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先是愣了一下,老宋見大掌櫃正看着自己,急忙道:“江南三大戶,揚州方家,杭州盧家和蘇州喬家,這蘇州喬家的財勢不比盧家弱,生意遍佈整個蘇州,他們倒不像方家和盧家是後面有人,這纔在近幾年飛黃騰達,這喬家乃是百年世家,開國時喬家就開始經商,時間久了,這錢財也就多了,方家和盧家還沒有跡時,喬家的生意也在揚州和杭州經營,不過盧家起來後,喬家的生意慢慢退出,只專心做起蘇州的生意。”
薛破夜嘿嘿笑道:“他喬家倒還真大方,將這大片的地方讓給盧家和方家。”
甲子樓的孟三掌櫃嘆道:“倒也不是退讓,聽說喬家雖然百年來世代經商,但是卻沒有官家出身,所以雖然有銀子,權勢卻是輕了,這盧家後臺有朝廷的人,所以喬家才退讓下去,外人也都說喬家家主膽小懦弱,不過說起來,這喬家家主倒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這麼多年,雖然沒有插手蘇揚兩州的生意,但盧家和方家卻也不敢將生意做到蘇州,三家已經形成不成文的規矩一樣,各把持一州。”
田三掌櫃忙搖頭道:“說各掌一州也是不對,咱們杭州雖然明面是盧家爲大,但是盧家背後卻是方家在撐着,早些年,那南懷毋差點就將盧家弄垮,後來聽說是方家主動聯姻,將女兒嫁了過來,也就是如今的方夫人,所以有方家撐着,盧家纔將南懷毋逼得退出商界,從此歸隱,說到底,如今這盧家也是方家在管着,就連家主不也是方家的女兒嗎?”
“南懷毋?”薛破夜聽到這一個古怪的名字,疑惑起來。
幾個人都看着薛破夜,似乎有些奇怪,難道掌櫃的連南懷毋是誰都不知道?
薛破夜看出各人臉上的疑問,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那時我小,不大記得了。”
幾人絕倒,老宋呵呵一笑,跟的日子久了,知道這位掌櫃似乎對一些事情很陌生,解釋道:“說起來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大概有五六年了吧,恐怕除了商界的一些老人,沒多少人記得他了。”
“很強大嗎?”薛破夜問道,立刻笑了笑,問:“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着呢。”田三掌櫃依舊露出意思欽佩:“那年頭,盧家的大少爺還在,爲人猖狂,那時在任的知府老爺和盧家大少爺八拜之交,那盧家在杭州可說是橫行無阻,囂張無比,那年頭,盧家大少爺就是杭州的天王老子,他要是走在道上看上哪家姑娘,直接讓人搶回府裡,事後給些銀子打,沒人敢說,就連知府老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薛破夜驚爲天人道:“我靠,還有這樣牛逼的人物?”
雖然不明白何謂“牛逼”,但是幾人也從掌櫃的聲音中聽到了驚訝和惱怒,田三掌櫃接着道:“雖說盧大少爺名聲不好,但是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盧家也正是在他的手中成爲了杭州富,風光一時,而大少爺更是越有銀子就越猖狂,欺男霸女佔田坑地且不說,到了後來,在街上看中姑娘,光天化日就在街上**,只讓手下人圍着遮擋,那時不少姑娘家被欺辱後,輕生而死,其他的姑娘更是躲藏在家,不敢出門,那幾年街上可不像現在,幾乎沒有女人出沒。”
薛破夜聽得額頭滲汗,這方大少爺倒是囂張到極致,卻不知道怎麼一直沒有見到,擦了擦冷汗,田三掌櫃已經接着道:“就在盧家如日中天之時,南懷毋忽然出現了,他本是一個走街串巷的小貨郎,據說有一日經過杭州,看見盧大少爺在施暴,上前勸阻,被暴打了一頓,從那以後,南懷毋便留在了杭州,開始倒也沒人留意,直到後來元子號出現,而且實力越來越大,大家這才知道,這元子號背後的人物就是被方家大少爺暴打過的小貨郎。”
老宋點頭接口道:“說起來,這南懷毋和掌櫃的倒有幾分相似,不動聲色之間就積攢了財勢,而且他聯合那些被盧家打壓的小商小戶,小商戶雖銀錢和財勢不多,但是店家多,所以僅僅一年時間,南懷毋的勢力已經可以和盧家相抗,百姓都認元子號的東西,盧家漸漸沒落,只差一口氣就要被南懷毋擠垮,而且南懷毋花了大錢籠絡知府大人,盧家勢弱,盧大少爺無力迴天,被氣的一命嗚呼。”
薛破夜不由對這南懷毋頗有幾分欽佩,這人倒是一個商界奇才,原來盧家大少爺已經咯屁了,怪不得沒見着這人,想想也是,如果盧家大少爺還在世,即使方家與盧家聯姻,方夫人只怕也做不了家主,摸着鼻子問道:“是不是盧家大少爺一死,方家就提出聯姻?”
老宋道:“不錯,盧家快要敗落時,方家提出了聯姻,嫁來女兒,許配給二少爺,其實這二少爺倒也不是壞人,不時救濟過不少人,想來也是爲挽回盧家的聲譽,不過爲人懦弱了些,二奶奶嫁過來,盧家的大小事也就歸二奶奶做主,憑藉方家的撐腰,盧家再一次買通了知府老爺,爾後對南懷毋大肆反擊,黑道白道都用上,南懷毋也就半年便被擠垮,從此退出商界,隱了起了。”
“哦!”薛破夜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問道:“如今這南懷毋去了哪裡?”
“在哪裡倒是不知。”老宋搖搖頭:“不過他風光時,在杭州娶妻生子,如今也就隱居在杭州鄰郊,但究竟在哪裡卻是無人知道的。”
薛破夜嘆了口氣,猛一拍腦袋,笑道:“瞧我們都說到哪裡了,咱們怎麼扯到南懷毋了,對了,這喬家是否也經營綢布啊?”
老宋笑道:“喬家是蘇州商戶之,這江南是我大楚的絲綢之都,我大楚每十匹絲綢,便有七匹出自江南,說起來,江南三州,輕紗絲綢是揚州最佳,而這綢布粗麻卻是蘇州居,喬家不但買賣綢布,而且有作坊專門製作綢布,衣裳也有喬家的作坊……!”猛地反應過來:“掌……掌櫃的,你莫非要和喬家做這筆生意?”
兩位三掌櫃也是吃了一驚,看着薛破夜,只有小潘沒事人一般,靜靜地坐在一邊。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們覺得如何?我想喬家是咱們的最好選擇了。”
老宋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地道:“掌櫃話說的不錯,若論起來,喬家本是一個極好的選擇,不過……嘿嘿,你別怪我瞎話壞了兆頭,只怕咱們有心,喬家無意。”
薛破夜也皺起眉頭:“這筆生意不小,所需的綢布也極多,杭州和揚州咱們是沒法子了,說喬家是最好的選擇,不如說是咱們唯一的選擇,難不成他還會把這大好的生意往外推?”
田三掌櫃在旁嘆了口氣道:“掌櫃的只怕是有所不知,這麼多年來,喬家和方盧兩家各做各的生意,雖然底下總要走些小生意,但是大的衝突確實沒有,盧家雖然有心吃下喬家,但是喬家只怕還是安於現狀,他們對於目前的狀況很滿意,蘇州的銀子已經夠他們掙了,不想和這邊起衝突。如今掌櫃去找他做這大生意,卻不知生意越大,喬家越不會接,這生意一做,定然會驚動方盧兩家,這種各安其事的狀況也就被打破,喬家深明此點,定不會答應的。”
薛破夜沒有緊皺,之前還道這樣的大生意上門,喬家定然是喜出望外,想不到這中間還有這些說道,看來倒是棘手的很。
“掌櫃的,要不咱們去北邊看看,那裡也產綢布,只是料子差些。”老宋見薛破夜神色不好,立刻建議道。
辦公室裡一片沉寂,氣氛頗有些壓抑。
薛破夜輕輕端起茶杯,若有所思,抿了一口已經涼掉的清茶,終於道:“北邊產綢布,我倒是聽說過,但是那邊太遠,先不說多耗損許多路費,就算在那邊做成了生意,再運回杭州,這一路上若是有個山匪強盜,將貨物搶了去,恐怕哭都哭不出來,而且這畢竟是軍隊的秋裝,料子不能差,不能隨意對付。”
薛破夜這話說的有道理,幾人再次陷入沉默,依舊是薛破夜打開僵悶:“不可爲而爲之,不管成與不成,這蘇州之行是必須去的,無論如何,也要說動喬家和我做這生意。”
老宋終於道:“掌櫃的,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雖說這事艱難,不過掌櫃的親自出馬,倒有幾分成算,這次我便隨你去蘇州一趟。”
薛破夜擺了擺手,呵呵笑道:“你就不要去了,這邊的事情你是脫不開身的,如今和盧家正是緊張時刻,你我都走了,我怕出岔子。”
老宋急道:“難道掌櫃的一個人去?”
薛破夜想了想,笑道:“我自有安排,事情就這麼定了,事不宜遲,明日我就動身,這邊你就要好生照應着,攬月軒那邊若是有空的話,你也要過去看看,至於銀錢支出,你和月竹商量着辦。”轉向兩位三掌櫃道:“宋掌櫃這邊,就勞煩二位多支應着。”
兩人急忙稱是。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們先去吧。”薛破夜微笑這揮手,望向小潘道:“小潘,你留下,我有事情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