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龍吟九州 (1)

那夜,在之後的雜記中,被一個名爲亂紅先生的人記爲:“敗了的以爲贏了,贏了的人卻也輸了。”

那一夜有太多人死在了從城南往校場的路上,有的該死,有的不該死,而有的真正已經死了,又的卻沒有死,柳景軒病亡那日,京都的傳聞傳得底朝天,彷彿要他作日還是那個念着:“夫子紅顏我少年,章臺走馬著金鞭,文章獻納麒麟殿,歌舞淹留玳瑁筵。”的少年狀元,可今日便死了,京都人都說柳大人是爲江山殫精竭慮而死,只是沒人知道,真正死的是南澤,而在南澤的歷史中,這個來去匆匆的人,留給後世的只有孱弱的身子與聰慧的頭腦,而他的死也不過是舊疾再範。

而以爲一切都已經完結的蘇童,卻在最後一刻,聽到了南澤已死的消息。

那匹快馬上的男子第一次出現在京都那日,京都的梨花開了,而男子只說,我是蘇童,自此,他位居人上,趕到南澤的府邸時,總管還站在小樓外。就彷彿往日南澤還在睡一樣,他就站在外面守着,縱使人沒了,但是習慣終究不是那麼容易就變的。

看着老奴蘇童怒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他不信,只有一夜,他的一切就輸了,他爲南澤安排好的未來要如何,他爲南澤安排好的盛世又要如何,他不甘,不甘。其實昨夜箭雨之後點燃了校場得燈,數百精兵都沒有找到景軒的屍體他便有些害怕,害怕他所作的一切已經成了景軒的局。只是他像過任何種可能,都沒想到南澤會死,即使他得不到這個天下,也不值得用命去搏。

而他從選擇南澤的那一刻,已經付出了他的一切,背叛景軒,背叛所謂蘇家僕人的忠誠,他只覺得不管如何他都要勝,他都不能輸,因爲這場戰役以不是他們之間的爭奪,在他們手中爭奪的是這個江山,是千秋載頌的史詩。

門被推開,還是那樣熟悉的味道,只是憑空添了幾分腥甜,而南澤就被放在躺椅上,像是往日寫字累了而睡着一樣,望着南澤的背影,蘇童怒道:“你如今還有閒心躲在這裡,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只差最後一步,之差最後一步,他就能贏了景軒,而南澤的命運也會改變,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選擇這麼一條路,他不該死。

見南澤不語,蘇童的怒意更深了:“你說呀,你說呀……”

吼叫的聲音在看到南澤的臉時停住,甚至連呼吸聲都停下了,那個躺在躺椅上的男子嘴角泛着笑意,面上是常人所沒有的灰白,閉着雙目,縱使身上是大大小小的箭孔,神情卻安逸自然,像是安穩的睡着了一樣,那樣的南澤,讓蘇童不敢走近,呆呆的站在那裡,直到追着蘇童進屋老總管悲泣的那一聲:“蘇大人,殿下已經薨了。殿下已經薨了。”才換回他的神志,那一刻,鼻翼間的飄香讓他他因爲權勢所激盪的內心,所謀劃的一切消失殆盡。而正是他自己,殺了他所僅剩的希望。

而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景軒所說的,人逃得過人事,卻終究逃不過宿命。而這樣的局中局,用他的手段殺死他的希望,那麼巧妙,他謀劃不出,也沒有膽量,所以從他決定背叛景軒,從他決定從一個小廝變成主子的時候就註定了他今天的敗局。

文宣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四,四皇子南澤死於府邸,年不過二十三歲,太醫查明,四皇子乃是遇刺舊疾再犯。若是得救也是無力迴天。這世道只要有錢,沒有什麼話是說不出的。

只是卻沒人知道,許久之前南澤第一次咳血,他依然明白,自己的命運已經被推到何等的位置,他曾與窗外的雪珂說過一句話,他說:“我終究是被我自己害死的。”從月如霜那一劍刺道他的胸口時,他便已然輸掉了一切。即使他再搶,即使他能奪得這個江山,也終究再不會有一副好身子,也終究無力保佑這江山千秋萬代的就這麼一直繁榮昌盛下去,既然如此,得到又有何用。倒不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來的溫暖。

一步一行之後,南澤拉着雪盡的手,血順着嘴角往下流,最後一句話便是他毫無力氣的說:“這麼多年,我終究還是做了。”做了一件他想了多年從未敢做的一件事兒,箭穿過身子的一瞬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雪盡扔出那扇門,直到那一刻,南澤才明白安靖的抉擇,其實若愛上一個人,任是江山盛世,任是千秋正歷,終究低不過她活蹦亂跳的一抹一笑。而她活着,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離開南澤的府邸時,蘇童路過京都的書院,那書院的女子昨夜還被綁在校場的圍欄上,今日自不能給那些孩子讀書,索性有搗亂的小丫頭聽梅,扔了一本詩經給那些孩子讀。孩童的讀書的聲音從書院裡傳來:“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此何人哉……

凌亂的長髮,一封尚帶着墨香的書簡,蘇童帶着來時的一身長衫孑然一身的離開了京都,離開了如今盛世的巔峰。縱使心比天高,終究無法左右天命。

蘇童離開京都那日,四月的梨花正豔,就像他來的時候,梨花的香氣送走了這個略微癡傻的少年,經歷了本不該是自己的人生,左右了本不該自己左右的人的人命,那顆心最終還是回到以前。小鎮的書堂,學子的書聲,如今聽來比山呼萬歲,比天朝之威在那顆心裡更爲激盪。他突然想起在鄉下,在田間,那些婦人們總說的一句話,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飯,而他終究是高看了他自己。

而他離開那日,十里京都長街。家家門前都掛了白花,衆人都說那是爲景軒送行的,天妒英才。只是真正操控這一切的又豈止是老天。

南澤下葬那日,老奴找了許久都未曾找到那個總是跟在殿下身邊的女子,問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說,自殿下死的那日,那人就再未出現。

而瓏溪,聽到四殿下薨了的那一刻,手裡的碧玉簪子落在了地上,華美的玉鐲一如那纔有了些溫暖的心,摔的支離破碎,她本以爲,即使不相愛,他們彼此相互也能到了,卻沒想到,南澤竟然就這麼死了,既然這樣,當初他又爲什麼要娶她,要給她那看不清摸不到的希望,而她不後悔家給南澤,只是,這麼久,他甚至還叫過她一聲音:“瓏溪。”

“哎……”似乎聽到身後的聲音,瓏溪回過頭,窗外的望春已經開敗,而那娟秀的臉帶着笑卻已然淚流滿面,那顆稚嫩的心在經歷了婚配,在經歷了南澤的死之後,第一次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儘管,他不愛她,但她還是心疼了。

聽到南澤死訊的那夜,安靖一夜未睡,他以爲死在校場的會是景軒,卻沒想到是南澤,他那麼珍惜自己的生命,年少的時候他帶着南澤聽到父皇想要殺死南澤的話,那不過才五六歲的娃娃便看着他說:“三哥,別說,我不想死。”

望着那張尚不知事的臉,安靖點了點頭,然後便是南澤爲了活命爲自己下毒,那之後南澤再未與他們一起玩過,只是那時候的雪盡總是詢問南澤的事情,但最後亦是不了了之。

他那麼珍惜生命,那麼想要活下去,爲何要替景軒而死,雪盡不是景軒的摯愛嗎?而二哥又是否知道他親手了結南澤的性命。

“殿下……”換了幾聲,安靖方纔回過頭。

身後是跟了他十幾年的老奴,見了他回頭老怒道:“這是剛送到府裡的,來人說一定要殿下親啓,還讓我備下了轎子……”

打開那信奉,裡面夾這一封金帖,那帖子乃是聖上御用,打開,卻是空無一物,一字未寫。合上帖子,才見帖子後只寫了小淵樓三字,放下那金帖,安靖道:“是什麼人送來的?”

“奴才也不知,那人只說殿下見了自會明白……”

上了去小淵樓的轎子,不知爲何,心卻在不像是以前有那種想要問鼎江山之巔的感覺,自南澤慘死,自二哥隱匿,爭奪皇位的只剩下他與冷勳,那種想要稱霸天下的感覺像是一瞬就消失了,連蹤影都抓不到。或許是因爲沒了敵手,或許他的心真的不再江山之上,即使是爲了恨。

小淵樓的閣樓,碧色衣衫的女子望着窗外,秀雅的眸子因爲所經歷的一切而變得滄桑。卻依舊是那張無數次在安靖夢裡出現的臉。

整個小淵樓靜的一人都沒有,順着紅木的樓梯,安靖往樓上走,當那身他爲曾經的碧落所描繪的碧色紗裙穿在那女子的身上時,他驚呆了。

而聽到聲音回頭的碧落亦是噙滿了眼淚。

這樣的重逢,曾是安靖所不敢想的,他以爲她死了,死了整整五年,可是五年後她又活了,重新站在他的面前,這一切到底因爲什麼。當年死的又是誰?

看着安靜,碧落道:“安靖,帶我走吧,我們去個沒人的地方,就像小時候說的那樣,策馬紅塵,再不回來了。”

“碧落。”那兩個字出口,在沒有年少時的那種充滿柔情,如今更多了歉意。

聽到安靖念那兩個字,碧落的心顫了許久,她和安靖一起長大,他心裡想什麼,她都明白,只是她不服。

五年之後再見,或許是離別的太久,或許已經沒了當年那種纏綿柔情的熱血,小樓寂靜的幾乎無聲,直到那貓一樣的腳步越進和內堂隔着一扇窗的小屋,寂靜的內堂才傳來聲音。

那聲音沉穩,帶着一種霸道的像是皇權一樣的音調。而回頭的熾焰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幾乎驚呆,他想過父皇是用卒中引他們入局,想過父皇把他們的命運擺在賭桌上,卻沒想到父皇竟然藏起了碧落,而且整整藏了五年。

看着安靖,文宣帝嘴角綻起一抹淡笑,熾焰遠赴邊疆,南澤因病而死,而這江山之戰也接近尾聲,留到最後的是安靖和冷勳,相比冷勳的無用,他更願意把江山交到一個他能掌控的人的手裡,所以,他在這場大戰之前就預謀好了一切的退路,熾焰眼中的冷勳,安靖眼中的碧落,南澤眼中的柳雪盡,他想好了一切的退路,就只爲了事成之後的今日,五年前他對外宣佈碧落已死,用一條沒用的性命,賭了五年後的今天。

“安靖,沒想到朕會在這裡吧。”

沒有回答,他像是僵在了地板上,已經忘了進退。

擺了擺手,碧落退到文宣帝身後,而跟在文宣帝身後的依舊是跟隨了他多年,一直都忠心耿耿的德生。

走到安靖跟前,那股帝王身上纔會飄出的龍誕香在熾焰鼻翼下游走,那感覺極壓抑,就像兒時犯了錯,要被師傅罰一樣。

小淵樓的窗外,街巷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而帝王的聲音卻像是那至高無上的身份一樣,掩住了那些雜亂的聲響,看着他,文宣帝道:“熾焰離開京都,南澤也已經病亡,安靖,如今朕只剩下你了。”

微微一愣,擡頭的安靖看着面前的文宣帝,許久才道:“兒臣不敢,兒臣何德何能。”

“你不敢,你不敢又怎麼會集兵三萬,安靖,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朕既然能讓你留到現在,自然也會讓你不聲不響的就像南澤一樣的消失。從江山之戰開始,你能走到如今,對你和對朕來說都已經沒有選擇了。所以,別讓朕失望,”

錯愕的目光下,那身影越發的無力,而文宣帝的聲音依舊在耳邊迴盪:“朕老了,沒有你們聰明,所以只能先下手爲強。”

不大的小屋,四個剪不斷理還亂的人,說的確實千百萬百姓所存活的江山,窗外依舊是生動有力的叫賣,耳邊依舊是一代帝王的陰狠毒辣,他要如何選擇,是要,還是不要。

寂靜的屋裡,還是德生說:“三殿下,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殿下若是點頭,太和江山便是囊中之物,這天下之大,還有什麼比這江山更珍貴。又何況還有這起死回生的佳人。”

天下之大,還有什麼比這江山更珍貴……

“爹爹……,子安不鬧了,不鬧了,爹爹快放子安下來吧。”

“夜深了,睡吧,明日五更還有早朝。”

五年來的一切,爲了碧落他所忽視的一切,一霎出現在眼前,稚嫩的童音和那個浸滿了五年隱忍的芷雲,把那顆想要稱霸天下的心,打的支離破碎。

可如今的他還能選擇嗎?

看着失神的安靖,碧落的眸子帶着苦澀,從安靖失神的那一刻,她已然明白,五年,他們的一切已不似從前了。

風吹起窗外的長幡,大紅的酒字在眼前飄忽不定,五年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眼前,那孩子降生的時候,空蕩蕩的大殿只有她和接生婆,直到木門推開,灰色衣裝的德生走了進來,抱走孩子的時候,他只說:“今日之後,這孩子與你在沒有半分關聯,若安靖得江山,你才能回去,若不然,你這輩子都不能與這孩子見面。”

那時候的她掙扎着產後的疼,顧不得別的去追德生卻終究是一抹抓不會的身影,而這五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那孩子,想着安靖,爲了他們做着背棄自己內心的事情,而她終於等到了今天,終於等到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安靖面前,可迎來的卻不是她久違的欣喜,而是那樣的猶豫不決。

看着安靖,那聲音有些略微沙啞的道:“安靖,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一起騎馬的時候你說什麼嗎,你說,這輩子都不會放開我的手,不能同生,也要同死……”

“碧落……”雖然還是一樣的臉,但那性格卻強硬了很多,看着碧落,安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第24章 匣裡龍吟 (1)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18章 雲起龍驤 (3)第25章 匣裡龍吟 (2)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30章 龍吟九州 (1)第27章 匣裡龍吟 (4)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2章 伏龍鳳雛 (2)第26章 匣裡龍吟 (3)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26章 匣裡龍吟 (3)第11章 亢龍有悔 (1)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4章 伏龍鳳雛 (4)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9章 放龍入海 (4)第9章 放龍入海 (4)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9章 放龍入海 (4)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27章 匣裡龍吟 (4)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5章 伏龍鳳雛 (5)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9章 放龍入海 (4)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13章 亢龍有悔 (3)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13章 亢龍有悔 (3)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32章 龍吟九州 (3)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28章 匣裡龍吟 (5)第18章 雲起龍驤 (3)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26章 匣裡龍吟 (3)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11章 亢龍有悔 (1)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7章 放龍入海 (2)第25章 匣裡龍吟 (2)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24章 匣裡龍吟 (1)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4章 伏龍鳳雛 (4)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22章 羣龍無首 (2)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11章 亢龍有悔 (1)第5章 伏龍鳳雛 (5)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25章 匣裡龍吟 (2)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4章 伏龍鳳雛 (4)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11章 亢龍有悔 (1)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28章 匣裡龍吟 (5)第32章 龍吟九州 (3)第24章 匣裡龍吟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