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明城·皇宮】
距離給南平使臣回覆的日子還有六日,是聯盟還是繼續戰亂是每一日朝堂上的爭論焦點,一如既往的朝堂,今日卻有幾分詭譎的味道。
“陛下,臣有事起奏。”
万俟賜看向那個忽然出列的人,正是他的皇兄——万俟鍾,他皺了皺眉說道:“皇兄請講。”
“臣,要參一個人。”万俟鍾聲如洪鐘,毫不畏懼。
此話一出滿朝竊竊私語,朝堂彈劾參奏不算奇怪,但是到底是哪一位大臣竟然要王爺親自彈劾參奏。
“參誰?”万俟賜淡淡地說道。
“百里戈。”万俟鍾義正言辭地說道。
朝堂上頓時就是炸開了鍋,一個一個的大臣都對万俟鍾指指點點說他的不是,武將們幾乎要拔劍相向。
“理由。”万俟賜不動聲色。
“臣不過是要參百里戈一本,朝堂上文武百官皆是將臣視爲仇敵,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万俟鍾冷笑道,“陛下明鑑,百里戈得民心而擁千軍,就連百官也俯首,那他下一步就是要謀奪我後野江山!”
“這不可能。”兵部尚書冷秦反駁道,“百里將軍一向深居簡出,從不宴請賓客,即便手握重兵也只是因爲近年來的大小戰事,難道王爺想讓百里將軍不帶一兵地上戰場嗎?”
“陛下,臣查知其實百里將軍在清風峽一役中途折返敵營。”万俟鍾冷哼一聲,看似爲國爲民的氣憤不已,“隻身深入敵營,之後竟能全身而退,這其中若非神仙相助,那就是這百里將軍已經被招降,恐怕今日的百里將軍儼然是叛徒。”
“這......”冷秦愣了愣。
“陛下早已知道此事,卻掩藏不說,對得起文武百官嗎?”万俟鍾咄咄逼人,盯着万俟賜說道。
“確有其事,但是將軍是帶傷而返,朕只是不能讓將軍受傷一事擾亂軍心,所以纔沒有公之於衆。”万俟賜平靜地說道,“朕相信百里將軍武功高強,能全身而退。”
“還有一事,恐怕百里戈沒跟陛下說罷。”万俟賜笑得詭異,“百里戈身陷囹圄,南平敵軍本是要萬箭齊發將百里戈置於死地,但後來不知怎麼的,南平國君下令饒他一命,還是扶羲大人親自前來爲百里戈解圍,也因此百里戈才能全身而退,這若沒有招降,如何解釋這一事?”
万俟賜皺起眉頭,這事他確實不曾聽說,但若此事是真.....這万俟鍾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他有眼線放在百里戈身邊......
“啓稟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臣以爲應當讓百里將軍出面親自對質解釋。”左丞相李坡剛正不阿,毫不偏頗。
“百里將軍還在府中養傷。”万俟賜猶豫起來。
“根本無礙。”万俟鍾輕蔑一笑,“前幾日還去不岷山遊玩,臣看他牛都能打死幾頭。”
“既然如此,午後召百里戈到天德殿見朕,皇兄,左右二位丞相也一起來聽聽將軍的解釋罷。”万俟賜說道。
“臣等遵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軍府·大門】
秋風蕭瑟,吹拂起百葉漫天,將軍府的丫
鬟們兢兢業業地打掃着這個偌大的將軍府,小女子們聚在一起不免絮絮叨叨八卦起來。
“嘿,衣衣,這兩天好像都沒怎麼見將軍露臉啊。”一名黃衣服的丫鬟一邊掃地一邊奇怪地說道。
“是的呢,以前將軍每日都在禾豐閣練劍,看兵書。”另一名丫鬟也一臉哀怨,“這兩日根本不見人吶,只有在用膳之時能見到,用完膳就又沒了人影。”
一名家丁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負責主院那邊的小紅說,惜音閣好像沒人,將軍這兩天根本不在。”
“啊?難道將軍出去了?”
“誰知道呢....還有那扶羲大人也一直不見人吶。”
“扶羲大人早出晚歸,我們見不到人正常,大人是他國使者自然有很多國家大事處理。”
“哦哦哦.....”
“將軍這幾天都不用上朝,怎麼會不見人呢.....”
“你們這幾個小丫頭片子竟然敢議論將軍?”何啓突然冒出來教訓起來。
“啊啊啊——何總管饒命,奴婢不敢了....”一衆丫鬟驚恐地跪下連連磕頭。
“罰今晚不許吃飯,去掃藏書閣。”何啓憤怒地說道。
“是是是,謝總管饒命。”丫鬟們戰戰兢兢地離開。
“誒喲何總管~~”
何啓一聽這不男不女的聲音就知道是誰,莫不是皇帝陛下身邊的莫公公,此時來將軍府恐怕來者不善。
“莫公公大駕觀臨。”何啓回首迎上去行了個大禮。
“哎喲何總管就別這麼大禮了。”莫邵揮着小手絹尖聲說道。
“是什麼風把莫公公吹來了?”何啓笑道。
“陛下派雜家來請將軍進宮面聖吶。”莫邵唉聲嘆氣道,“別說雜家沒提醒,何總管可讓你們家將軍小心點,六王爺在今日早朝參了將軍一本,投敵叛國的罪名吶。”
“這這這....簡直是混賬!我家將軍清白爲國...”何啓聞言簡直要氣瘋了。
“總管莫急,這不,陛下讓雜家請將軍進宮解釋解釋,就清楚了。”莫邵安慰道。
“好好好,小的馬上就去請將軍。”何啓頷首。
“既然如此,雜家就不多留了,陛下還等着雜家去伺候呢,告辭了。”莫邵撫了撫頭髮說道。
“公公慢走,這邊請。”何啓陪笑着將莫邵送走,這才急匆匆地回府,一邊問道,“阿四,將軍這兩天到底去哪裡了?一下見一下不見的。”
“小的不知道啊....應該是在府裡的.....”
“快讓大家去找啊!陛下要見將軍!”
“是是是....”
【將軍府·帶影樓】
潔白如雪的鴿子忽閃着翅膀從遠處飛來,正正落在扶羲那纖細白皙的手指上。扶羲將鴿子腳上的小紙條取下後邊將鴿子放走,看了一眼那紙條上的內容,緊握掌心,字條化作塵埃。
他將無奈的目光落在那牀上沉睡的剛毅男子上,良久良久,只聽見扶羲不由地喃喃出聲:“對不起.....”
日影過去,晌午將至,扶羲看着依舊沉睡的百里戈陷入一種悲哀的歉意與內疚,
果然這幾日的溫存只是一場太過美的夢,夢醒時分,百里戈和扶羲依舊是敵人。
帶影樓比起長思閣,果真只是個影子。
“看來是本將軍太過英俊瀟灑,把扶大人看呆了。”
不冷不熱的調侃讓扶羲回過神來,只見百里戈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閒適愜意地半躺在牀上看着自己。
“逸,都睡到晌午了。”扶羲淡笑着說道。
“那又如何,有你相伴,死也無憾。”百里戈霸氣地說道,張開雙臂看着扶羲。
扶羲溫順地上牀伏到到百里戈的懷抱中,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溫熱的胸膛。
“師兄真是好生磨人。”百里戈搖頭嘖嘖,緩緩將扶羲壓到身下深吻。
扶羲微微張嘴由着百里戈吻着自己,他貪戀地凝視着百里戈似乎要將對方刻在眼中,千頭萬緒化作眼底溼潤的水霧。
“我與你雖各爲其主,但眼下你是我的長音。”百里戈湊在扶羲耳畔突然輕語一言,“很多事不必爲難,我都懂。”
扶羲深深地看着百里戈,良久他纔出聲說道:“逸,你呆在帶影樓好多日了。”
“與你在帶影樓的日子就好像一場很美的夢,我不想醒。”百里戈無奈地說道。
“總有夢醒的一日。”扶羲眼神微變,氣氛轉而沉鬱了不少。
“還有多少日你便要回去?”
“六日。”
“六日也罷。”百里戈眼神稍黯下。
“將軍府上下都要懷疑你失蹤了。”扶羲擔憂地說道。
“走出這門,我連多看你一眼的資格也沒有,跟別說與你親近。”百里戈吻着扶羲的嘴角,曖昧調侃般說道,“你捨得我出去?”
扶羲抿了抿嘴,認真地說道:“可總有一日,我要回南平,就算南平與後野真的結盟,我與你也不會是朋友。”
百里戈愣了愣,用力將扶羲埋到自己懷裡一言不發,只是這樣用力攬着似乎一鬆手對方便會消失不見。
“對不起。”扶羲垂頭伏在百里戈懷裡輕聲說道。
“既然你我都不願退步。”百里戈溫柔地吻着扶羲的髮絲說道,“註定你我要分出勝負”
還未等扶羲回話,外邊窸窸窣窣的漸漸吵雜起來。
“將軍!將軍你在哪兒!”
“將軍快出來~~”
“將軍將軍?將軍快出來!皇上要找你啊!”
“該來的還是回來。”扶羲苦笑一聲,“快去罷,好像是你們皇帝要找你。”
“等我回來。”百里戈皺起眉頭依舊用力抱住扶羲,似乎用盡他所有的力氣去擁抱這個男子,“沐浴然後睡一覺,醒來就能見到我了。”
“嗯。”
百里戈依依不捨地吻了吻扶羲的額頭便下牀整理衣物,扶羲也跟着下牀爲百里戈繫上紳帶,將厚厚的披風披到百里戈身上,而後又將配飾一個一個戴到對方腰間。
“很快回來陪你,乖乖躺會兒。”百里戈捧起扶羲的臉蛋深深地吻了一口才捨得離開。
而扶羲就站在房門口看着百里戈離去,如水的眸子夾雜着讓人看不懂的歉意與掙扎。
沉浮人間,君當何苦?卿當何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