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不敢耽擱,趕緊講明情況:“不知道是誤食了什麼東西還是怎麼地,抽搐不止,眼下已是奄奄一息!”
“阿?”蘇蘇霎時魂去,抓住石榴扒在車窗上的手,“什麼時候的事?”
“這都半個時辰了,府裡的萬郎中也瞧不出個道道來,說是隻會看人不會醫獸!”石榴急得眼淚已是掉下,她曉得蘇白於小姐就如同親人一樣,蘇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姐不知要怎麼樣呢。
蘇蘇顫着脣,從車上跳下,扭頭即吩咐林平和吳光:“你們駕着馬車速去請兩位江寧城最好的郎中過府來,就說診金不是問題!須得事先和人家簡要說明一下情況!”
艾芙忙拿了些銀兩遞到兩個小廝手上,也跟着催道:“你們快點去吧,我們步行回去!”還算素園距前院最近。
吩咐完,蘇蘇即拉着艾芙連同石榴一路連走帶跑地進了素園,艾蓉哭着迎出來:“小姐,蘇白好好的,不知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
蘇蘇的心繼續爲之一沉,臉上的神情一片冰冷,一邊走一邊問艾蓉:“萬郎中還在嗎?”
艾蓉哽着嗓子:“剛……剛被大奶奶喚走了,她叫着頭疼,讓萬郎中過去給她瞧病!許媽媽說了,到底大奶奶的病緊要呢,還是一隻畜生的病緊要呢!萬郎中不得法,自然提着藥箱跑去檀園了。”
聞此。蘇蘇心幾乎沉到谷底,到得裡間時,見蘇白癱躺在專爲他訂製的小木牀上。墨綠的錦鋪上到處是從他身上掉下的白毛,四肢耷拉,嘴間不時還有白泡冒出,毫無生氣,愈加自責後悔不迭。
明明下午走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地要跟着一道,不想不到兩時辰過來。他竟然就成了這番光景,早知不若帶他一起出門了。
“下午。他吃什麼東西了?”蘇蘇撫着蘇白的額臉,但蘇白連眼都不睜了,氣息微弱。
石榴湊上來跺腳回道:“也沒見他吃什麼特別的,除了平日吃的那些。”
“那他下午有沒有溜出園子去?”蘇蘇看着蘇白的樣子。猜他像是中了什麼毒,但他渾身還是雪白一片,臉上五官瞧不出中毒的跡象,一時不知道人類中毒的特徵是否一樣適用於猴類。
“沒見出園子,就在園子裡玩耍來着,而下午,園內也沒見其他人進來過!”石榴也摸不着頭腦,實在搞不明白何以蘇白毫無緣由地病倒,這一病還如此之重。
蘇蘇見問不出什麼反常的事。心下也納罕,可總不能任蘇白就這麼着,還是要請郎中過來瞧診。蘇白這副垂死的樣子,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雖覺得這事蹊蹺,必出有因,但一時半會也沒個頭緒。只能盼着蘇白多多挺住,待郎中過來將他救上一救。
“艾蓉。你到前院去,郎中一來,你就迅速把人接到園子來!”
“是!”艾蓉領命跑到前院,隱在偏處,雙眼直溜溜盯着院門口,片時功夫不到,她就開始着急,在原地來回走動。
好半晌,終於聽到院門處有動靜傳來,她忙上前探看,果然,林平和吳光引着兩位郎中來到門口,她顧不得許多,衝上前去,對着兩位老者就哭出聲來:“快快,請兩位郎中速速跟我來,我們家小姐已是等不及了!”
這時,一輛馬車也停在了門口,林平、吳光瞧見慌地將車馬牽離,讓出位來。
車內的王洛堯聽到門口的動靜,辨出哭者似是艾蓉,遂飛速揭簾探看,一看果真沒錯,再看她身後快步跟着的兩個衣衫老者各自提着藥箱,想及她剛纔所言,不由臉色繃緊,旋身下了馬車,提了裳擺,飛也似地朝素園方向疾奔。
半路追上艾蓉三人,不容分說,也不問艾蓉什麼情況,拽住其中一個郎中的胳膊就連拖帶拎地趕到素園,到園內,見立在堂屋門前的綠蘿和石榴二人正哭哭啼啼盯望園門,心裡暗道不妙,灰着一張臉將手中郎中直接扯進至西套間內。
立定之時,這才發覺屋內情況似乎不對,一眼瞥見蘇蘇半蹲小牀前,而牀上躺着的卻是蘇白那隻畜物。
王洛堯不由怔了一怔,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撫額,再看寬敞的西套間竟成了蘇白的臥房,而自己堂堂男主人卻只能避到書房去住,他終還是伸手撫上了額頭。
郎中氣喘吁吁,這會兒纔有機會張口道一句:“這位公子,請容……請容老夫喘口氣!”
剛纔王洛堯動作太快,門口的綠蘿和石榴沒來得及反應,這時跑進來:“小姐,郎中到了,郎中到了!”
正伏在小牀沿一眨不眨關切地盯視蘇白的蘇蘇聞此,嗖地站起轉身,發現王洛堯竟然跟着郎中進來,面上一愣,不過轉瞬便回神,迎向前來的郎中:“這位郎中,還請你務必救救蘇白,不管花多少銀子,只要您能治好他!”
此郎中來時已聽得大概情況,知道所治是個畜物,見眼前姑娘這般着緊,不由轉眸覷向牀上的蘇白。
凝了凝臉色,繞過蘇蘇,彎腰查看蘇白的情況。
王洛堯倒不覺得蘇白有多大要緊,可看到蘇蘇這神傷的光景,也跟到郎中一側,打量蘇白,見其果真氣息微弱、命不久矣的樣子,不禁蹙起眉頭。
“這猴養多少年了?”郎中詢問。
蘇蘇忙緊張得迴應:“也就十來年,這會兒才該他最有活力的時候,若無意外,他能活個三、四十年沒有大礙的!”
郎中撫髯點首,伸手翻了翻蘇白的眼皮,又在他身上一通捏摸,自言道:“不是年老,又不像中毒,卻是爲何?”
說話中,艾蓉和另一位郎中也進得門來。
他們身後跟着趙鳳玲,她聽到王洛堯進園的動靜,這會兒也巴巴地跑過來。
“鄭郎中,您老過來瞧瞧這隻猴兒,老夫瞧看之下,竟是看不出哪裡不對!”
鄭郎中年紀也不輕,應話間也是氣喘得不行:“果真?戚郎中平日也是看慣獸畜的,您老瞧不出個所以,老夫只怕也是束手無策!”
一聽兩人這般說法,蘇蘇登時白了臉,斜向王洛堯臉上的視線便帶了七八分憤恨。
王洛堯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疑道:“好好的,蘇白怎麼地成了這樣?”
“呵,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蘇蘇視線在觸到王洛堯的臉上之前,拐道瞥了一眼立在門框一側的趙鳳玲,語氣已然裂繃,即便此事她知道與王洛堯本身可能並無干係,但是蘇白不可能好端端地就突然病危,多半是有人從中搗鬼,搗鬼的人自然是衝着自己來的,既衝着自己來,那就是因爲與王洛堯的原因,所以,這筆賬終還是要記到他的頭上。
王洛堯被蘇蘇這句話問得糊塗,可當着衆人他不想與她爭執,扭頭詢向鄭郎中:“鄭郎中,您還是先瞧瞧再做論斷不遲。”
鄭郎中看來似是識得王洛堯的身份,頗爲恭敬地點點頭,坐到牀邊,查看蘇白病勢。
他的動作和手段與剛纔戚郎中所使幾無二致,甚至眉頭皺得都是差不多程度,半晌後,他起身與鄭郎中湊到外間,小聲低語相互商量。
蘇蘇眼看蘇白氣息越加微弱,又見兩個郎中皆束手無策的樣子,不由就心慌了,眼淚就啪啪地滴了下來,卻不想被王洛堯覷見,遂朝前兩步,重新蹲到蘇白牀側。
王洛堯瞅這情形,擔心蘇白怕是凶多吉少,湊到牀沿,欲彎腰親自查看,不想被突然轉身的蘇蘇給一把推開了。
王洛堯面色一沉。
蘇蘇斜眼盯着他,壓着嗓子,聲音冷若冰霜:“若蘇白當真有個三長兩短,這筆賬我會一併算到你頭上的!”
王洛堯心頭一跳,搖首低嘆,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白丸,遞到一旁艾芙的手中,然後摞下一句:“想法先給蘇白吃下這兩粒藥丸,其他的什麼都別做,我出去一趟,一個半時辰之內趕回!”
經過外間時,戚、鄭兩位果然沒什麼說法,王洛堯同他們略拱了拱拳,便飛快跑出素園。
趙鳳玲見他跑得急,追着問了一句:“少爺,您這是去哪兒?”
不過,王洛堯沒有給她迴應。
趙鳳玲悻悻然,王洛堯不在裡間,她也不想觸了蘇蘇的眉頭,鬱郁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內的蘇蘇雖然不稀罕王洛堯這兩顆不知什麼的白丸,可除此她又不知怎麼辦,少不得聽從艾芙的,合力把丸子搗碎,混水灌進蘇白腹中。
“小姐,少爺定是去找神丹妙藥了!您且耐着性再等等!”艾芙抹掉額頭細汗,安慰正急得團團轉的蘇蘇。
“要一個半時辰,蘇白能撐得住嗎?”蘇白成這樣,蘇蘇心裡滿是憤恨,卻無從着手,腦子裡亂亂的,也騰不出空當來條分縷析,只盼着時間過得快點,
“依婢子看,這會兒蘇白似乎氣息稍稍穩住了,沒有再那麼一直弱下去!”艾芙提醒道。
蘇蘇聽此,扒到牀沿,仔細探看,艾芙說得沒錯,蘇白這會兒好像氣息當真沒有再繼續垂弱下去,可是誰知道他能不能撐過這一關。
“什麼神丹妙藥,不在府裡擱上幾顆?”蘇蘇聽王洛堯最後的話音,也覺得他似去找藥丹,心裡騰起一股殷殷的希望。
“既然花這麼久的時間,想必是極難得的!”艾芙亦是心懷希望,她不希望蘇白有事,更多地是爲蘇蘇考慮,連日來發生的事已夠蘇蘇勞神,若蘇白再出事,她怕蘇蘇會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