的問道：“殿下是什麼意思？臣女不明白殿下的話。”
“裝傻充愣，你第一沒人敢說自己第二了。”霍亦看着薄寧說：“這麼聰明，怎麼沒有想到，行宮之中也會有探子。”
薄寧面色一變，又是一陣後退，神色警惕的看着霍亦，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但是她知道她佩服這個人，手段高明，無處不在。她早晚會被發現，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快到她完全沒有一點兒思想準備。
“殿下耳聰目明，臣女佩服。”薄寧說道。她是真的佩服。
“你不服得很。”霍亦見薄寧這麼快就整理好情緒，不免有些驚訝，她倒是習慣得快。
薄寧搖搖頭，對霍亦說道：“怎會不服。殿下手中能人異士居多，要探聽一個兩個消息自然是手到擒來。只是臣女不知道，殿下還有心思關注臣女。”
霍亦表情一頓，隨即一側身對薄寧：“暗衛不過湊巧聽來，本宮並非無心。”
“殿下此番前來告知，可是無心？”雖說薄寧不知道爲何霍亦解釋了，可是薄寧卻並不想相信他。這個人城府之深，她不敢想象。也不希望他知道太多自己想隱藏起來的東西，他是太子，帝王之位也就是他的囊中物，她的存在絕對會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除非，她成爲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可曾有人說過你不識好歹。”對於薄寧擺在明面兒上的不信任，霍亦也不動怒。他知道，若是將心比心，他也不會相信她的。
薄寧冷笑，清貴高華：“殿下有史第一人。”的確是第一個，她從來都不會在別人面前把自己僞裝得像一個刺蝟一樣。
“既然想到本宮手中有你想要的東西，還猶豫什麼？”霍亦隱約知道薄寧不會向自己開口的原因，但是他還是想聽一聽。
薄寧擡眸看向霍亦，神情冷淡：“太子殿下真的想聽？”
“但說無妨。”霍亦這時候發現他對於薄寧的耐心果真是比其他人要多上許多，或許是因爲他如今覺得她有很多讓他好奇的地方吧。霍亦從來都不覺得這樣的感情叫做喜歡。
“殿下在臣女心中是王者，可這樣的王者只適合仰望，就好像會是萬獸之王。若是我向太子殿下開口，便是與虎謀皮。”薄寧直言不諱，一字一句，盯着霍亦的雙眸回話。
霍亦面無表情，卻是冷然道：“你果真是很放肆。”可霍亦心中對於薄寧這種放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好像那就是她本來的樣子，防備心重得叫人咋舌。
“殿下不是一直都知道臣女很放肆。”薄寧無謂霍亦冷然的態度，口中的話愈發冰冷刺骨。
“與虎謀皮？”霍亦重複着薄寧的話，“你倒也不是軟弱可欺的小白兔。”
“是。”
薄寧點點頭，應得十分爽快。而話鋒一轉，又道：“故此，既然殿下開口，縱然是與虎謀皮，我也甘願一試。”
霍亦這次卻是真的驚訝了，他沒有想到薄寧竟然真的會開口向他索要那地脈紫芝。霍亦眉頭深蹙，她和素衣候府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竟然甘願冒這樣大的危險。
對，危險。
霍亦從薄寧的眼中看出來了，自己對於她而言就是一個不可觸碰，不能靠近的危險。所以每一次她都對自己避之不及，不僅僅是自己，對待皇子們的態度她全然如此。
看着薄寧冷傲清貴的精緻臉龐，霍亦覺得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
霍亦的沉默不語讓薄寧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她沒想別的，只是陡然想到地脈紫芝這種神物，難道太子真的會隨身攜帶麼？
霍亦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見到的是薄寧有些懷疑的眼神。
於是霍亦突然心頭有一陣氣兒，他說道：“交換的條件呢？”
薄寧一愣，她沒有想到霍亦只會提一個條件。可薄寧也想了想，她也沒有什麼值得霍亦利用的，她的父兄都是皇帝身邊的人，有皇帝直接掌控。霍亦不會蠢到讓她去和她父兄聯繫這種事。
“薄寧願意答應殿下一個條件，不若違背天理人倫，均可。”薄寧想了想，這件事雖然是霍亦提出來的，可是她到底也算是欠個人情，不如就留個條件。威脅也好，她決心堵這一次。
霍亦聞言一笑，說道：“留着吧。你只需記住，你今日說的與虎謀皮，我已經放在心中。”
“殿下拭目以待。”薄寧聽到霍亦的話，心一點點的沉下去。她怎麼樣都逃不過，費盡心思不如自己去爭取吧。她已經答應會幫霍亦一個忙，至於這個忙是什麼，霍亦只要不說她就沒有知道的一天。而她也註定會和皇室的人糾纏不清了。
“倒是有個提點。”霍亦本欲轉身走，可想起十二今日說的正妃，他對薄寧說道：“若是想和本宮平起平坐，你的身份當下還不夠格。”
薄寧當下就領會了霍亦的意思，卻只能佯作不懂：“臣女覺得這樣挺好，殿下好心，臣女心領。”
見到薄寧又開始裝傻充愣，霍亦也不強求，只是點點頭，然後說了句：“東西我會讓十二送來。”
一直到霍亦的身型消失在薄寧的眼前，薄寧這才一把扶住假山，撐住自己快要虛軟的身子。
太子爺霍亦的氣勢真不是蓋的，他腦子裡的東西也是她想不到的。她這樣的情況算什麼？欠他一個人情，還有一個要求。薄寧定了定心神，這才獨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而薄寧沒有看到的是，她以爲霍亦已經離開，卻沒有想到霍亦將她的動作全部都收入眼底。
“十二，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霍亦輕聲，好像是在問，卻又不是。
十二搖搖頭：“弟弟不知道。”
霍亦看了十二一眼，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十二也就跟了上去，只是平日裡的笑臉少了那麼些許。
－－－－－－題外話－－－－－－
熬出來的稿子有點心力交瘁，順便說說空白的女主，她不是完全萬能的，她性格也很正常人，比較容易認命，也比較容易跳脫。男主屬於感情反應遲鈍類型，所以感情戲神馬的不要着急。
然後五一快要到了，空白打算五一的時候回家，所以提一句，5月1號到4號的更新可能都不是萬更，因爲在家花時間陪陪家人。等到五一的節假過後，空白會回覆萬更的。
再次鳴謝給我評價票和月票鑽石的親親們，麼麼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