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在艾芙心裡,她對王洛堯也是滿失望的,他這樣做不僅等於宣告蘇蘇不潔,承認謠言是真,給蘇蘇的境況雪上下霜。是以,她心裡糾結歸糾結,但她明白這種事還是要儘早告知蘇蘇的,這樣她才能早些做好心理準備。
蘇蘇聽聞後,挑了挑眉頭,臉色即時冷下來,譏道:“難怪這幾日不歸家,原來是泡進了溫柔鄉里!先是一個陸湘湘,再來一個林夢靈,真是十足十的風流大才子啊!陸湘湘是爲兄弟,這次呢,終於可以爲他自己了!只是這一來,傷心得可就不止一人了呢!”
艾芙聽得出來蘇蘇言語中的失落和失望,不由上前安慰:“小姐,您也不能太苛責少爺,他總歸是個男子,您從來不留他過夜,他不去外面,又該怎麼辦?”
“是啊!”蘇蘇走到窗前,怔怔地應了兩字,便不再言語。
艾芙正暗下擔憂,蘇蘇忽地轉身:“收拾一下,隨我去趟匯珍樓!”
“不要用了午食再去嗎?”艾芙稍是一愣。
“我不餓,要是餓了就在那用便是!”蘇蘇臉上恢復淡然神色。
艾芙聞此,只好依言去安排馬車。
蘇蘇獨自又在窗前立了一會兒,她不知爲何,心裡會有刺痛的感覺,她甚至覺得被人揹叛了!
背叛?
蘇蘇搖頭苦笑:她什麼時候和王洛堯海誓山盟過了?
儘管之前就有預料過這樣一個局面。可當真正面對時,她還是有種地陷的感覺。
多少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曾悄悄對王洛堯懷過一絲期許。隨着時間得積累,還有他潤物細無聲的在意和關懷,那一絲絲期許慢慢地累疊,直至將她的心一角一角地軟化,將她的情愫一點一點地扯出。
然而一切突然間戛然而止!
雖然事情的背後有隻手在促成這個局面,她知道若是她放棄了,那隻手的主人就勝利了。可是她寧願那人勝利,她也不想再面對王洛堯了。好在,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匯珍樓!
當初的決定是多麼英明啊!
蘇蘇不無慶幸。
所以,在坐進駛往匯珍樓的馬車裡。蘇蘇是欣慰的,是感恩的!
欣慰的是她沒有將一切押在衛國侯府裡,感恩的是肖蒙替她將匯珍樓撐起。
就在她兀自在車廂裡無比欣慰,無比感恩之時。
衛國侯府內,剛從外面回到江寧城的王洛堯風馳電製般地旋到素園裡,一聽蘇蘇不在,出府去了,他當下暗道一聲糟,他以爲林夢靈的事蘇蘇還沒有聽聞。她這一出門,那就難保了!
飛速在淨房內沖洗一下,換了身乾爽衣袍。他又飛速奔出府去。
另一廂蘇蘇已經進到匯珍樓鋪內,肖蒙和肖雪一見她現身,就將她圍住,肖蒙更是一臉氣憤,拉住蘇蘇的衣袖即拖她到後間去。
蘇蘇掙了兩掙沒有掙開,溫言道:“肖大哥。你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小子給劈了!”肖蒙近乎咆哮。他之前聽到有關蘇蘇被海寇污辱的謠言,雖然心裡不憤,但他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流言,所以,他並不想怎麼樣,可就在剛剛,他聽說王洛堯竟然花巨資捧出這一屆花魁首,還與那花魁首心心相印,如膠似漆,登時就氣得肺炸。
這樣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不好,外面的艾芙就想搶進去,卻被肖雪一把攔住,艾芙疑惑地看向她,肖雪則朝她擺擺手,以眼神安撫她。
艾芙見陳掌櫃並不在,遂順了肖雪的意思,讓裡頭兩人單獨說會兒話,想來肖蒙有什麼事。
內間,蘇蘇苦苦笑了笑:“肖大哥!”
肖蒙心疼得一顆心都揪起,指着門外:“你知道那小子幹什麼了麼?”
蘇蘇聲音平靜如水:“我都知道!走吧,我們不提他,最近幾家分鋪……”
“蘇妹,你聽我說,今天我們不談鋪子的事,單談你的事!”肖矇頭一次打斷蘇蘇的話,王洛堯放着這麼好的蘇蘇不疼不愛,他根本就不配擁有蘇蘇,而蘇蘇也不值得爲他將大好時光白白耗費。
聽肖蒙這句話,再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蘇蘇有些發怔,懵懵地盯着他看。
肖蒙被她這麼愣愣看着,臉上不由又是一赧,本來要衝口而出的話被他含在了嘴裡。
片時間,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呆立着。
而在此際,鋪外風一般地闖進一道身影,行動之快,艾芙和肖雪兩人皆來不及反應,眨眼前,來人已經到了她們中間。
艾芙一見是王洛堯,下意識地就拿眼梢掃向掛在通往內間的那道門簾,眼神當中現出一絲慌亂。
王洛堯一眼沒有看到蘇蘇,再看艾芙這神色,眸光登時便是一沉。
艾芙見他這副樣子,剛要張嘴揚聲喚一聲,以提示屋內兩人,卻在張嘴間,一團布帕被塞進她的口中,下一瞬她就被另一個捲進鋪裡來的黑衣人制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王洛堯扭臉覷向肖雪,肖雪臉色一時白一時紅,就在看到王洛堯腳下移動的霎那音,她無聲地搖搖頭,然後背過身子,擋到艾芙面前,對着王洛堯指了指門簾。
王洛堯見她手勢,冷冷瞥了她一眼,再毫無溫度地瞥了瞥前頭的門簾,緊接着,他落腳無聲地來到門簾前,即便他有意不發聲響,但他走路時的姿勢仍是如平常一樣玉樹臨風,看得立在他身後的肖雪目中一片癡慕。
無需多想,簾內定是蘇蘇和肖蒙了,王洛堯此時的臉色比臘月天裡河水結成的那冰凍還要冷上幾分。
得知蘇蘇出府,他第一時間找來匯珍樓,準備同蘇蘇解釋,不想一來就撞見蘇蘇與肖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讓貼身丫環在外把風,她這是做什麼?
簾內終於有了聲響,儘管隔了厚厚的棉簾,儘管肖蒙的聲音很小,但耳力過人的王洛堯豈會聽不見?
“蘇妹……”肖蒙終於鼓起勇氣,“其實我知道……”
蘇蘇這會兒心思疲懶,只有一雙眼睛擱在肖蒙的身上,事實上,她壓根沒有想過肖蒙接下來要和她說什麼,此時聽他卡住,慣性地反問:“知道什麼?”
聽到蘇蘇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的聲音,王洛堯幾要把持不住地揭簾而起:孤男寡女,共處密閉之室,其中一個還是有夫之婦,他的婦人。
此刻,他背對着店堂,無人知道他在聽到蘇蘇的聲音之時,情緒騰地潰至怒極邊緣,不過他願意忍,沒有瞬間爆發,他想聽聽屋內兩人到底會鬧出什麼樣來。
於是他眼簾微闔,嘴角斜扯。
肖蒙的聲音再起,卻是比剛纔更打結:“知道你……你……你和……和王洛堯一直不曾……不曾……圓房!”
聞言,簾內簾外的蘇蘇和王洛堯同時身軀微震,蘇蘇霎時間羞得滿面通紅,而王洛堯則是深受奇恥大辱一般氣得面色發白,隱在袖中的十指握緊成拳。
肖蒙看蘇蘇兩片紅潤潤的耳珠,喉頭直是發乾,可這會兒他顧不得想其他,移開目光,繼續道:“蘇妹,王洛堯負你,實在不值得你託付終身,在這樣關鍵的當口,他不但不挺身而出站到你身側,破除謠言,反而與花魁娘子扯扯不清,讓別人看你笑話,這樣的丈夫實是不要也罷!”
許是說到氣話,這一段話他說得相當流利。
蘇蘇頷首斂目,沒有打算替王洛堯辯白。
肖蒙見她明明受了委屈卻不吐一句,越發心疼:“蘇妹,你現在才十六歲,既然他不是你的良人,一切從頭開始仍不晚!”
聽到肖蒙如此鼓動蘇蘇,外面的王洛堯直是無聲地冷笑不止,他在等,他在等蘇蘇的話,至少時至此刻,蘇蘇沒有說一句他不好,也沒有順着肖蒙說話,想到此,他臉上的冰凍好歹是化了一些。
艾芙被王洛堯封住嘴,手腳更是被縛,費了全身力氣也沒法掙開,只得眼睜睜看着王洛堯偷聽裡面的動靜,儘管她這裡是什麼也聽不到,但她曉得王洛堯武藝高強,耳力過人,此時他負手貼門而立,分明是聽得到的。
她不住試圖指示肖雪行動,阻止他再這麼偷聽下去,或者大叫一聲,提醒裡間兩人,但肖雪就跟傻了一樣,呆立一動不動。
肖蒙放柔聲音:“蘇妹,你自小就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這兩年來,你一直催我找個姑娘成親,可我始終放不下!我知道你和王洛堯是家族聯姻,親事不是你能做主的,就算是和離也不是你能作主的,但只要你同我說你願意離開他那裡,我就會一直等你等下去,直到你離開侯府的那一天!”
聽到肖蒙這樣的話,蘇蘇心頭一陣暖流涌過,肖蒙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從小就對她無微不至,當真是十年如一日。相比起來,王洛堯帶給她的總是各種煩擾,各種添堵,他的自負、他的自尊、他的情事還有他複雜的家族令她完全感覺不到所謂的踏實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