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復仇尋夫之四一
結婚第六天,他們告別姜家寨,回到虎頭山。
姐妹們聽說山香找到陳木生並舉行了隆重的婚禮,高興異常,嚷着叫他們請客。
山香問大蓮:“你跟小手現在怎樣了?”
大蓮笑道:“他到虎頭山聽說這裡男人都要被騸掉,嚇壞了,逃回張家窩去了,他生來膽小。”
沈山香笑笑以爲她在搪塞,對她耳語:“三妺,是不是你夜裡要求太多太頻繁,他身子單薄,吃不消才逃的吧。”
普大蓮認真地說:“大姐,你別瞎說,他是想那張家窩。”
黃鳳岐問山香:“大姐,你們把這兩個孩子帶來,要不要把老人請來照顧他們啊?”
陳木生說:“我想仍回到張家窩教書,把這兩個孩子帶去讀書。山香給姜家續香火,我想讓他們學習文化,長大不要再做姜小辮們喜歡做的那種事!”
說話間,蒲天蕙已叫廚房做了酒菜,爲他們接風,請他們邊吃邊談。她們上了酒桌,酒過三巡之後,蔣俊英跟邱次仁嘀咕幾句,然後笑着說:“大姐辦事最妥當,體面,明媒正娶,在家鄉大操大辦,面子全拉回來了,不像我和邱兄,雖在汊河鎮辦了酒席,但在徐家圩的影響一點沒有消除……來,我和邱兄敬你們一杯。”
黃鳳岐聽出他們話裡的意思,說道:“何必你們兩個敬他們,大家一起來吧,我俚敬賀大姐大姐夫喜結良緣,白頭到老,乾杯!”然後,她對蔣俊英說:“二姐,你剛纔講的憾事,將來替你補上。等我俚力量壯大了。攻打下徐家圩,就給二姐大操大辦一場。”她對大家說:“現在對捉得來的姜祖蔭怎麼處置,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弄不好有損我俚虎頭山抗日隊伍的形象,大姐,大傢伙,你們出出主意啊?”
普大蓮是個大炮筒子。不轉腦子。說:“處置姜小辮子可以跟處置徐山雲一樣,先是向他要錢要槍,然後嘛,然後殺了他!”
於荊花糾正她:“三姐。對徐山雲我俚也沒殺他呀!”
“那你說,怎辦?”大蓮衝着她舉起酒杯。
於荊花縮下身子:“我聽大夥的。”
黃鳳岐心中早有主意,她爲了尊重諸位姐姐才把亊情提到桌面上來。她最要聽的是山香的想法,她是這件事的亊主。她問道:“大姐,這事主要聽你的,你說怎麼處置姜某人好呢?”
在回來的路上,山香對捉姜祖蔭心生悔意,她悔不該不聽五妹的叮囑,冒然地去突襲守林人小屋。這亊如何處理她問過陳木生。木生說他那時也是一時衝動。報仇心切,現在看來,姜小辮子在手裡倒成了燙手的山芋,留不得丟不得。要麼,放了他算了?一報還一報嘛。我俚綁了他一回也算報了仇了。山香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對姜祖蔭還是三妺說得對,向他要槍要錢,然後再說。想到這裡,她說:“五妺,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我都沒意見,抓他辱他就算報了仇,他綁我俚上雙人漂不也是爲了羞辱我俚嗎?我同意木生的意見,向他要錢要槍!”她故意把陳木生帶了岀來,陳木生原是沒有拿定主意,這時也就隨和地點點頭。
黃鳳岐聽後一笑,說:“就照大姐說的做,向他要二十支步槍一挺機關槍,他有個弟弟在中央軍裡當團長,駐在皖南離此不遠,叫他趕緊向他弟弟要些槍支彈藥來,然後放人。”
大蓮一聽她的主張不被採納,便將大嘴一撇,又開一炮:“不可就這樣放他,叫他嚐嚐雙人漂的滋味好不好?嘻嘻,像徐山雲一樣漂他走!”
黃鳳岐:“三姐,他和姓徐的不一樣,徐山雲暗裡通鬼子,小兒子己投靠了鬼子當上了漢奸,姜先生是抗日的,打了幾個漂亮的伏擊戰,滅了鬼子漢奸的威風,他在湖西一帶五指山內外很受當地百姓的擁護。雖然他曾在姜家寨漂過三名婦女,但我俚應以民族大義爲重,不能羞辱他。”
陳木生聽了黃鳳岐一番話,覺得她不是一般人物,處理事情站得高望得遠,確實高於衆人一籌,贊同道:“我贊成黃司令的意見,按黃司令的意見辦好。”
這時,一個小廝來報:“派去偵察郝柏秋船隊的人回來了,請黃司令到外面說話。”
黃鳳岐岀去後,木生對邱次仁說:“爲她們姐妺有這樣一位領袖人物乾一杯!”
他倆碰杯,邱次仁說:“仁兄,你慧眼識英雄,先前我一見到她,也說了這一句話,後來,果然見她對虎頭山陳規陋習大加攺革,奪了老妖魔何仙姑的大權,打出抗日旗號,使虎頭山的隊伍和漂女們有了奔頭!”
於荊花覚得大姐平時好強豪爽,作風硬朗,可對報仇的事卻如此處理,好像挽回了面子就一了百了。對她來說不會這樣做,她沒有面子問題,捉到大胖子郝伯秋非以牙還牙不可,絕不輕饒過他!
黃鳳岐聽了探子彙報後回到餐廳,她說:“聽情報員說,鬼子在調防,徐家圩暫時沒有鬼子,因此,我俚攻擊徐家圩也要往後放一放。現在,我俚姐妺的仇大都報了,只剩下四姐的仇還未報,我想,我俚乾脆乘現在休整練兵,一鼓作氣幫四姐把仇報了,把白玉田找來,然後大家一心一意打鬼子。”她與大家碰杯:“姐妹們,兩位姐夫,你們說呢?”
大夥表示贊同。
接着,在獲得二十幾支槍和幾箱彈藥後,她決定由陳木生去把姜祖蔭送回五指山。
這兩天,於荊花心花怒放,她感到五妺做事公平,沒有見她軟弱就欺侮,她報仇的時機來了。飯後,她帶着幾個婦女化了男裝,白天到湖上活動,晚上到豆腐店去住宿。她一方面打探郝柏秋的行蹤,一方面全力尋找白玉田。
這天晚上,於荊花到了金家寨豆腐店歇息,正巧豆腐西施從鱉山來指導開店,她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說掛着郝家海鹽公司的旗幌子的兩隻商船,現停在後街龍王廟那裡。於荊花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正找郝柏秋報仇,在湖上尋了半個月也沒有線索,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她立即帶人去捜查。
她與海棠幾個女扮男裝。提着風雨燈往後街龍王廟去。河汊裡停着幾隻船。掛着燈籠,那有着郝家二字的旗幌子在燈影裡飄動。在她們上船的時候,有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上船找誰?”
“我俚是偵緝隊的,來找逃犯。你們家郝老闆在嗎?”
那夥計答道:“你們弄錯了,這船不是郝老闆家的。”
於荊花感到詫異,海棠指着旗幌子責問:“你們掛的招牌上不是寫着郝家海鹽公司嗎?”
那夥計張口結舌,這時白玉田從樓艙裡走出來,他招呼道:“幾位兄弟,到裡面坐用茶,聽我解釋。”
於荊花一下子就認岀白玉田,人雖較前胖了些,但皮膚仍雪白,像塊玉石。她喜出望出,但她不匆忙相認,仍站在黑暗處說:“你跟我到水上稅務分所來一趟,有些亊需要問問淸楚!”
白玉田說:“我俚是規矩生意人。有啥好問的。”
於荊花到樓艙裡搜了一遍。見沒有女性,便向同伴揮手把白玉田帶走。
於荊花急於想了解白玉田情況,她走到暗處,便授意海棠去詢問他。海棠問道:“你好像不是郝伯秋,打着郝家旗號怎麼回事?”
白玉田答道:“無非是爲了路上好走些。借郝家在江湖上的勢力唄。”
於荊花明白了一點,又授意海棠問:“你到河南不應從金家寨走,你繞到這裡是不是在找人,還是在做黑市生意?”
白王田答道:“黑市生意我是不做的,找人倒是真的。”
“找誰?”
“我的一個朋友。”
站在暗處的於荊花說:“那好吧,我俚先到這家店吃點點心,也可以幫你找人。”
到了豆腐店,她們要了茶後,讓白玉田吃着。
於荊花乘機回到房間裡換了女裝,濃妝豔抹走了出來,大聲道:“白玉田,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啦?”
白玉田眼睛一亮,喜上眉梢:“你在這兒呀,荊花,可把我找苦了!”
於荊花在他對面坐下,說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你要是沒有發財,我是不會認你的!”
白玉田見她跟班的到門外站崗,客堂間只剩下他們二人時,便說:“我發財了。”原來,於荊花在雙人漂上被人救走後,他在竹筏上又漂了一天一夜,到了海口他才被人救起。那裡有個海鹽堆棧,裡面有他幾個朋友,在朋友們的幫助下,他做起了販賣海鹽的生意。他一邊做生意,一邊打聽於荊花的消息。前天,他在汊河鎮豆腐店遇到王大田,王大田告訴他於荊花在百草湖,這幾天可能到金家寨,你到金家寨誠心找總能找到她,想不到在這裡真遇上你。
於荊花說:“要我相認,你發財了只是第一條件,還有一個條件就是你要與我同心協力找郝柏秋報仇雪恨,你敢不敢?”
白玉田生得俊,眼大且亮,臉盤長而白嫩,就是生氣也好看,是個奶油小生。他不滿的擡眼盯着荊花:“人家千辛萬苦找你,你卻開出這麼多條件,一條二條,要報仇雪恨我可以答應。不過……”
“不過什麼?”
“郝柏秋是大船隊,他有保鏢十多個,個個人高馬大,我怎麼打得過他們?”白玉田感到勢單力薄,對報仇沒有信心。
於荊花從廂房裡取出兩把快機盒槍,擱在桌上,說:“捉郝柏秋不用你擔心,你幫我俚偵察到他的行蹤就行了。”她見玉田點頭,又說:“你不忙點頭,第三個條件是……”
白玉田道:“怎麼還有第三個條件,你變了,你不再是以前的玉觀音,棉花團好囡囡了,現在像個強盜。”
”我現在是什麼人,等會兒會告訴你。”荊花將頭一歪,桃花眼一眯,笑道:”第三個條件是捉到郝柏秋後你幫着在他身上刺字刺圖案。”白玉田立刻興奮起來,響快地答應:”這個我行,他在女人身上刺花刺什麼的,我都見過。”白玉田問道:”再沒有別的條件了吧。荊花,你心變硬了,快說說你現在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