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走後,竹易直接癱倒在地。
剛纔那一招,她已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最後那一個漂亮的姿勢,不過只是強撐着,撐到白衣男子離開。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竹易下意識想要甩開,卻發現她已連甩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連承替她把着脈。
“唉,”只聽連承嘆息搖頭,竹易朝他投去安撫的一笑。竹易本習得醫理,她自己的身子如何,她又怎會不知?
然而,竹易明白,不代表身邊這羣一心護她的蕊弒成員們也明白。
“連承公子,敢問竹姑娘傷勢如何?”其中爲首的黑衣男子開口問道。
“本就受了內傷,卻還不要命的使用明月劍。若是真能駕馭得了,那麼明月劍的力量自然可以全部歸屬於你。然而,眼下以你的能力,並不能令明月劍完全臣服於你,這也就意味着,你遭到了明月劍的反噬。雖無性命之憂,但卻使你真氣耗損,受了嚴重內傷……”
連承緩緩道來,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敲擊在他心上。
竹易笑着搖頭,“死不了,大家不用替我擔心。倒是你們,傷勢也不比我好到哪去,要是你們主子知道了,肯定得心疼死。”
雖不知燁辰究竟會不會心疼,反正她竹易是已經心疼死了。何況燁辰耗費了多年的時間來栽培這羣人,若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燁辰定然不好受。
十幾名黑衣人,忍痛齊齊起身,立在竹易面前輕輕一拜,隨後道,“既然竹姑娘已躲過兇險,我等便離開療傷去……”
竹易點頭,十幾名蕊弒成員們,便相互攙扶着,漸漸消失在竹易視線中。
衆人皆離開,此刻在這片土地上,唯獨剩下竹易與連承,這兩個醒着的人。
“連承,你的傷有多重,你自然比我清楚。我希望,以後無論再發生何事,你都不要在這樣以命護我了,我不願意看見你受傷……”
連承勾脣淺笑,脣色泛白,明顯受了嚴重內傷。
“竹易,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只做我認爲應該做的事情……燁辰的手下,與你素昧平生,尚能夠爲你做到如此,又何況與你一同經歷了諸多事情的我呢……”
竹易低頭,不敢再去看連承的雙眸。很多時候竹易都會覺得,連承的眸子,她只要多看幾眼,就能夠深深地沉溺進去,此生再也無法掙脫。
連承啊連承,你可知?我最是不願,你這般爲我。
“對了,方纔那四人你真的不認得?他們卻似乎認定你就是他們的靈女。”
話鋒一轉,尷尬的氣氛陡然一變。
竹易搖頭,“我並不認得他們,也不是什麼靈女。至於他們方纔所說,我一點也不明白……連承,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竹易想起那時連承的反應,渾身上下皆震驚。
連承輕點頭,緩緩道,“空明大陸是一個隱藏着衆多秘密的大陸,空明大陸所包含的,除了孟祁、瑞淵、酆壎、熾鈺四國,便是大漠與各方勢力。空明大陸之上,大大小小勢力數不勝數,沒有人知道確切的數字。
”
“然而,卻有幾個較爲神秘的部落,是我曾用心打探過的。巫族屬於其中之一,而這其中,最爲神秘可怕的一個部落,便是天水族。”
竹易心頭一抖,“天水族?那是什麼部落?”
“天水族,相傳已經消失在世間幾百年,就連典籍上,對於天水族最近的一次記載,也是在空明先主月一殤在世之時。月一殤死後,再也沒有關於天水族的傳聞留下,世人便也漸漸淡忘這個神秘的部族。只是,消失不併代表消亡,我從未真正覺得,天水族是徹底消亡於空明大陸。”
竹易皺眉,心跳逐漸加快,“那你又是如何確定,剛纔那四人,便是來自於消失已久的天水族?”
連承察覺到竹易神色的變化,卻並未過問,“典籍之中,對於天水族的記載,寥寥數語,我卻記在了腦中。”
“族之靈女,族中之聖,若世代皆爲同一面容,則天水也。”
連承起身,“看來今日我們是如法去尋解藥了,我去看看百姓們如何,先喂他們喝下雞血,芊芊還處於昏迷狀態,但受傷應當不重。”
連承轉身欲要走,卻突然頓住,想了許久還是說了出來。
“族之聖物,族之延續,若赤色水滴印於身間,則靈女也。”
連承說完後,不再停留,徑直朝人羣走了過去,留下渾身發顫的竹易,依舊坐在地上。她內力被明月劍反噬,此刻還未恢復,她沒有太多力氣。
經過連承一番查看之後,不幸的消息終於傳來了,平川的衆多百姓,只要上了歲數的,已全部死去。然而活着的人,也受了嚴重內傷,還都是些身強力壯尚年輕的青年男子們,至於女子,除了孟羽,皆亡!
竹易並不願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他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將幕後投毒的黑手抓了出來,好不容易得知如何控制疫情,可是平川的百姓們,此刻竟死的死,傷的傷。
將平川所有百姓安頓好,強行逼他們喝下雞血後,太陽已經落山,戌時卻又將近。
眼下這座美麗的村莊,便只剩下寥寥數人存活着,還身受重傷,竹易甚至不知,若是見了燁辰,該如何與他解釋。
他孟祁國的子民,因爲四個來歷不明的高強男子,毫無反抗之力地,死去了衆多。若是燁辰知曉這樣一個消息,他定然會心痛死。
安頓好昏迷中的左芊芊後,竹易瞬間替她把了把脈,好在左芊芊並未受到多麼嚴重的傷,只要稍加休息幾日,便能痊癒。
今日的竹易很累,她只想躺在牀上,一覺睡到地老天荒,任憑外世如何吵鬧凌亂,她都不願醒來。
坐在牀邊,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照在竹易身上。
一杯茶下肚後,全身上下似是舒服了不少,體力也逐漸恢復,竹易感覺得到,一股有一股真氣在體內不停攢動,甚至連那嚴重的內傷,也似乎在逐漸恢復。
許是到了該癒合的時候了,竹易並未想太多。
將茶杯放下,緩緩卸去腳上的長靴,竹易的目光,有了些許變化。
清水
在指尖流過,最終滴落在那雙白嫩的腳上。
最初的時候,她爲能夠獲得這樣一具身體而感謝老天爺;一直以來,她都有着清晰的目標,從未想過這具身體本尊,是否也曾有未完成的願望。
竹易將褲腳緩緩拉起,露出光滑細嫩的小腿。
美人月下洗腳,周身一切都染上了光輝。
月光灑下,照射在竹易頭頂、臉上、身上,最後落在水盆中的腳面。
竹易卻覺得,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惹人厭惡。
因爲那月光,偏偏直直照射在她的右腳腳踝處,將那處的肌膚,一覽無遺的暴露在空氣中。
竹易身後撫上腳踝,不住地撫摸着那處赤紅,那裡,有一個圖案。
是一滴水滴,形狀極美,每當竹易的情緒波動較大時,那原本便爲赤色的水滴,會越發的紅豔。
“族之靈女,族中之聖,若世代皆爲同一面容,則天水也。”
天水族,究竟是怎樣一個部落呢?
連承說它是空明大陸上最爲神秘的一個部落,已消失在世間幾百年。那麼,這個部落,是不是就能夠,徹徹底底消亡在歷史的長河中?
竹易心中如此想着,她多麼希望,那個古老又神秘的部落,早已不再人世,任憑歲月蹉跎時光荏苒,這世上,都不會再有一個叫做天水族的部落的影子。
竹易躺在牀上,雙眸透過窗子去看今夜的月光。
平川長老已死,原本可能打聽得到的左芊芊的身世,此刻已化爲泡影。那麼接下來,還要繼續去尋找嗎?
腦中閃過白日裡的白衣男子,神秘、高強、不沾塵世,這就是天水族的人嗎?他們的身份,應當也不算尊貴,然而他們的武功,卻如此高強。
難道說,天水族的族人,各個武功都強悍到令她無法想象的地步嗎啊?
不可否認,剩下的三個人,他們一定不會罷休,那麼這一路上,便會永遠與這三人糾纏。
今日僥倖逃過一劫,那麼下次呢?
下次若是再碰上,還會有今日這般的好運氣嗎?
就算她能夠次次僥倖,將剩下三人以此斬殺,那麼天水族的人便會放棄尋找靈女嗎?
光是這四人,便強悍到這等地步。
那麼接下來再來之人,又會是何等的高強?
難道,這一生,就真的無法掙脫,天水族的族人嗎?
心中思緒萬千,頭顱微微疼痛,眼皮也在不停打架。
耳邊似是傳來好聽的笛音,是連承嗎?
這麼晚了,他爲何不睡覺?卻在奏笛?
唉,想到連承,連承這個人,我欠他太多恩情,這一生,又如何能夠報答?
爲何,腦中一直迴旋着連承那句話?
爲何這句話,遲遲不肯在耳邊散去?
“族之聖物,族之延續,若赤色水滴印於身間,則靈女也……”
“族之聖物,族之延續,若赤色水滴印於身間,則靈女也……”
“則……靈女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