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拉着黎宛卿的手,笑着看向她,發現她的眉眼之間也愈發精緻,果真的是長大了的姑娘了。國公夫人想到黎國公告訴自己的話,只覺得心頭一陣顫兒。她的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尖銳了?
朝堂之上傳來的消息黎國公從來不會隱瞞孩子們,當然僅僅只限於嫡子嫡女。而宛卿素來對於這方面都不大關心——她只會關心一小部分特定的消息。比如黎國公府,北裘將軍府,其他的真是少有入了她的眼。
黎宛卿見母親這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躲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母親看什麼?”
國公夫人聞言笑了笑,說道:“看你一會兒都不得了?真是愈發羞赧了,瞧你這性子,在你父親面前可不是這樣的。”
黎宛卿莞爾,“自然是父親威嚴些,母親慈愛些呀
。”
國公夫人被黎宛卿紅得眉開眼笑:“就你會說話。”
黎宛卿笑而不語,她自南巡迴到家中,這還是第一次和母親來說話呢。母親想必也是想問問她關於南巡的事兒。畢竟,回京以後,五皇子可是邀了曹卉去遊湖的。只是這件事少有人知,不過少有人知,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國公夫人就是消息靈通的一個。
“宛卿你可是在南巡的時候一直都與寧姐兒在一起的?”
國公夫人一直稱呼薄寧爲寧姐兒。
黎宛卿點頭:“一起的。”
國公夫人笑,道:“卿兒,此番出行你可是有中意的?”
黎宛卿一愣,沒有想到國公夫人竟然會問的這麼直接。黎宛卿一直都知道,國公府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父親雖然說是黎國公手中沒有兵權,可是文職卻不可忽略的一股力量,父親一直以來都是支持太子繼位的,這些東西早就在暗地裡已經被確定好了。
“母親的意思是……?”黎宛卿故作不解地問道。
國公夫人見黎宛卿這樣裝傻,也不揭穿她,只是看了黎宛卿一眼,說到:“咱們國公府是什麼立場,你早就知道了。國公府的女兒絕對不能嫁給其他人。”
國公夫人的話就像是一把錐子狠狠地錐在了黎宛卿的心上。
“母親的意思是,我只能嫁給太子?”黎宛卿有些不可置信,雖然知道她有可能會成爲太子妃的人選,可是自從她覺得太子爺霍亦對薄寧的不一般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想過這件事了。如今國公夫人舊事重提,黎宛卿只覺得手心沁了一層薄汗。
“你父親的官職也足以給你這樣的身份。”國公夫人似乎沒有發現黎宛卿的異常,繼續說到:“我倒是去叫人打聽了,太子爺是個潔身自好的,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若是你嫁過去,也沒有什麼壓力,只消與太子爺好好相處就是。國公府的榮辱就與太子爺連在一起了。”
國公夫人說的十分順溜,可黎宛卿卻是聽得一身冷汗
。母親這樣的想法是她一個人的?還是父親也有這個意思?
“母親,你可知道太子爺可能是有意中人的?他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女兒壓在他心愛之人之上的。”黎宛卿肅容看着國公夫人說到。
國公夫人皺眉,道:“這件事你從哪裡聽來的?”
“母親莫管,女兒就是知道。”黎宛卿也不願意告訴國公夫人這件事是她從幽羅郡主的口中猜到的消息,便是搪塞過去了。
好在國公夫人相信自己女兒,並沒有過多的追問,而是把重點都放在了太子爺霍亦的心上人上。
“太子爺中意的人,你可知道?”國公夫人問。
黎宛卿面色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說道:“母親切莫將此事外揚,否則的話,依照太子爺的性子若是知道是國公府傳出去的消息只怕會連累國公府的。”
國公夫人不傻,見黎宛卿這幅模樣便是心中瞭然,她必定是知道這個人是誰的。國公夫人點點頭,向黎宛卿說道:“母親豈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
國公夫人也十分清楚女兒心中的猶豫,事關國公府的安危,國公夫人絕對會守口如瓶。
薄寧還是有些猶豫,可想到國公夫人也是這麼多年的掌權人了,她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這件事是女兒的猜測,八九不離十。”黎宛卿道:“此人母親也認識,太子爺中意的人就是寫意。”
黎宛卿說了之後便是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國公夫人的神色,卻是不想國公夫人突然笑了。
黎宛卿不解。問道:“母親笑什麼?!”
國公夫人說道:“既然是寧姐兒倒也不算是委屈你,大姑爺手中握有兵權,寧姐兒身份也是個尊貴的,太子妃若是她,你便是一個側妃也少不得的。你們是親親的表姊妹,也好有個幫襯。”
黎宛卿大驚,沒有想到國公夫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兩姐妹共伺一夫?!這兩姐妹還是她和薄寧?!黎宛卿頓時便是搖搖頭,十分的不贊同。
國公夫人看黎宛卿臉色都變了,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她問道:“卿兒,你不願意做側妃?”
黎宛卿一愣,母親怎麼會這樣想?
國公夫人見黎宛卿還是沒有說話,以爲自己猜對了黎宛卿的心思,便是出言安慰道:“若是你不想做側妃,做正妃也是可以的。國公府好歹也比薄家要來的尊貴些。薄家再厲害,也不過是武將出身,寧姐兒教養雖好,可也是武將的女兒,不比咱們國公府的女兒賢淑良慧。”
黎宛卿聽到母親的話,更加震驚了,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當正妃?她根本都沒有想過要嫁給太子!
“母親,女兒不願嫁給太子!”黎宛卿倏然起身拒絕道。
國公夫人大驚,失措的看着黎宛卿,隨即又是憤怒地說道:“豈會容得你?!”
國公夫人憤怒的語氣叫黎宛卿眉頭一蹙,黎宛卿看向國公夫人,道:“這些話是父親的意思還是母親的意思?”
黎宛卿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是母親獨自一個人的想法了。父親身爲黎國公,就算是支持太子也不會做得這樣明顯。更何況,太子爺的婚事自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做決定,豈是由得她母親這般猜測的。
果然。
國公夫人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父親的意思。”
可語氣之中的一絲底氣不足叫黎宛卿瞬間瞭然——母親必定是跟父親提過,而父親則是拒絕了。否則的話,母親說話必定會是底氣十足而不是在自己的質問下就有了一絲底氣不足。
黎宛卿看了國公夫人一眼,拒絕道:“此事還有待商榷,更何況皇上的旨意纔是最後的決定。母親還是不要自作主張的好。”
國公夫人聞言,頓時不悅,呵斥道:“你如今愈發長進了,還敢頂嘴。”
“若是母親知道太子殿下是怎麼樣的人,想必您方纔的話不會說出來纔是。”黎宛卿毫不示弱,母親在貴婦圈之中長袖善舞,可是幾位皇子的性子又怎麼會被深閨婦人所知。而自己也僅僅只是對於那位的性子有那麼一丁點兒的瞭解
。
那位太子爺,是絕對不會讓人操縱自己的婚事的,哪怕他需要對方的權勢。
黎宛卿眼眸一深,太子殿下的性子也絕對不會讓人凌駕在自己的。
“……”國公夫人一時無話可說,看着黎宛卿堅決的面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道:“也是我糊塗了,一時只想到你的婚事。可太子殿下又怎麼會是簡單的人物。說起來,也是你高攀了。”
黎宛卿見國公夫人總算也是轉過彎來了,心下才鬆了一口氣,對國公夫人說道:“母親還是不要想那件事兒了,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咱們國公府有人膽敢這樣揣度他的婚事可是會連累到國公府的。”
國公夫人看着黎宛卿嘆了口氣:“你兩個兄長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你弟弟還小,我現在就是操心你的婚事。咱們國公府也是鐘鳴鼎食之家,嫁到哪一家,婆家都不會虧待你。可是以如今國公府的低位,你嫁入皇家也算是板上釘釘了。”
黎宛卿默不作聲,她心中也知道。國公府的地位,已經不容許她這樣身份的人嫁給郡王之流了,皇上定下皇位繼承人,可還有幾個皇子在皇上的默許之下也是皇位的競爭者。
黎宛卿心中苦笑,她這樣的女子註定就成爲權勢的犧牲品。可是就算是這樣,就算是犧牲品,也要爲自己謀取最大的福利,她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從不。
黎宛卿道:“此事母親不需擔憂了,南巡之時太后曾經說過南巡的京城貴女,都在大選的名單之內。”
國公夫人點頭:“既然如此,你往後和寧姐兒也要少些來往。”
黎宛卿一窘,這……母親還是沒有死心麼?
國公夫人見黎宛卿的臉色微窘,心知她必定是想岔了,也怪她方纔說的那些話讓黎宛卿誤會了。
“母親的意思是,你與寧姐兒同爲大選的待選之人,不可來往太過密切。此事已經算是衆所周知,我便是與你提個醒兒。”國公夫人笑道:“莫不是你真的以爲我希望你和寧姐兒共着一個丈夫麼?”
黎宛卿一愣,“母親……”
國公夫人看了黎宛卿一眼,說道:“既然要嫁入皇家,母親只希望你能嫁給一個最好的
。你是黎國公府的嫡長女,在母親眼中你就應該得到最好的。所以母親希望你嫁給太子,太子將來登基你就是皇后,你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
“而若是寧姐兒纔是太子中意之人,你嫁給太子也算是有個伴兒。寧姐兒總不會害你,你和她從小關係就這麼好,兩姐妹也可以相互扶持。正妃也好,側妃也罷,你們是姐妹,總歸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真到了那個時候,太子,黎國公府,北裘將軍府都是連在一起的。”
國公夫人的話叫黎宛卿這才理會過來,是她太小心眼兒了,將母親想得那樣壞。黎宛卿聽完了國公夫人的話,才覺得心中有些愧疚。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更何況,母親也是從小就疼愛着自己,又怎麼會純粹把自己當成黎國公府固權的工具呢?
“母親的話,宛卿記在心中了,母親不需擔憂。”黎宛卿道。她原本從小耳濡目染,只是她生性憊懶,從來不會去記這些事。可如今,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這些。她即將及笄,她也沒有機會再繼續偷懶下去了。
國公夫人見黎宛卿這樣懂事,也就拍拍她的手,說道:“今日說這麼多,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過幾日可是也可去看看寧姐兒,索性你是個知道分寸的,寧姐兒也是。”
黎宛卿面上一喜,對着國公夫人屈膝,道:“多謝母親體諒。”
“去吧。”見到女兒再次展開笑顏,國公夫人也覺得心頭愉悅,便是放黎宛卿走了。
黎宛卿退出了房間,守在門口的侍婢丁香立馬上前,小聲的在黎宛卿耳邊說道:“寫意小姐差人送來口信兒,說是去莊子上泡溫泉,叫奴婢來問問小姐的意見。”
“泡溫泉?她倒是有這份閒心。”黎宛卿笑,她怎麼忘了呢,薄寧這丫頭一直都是個會享受的性子。
“是,寫意小姐還說了,若是小姐要去看她,不妨帶着夫人一同過去。”丁香笑着解釋道:“泡溫泉還有駐容養顏之效呢。”
黎宛卿看了丁香一眼,往前走,嗔笑道:“你這個丫頭倒是知道的多,還知道溫泉有駐容養顏之效。”
丁香嘻嘻一笑,說道:“可不是奴婢知道
。這也是寫意小姐說的。”
“就這麼去可不好。”黎宛卿隨口說道。
丁香點點頭,“寫意小姐說小姐若是同意一同前去,明日就來下帖子。”
“那人還在門口等着你回話?”黎宛卿頓住腳步,看向丁香,語氣略微不善。
“是,是,她等着小姐回話呢。”丁香不知道爲何剛纔還好好的小姐突然一下變了顏色,也變得有些結巴起來。
黎宛卿見丁香有些被嚇着了,便是放緩了神色,道:“爲何不早點來通知我,讓人家等了這麼久。”
丁香惶恐,當即就跪在地上請罪:“奴婢錯了,請小姐責罰。”
“起來。”黎宛卿看着丁香的舉動面無表情的說道,她貼身侍婢並不是丁香,而是百合。而百合前些日子代替她去廟中上香,便是將二等侍婢丁香提上來用一陣子,卻沒有想到這個丁香竟然也是這麼個東西。
她什麼都沒說,丁香竟然還要跪下請罪。若是叫人看見了,必定是以爲她這個主子不夠仁慈寬厚,傳出去了國公府的臉面都會被她敗光,她自己的名聲也會受損。
丁香卻並不肯起來,一個勁兒的請罪:“請小姐恕罪啊,小姐恕罪啊。”
黎宛卿冷冷的看着丁香這樣的舉動,冷然說道:“你的心倒是挺大,既然如此我隨了你的意願。我不打算恕你的罪,等會就叫牙婆子把你發賣算了,膽子大到敢算計主子的名聲,你向天借了膽子!”
黎宛卿頓時一呵斥,便是來了幾個嬤嬤。她還沒有走出母親的院子,剛剛的話她故意提高了聲音,母親身邊的嬤嬤們都是些人精兒,聽到了她的話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意思呢。紛紛上前來,站在自己身後。
丁香一看,卻是慌了神了,更加用力的往下叩頭:“小姐恕罪啊,奴婢沒有啊。奴婢沒有啊,小姐冤枉啊。”
黎宛卿對着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神,兩個嬤嬤當即會意的上前,一左一右的將丁香擒住。黎宛卿上前用纖細白嫩的手指將丁香的下頜擡了起來,仔細端詳她的面容,倒還是個清秀可人的姑娘
。
“我念你也是跟在我身邊多年的二等侍婢,卻不想你的心思早就在別人那裡,竟然敢犧牲自己的容貌來陷害我,你是跟我有多大仇?”
黎宛卿手指微微用力,捏住了丁香的下頜,強迫她看向自己:“還是你不知道國公府裡誰纔是你正兒八經主子?”
“大小姐恕罪,奴婢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還請大小姐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丁香的計謀被黎宛卿識破拆穿,丁香頓時也不敢兜着,立馬就想向黎宛卿磕頭請罪,可是身子被兩個嬤嬤死死的摁住,她半點都動彈不得。只好雙目含淚的看向黎宛卿,向黎宛卿求情。
黎宛卿一把甩開丁香的下頜,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丁香,那目光就好像是老國公夫人的威嚴一樣,竟然不差一絲,也叫幾個嬤嬤都看着心驚。
丁香見黎宛卿只是看着自己,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她愈發着急,便是掙扎的要掙脫兩位嬤嬤,一個勁兒的往黎宛卿的身邊湊。可又被嬤嬤狠狠的按住。
“你個背主的東西,竟然還想靠近大小姐。大小姐千金之軀,豈是你這東西能近身的!”
一個嬤嬤厲聲的呵斥道,可丁香卻好似沒有聽到一樣,還是一個勁兒往黎宛卿跟前湊。
黎宛卿還是一言不發,雙手環胸,冷眼看着丁香那副狼狽的模樣,眼中的冷漠叫人覺得冰凍三尺。
“大小姐,奴婢是受了三小姐的指使,請大小姐饒過奴婢吧!”
黎宛卿冷冷一笑,三小姐?
黎!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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