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城西三巷
凌城西。
這裡哪有什麼高大府邸，分明就是難民窩。
這一片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高牆隔絕起來，牆外是繁華熱鬧的邊城風光，一踏過，就是別樣的情形。
被掏了個大洞的大柳樹邊，圍攏了三五個地痞子在蘸着唾沫看已經四分五裂的話本子，翻兩頁就咂舌，互相譏嘲。
再往前走，缺了一角的房檐下，獨眼大娘拿着棗木棒在石舀裡搗着糯米，時不時地抹一把汗，飛濺的汗水落進舂到一半的熟糯米里，她也不在意。
乞兒坐在大水缸旁邊，撓頭抓蝨子，逮住後用手指甲掐碎，伸出舌頭將血跡舔盡，回味一番再重複剛纔的動作。
光腳的孩童拿着幾朵小花，趴在路邊上，癡癡地望着舔指頭的乞丐。
還有一個穿長衫的老酸儒站在街道中央，指着天，面帶陶醉，期期艾艾地念着雁南飛。
雲岫走在街上，沒有一人對她側目。
在這裡的人只顧着做自己的事。
他長袖一甩，如干枯樹枝的手直指孩童身後的那條小巷，“往裡走到頭就能見到龍老爺了。”
“當”沉重一聲響，雲岫後腰撞到了水缸。
雲岫收起了匕首。
“姐姐，三巷就在這裡呢。”他甜甜地笑着，指着雲岫身後的巷口，“你走到頭就能見到龍爺爺了。”
老酸儒拱拱手，“不敢，只不過來這城西尋三巷的人都想要拜會龍老爺。”
雲岫抱拳回禮，“多謝。”
雲岫不動聲色地把銅雲雀匕首捏在手心。
“大儒莫不是個玲瓏心肝，一語道破我的目的。”
不料那根棗木棒虎虎生風，橫掃雲岫下盤。
“敢問大儒，龍老爺的宅邸在哪？”
大娘的喉嚨裡“嗬嗬”作響，清了好幾次喉嚨，吼道：“滾！”
當她走向獨眼大娘，大娘這才分給她一點餘光。
七拐八拐的巷子太多，雲岫也不知道往哪裡走。
她沒有章法的攻擊越來越快，雲岫一直在往後退，躲避着她的大棒。
光着小腳丫的男童捏着小花，咿咿呀呀地喚着雲岫。
蹲下身，她和男童平視。
“姑娘，你可是來找龍老爺的？”這人不念雁南飛的時候，口齒倒是挺清楚的。
她並沒有直接走進烏漆墨黑的小巷，而是沿着這條長街走着，每個巷口都很相似，左右來回數了好幾遍，老酸儒指的巷子都不是第三條。
長衫一振，老酸儒踱步而來。
水缸裡盪出的水澆溼了乞丐亂蓬蓬的頭髮，這並不妨礙他繼續抓蝨子。
話還沒問出口，大娘提起棗木棒橫在雲岫面前，像是好久沒說過話一般，聲音乾巴巴的，咬字也不甚清楚，“不準過來。”
瞎的那隻眼空無一物，像一個黑色漩渦。睜着的那隻眼透出狠辣的光。
“大娘，我不過去，只是想問一下，三巷怎麼找？”雲岫自認態度十分恭敬，有求於人，禮貌相待。
她摸了摸男童的頭，回以一笑，“謝謝。”
幾個小痞子從春戲圖裡擡起了頭，酡紅的雙頰，是宿醉的模樣。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到底哪裡纔是城西三巷，甚至大打出手，撕了那本聊以慰藉的話本子。
待他們清醒些，又趴在地上用飯粒開始粘合畫本。
雲岫回過頭的時候，原本在撓頭皮的乞丐已經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