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阻截、運動、遲滯、僵持。
在河北東北部,平津之間,各個戰場一片喧鬧之後,紛紛陷入可怕的僵持。牛欄山陣地是這樣,古北口陣地也是這樣,薊縣戰場還是這樣。經過幾天的調整部署作戰,雙方的兵力部署基本上都到位了。
薊縣的第113師226旅與由通縣撤退下來第101師111旅及師直部隊組成的主力部隊,面對寺內壽一和第七師團夾擊,沒有選擇堅守,而是讓開一條通路。然後按照命令轉身與從天津方向趕來的第112師回合。隨着第106步兵師和第84師168旅的到來,華僑軍隊終於在戰鬥中完成集結。面對對面的重兵集團,石原莞爾命令步兵第七師團在完成接應寺內壽一的任務之後,原地佈防。失去後顧之憂的天津日軍和第22、23獨立混成旅成功會合於天津北郊。雖然差強人意,但是石原莞爾也算部分完成了任務。脫困的寺內壽一完全沒有感謝石原莞爾的意思,相反,他認爲自己能夠成功突圍,完全是由於自己的英明神武所致。面對老一輩舊式帝人,石原莞爾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忍耐。按照當初的設想,脫困的寺內壽一應該在第一時間送回東京接受“質詢”。可是石原莞爾忽略了寺內家族在日本國內的影響力。寺內壽一大將堅決要求留下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恥辱。軍部經過認真考慮爭論之後,最終還是同意了寺內壽一的意見,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一個大將一箇中將,這指揮權自然應該由大將行使,石原莞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爲自己請回來一個婆婆,而且是一個極不好說話的惡婆婆。
僵持總有限度。上任伊始的寺內壽一首先得到一個噩耗,第26師團被全殲與牛欄山附近。他雖然悲痛但是並不意外。原來,武定國調集了A、B集團的共四個裝甲戰鬥羣馳援牛欄山下的守軍。第26師團雖然彪悍,但是,面對五個裝甲戰鬥羣(牛欄山腳下還有C集團潘瑜琳率領的一個裝甲戰鬥羣)的蹂躪,它除了覆滅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蘇聯援助的支援飛行隊,在戰場上空也大放異彩,他們以精湛的技藝和頑強的作風,與華僑空軍密切配合,大量消耗着關東軍的空中資源。由於害怕中隊再次摧毀機場劫持飛機,關東軍飛行集團,並沒有在前線設立野戰機場,因此他們的作戰半徑制空時間都受到極大限制。對地面部隊的支援力度顯得有那麼一點不足。
古北口進攻依然沒有進展。那裡已經成爲第一師團的噩夢。它就像一個亙古佇立在那裡巨大的饕餮,張開血盆大嘴不停地吞噬帝國勇士的生命和激情。血戰已經持續八天。雙方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些日子武定國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睜着血紅的雙眼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他必須盡力把日軍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這個古老的隘口,只有這樣才能爲完成下一步部署贏得時間。
寺內壽一漸漸失去了耐心,他不顧石原莞爾的強烈反對,調集第22、23、24獨立混成旅加上天津城內山下奉文的部隊和僞軍,拼湊了四萬多人的兵力,向天津城外的中隊展開進攻。出乎石原莞爾乃至寺內壽一的意外,此次進攻非常順利。中隊只做了象徵性的抵抗之後,就倉皇的沿津浦路向滄州“逃竄”。
“逃竄途中支那軍隊丟棄了大量物資和武器!”這樣的報告放在寺內壽一和石原莞爾面前二人心情不由得複雜起來。都是久經戰陣的將領,華僑軍隊表現判若兩人,能不讓人疑心嗎?
“石原君你怎麼看?”寺內壽一難得想起身邊這位“救命恩人”。
“閣下,”石原莞爾皺着眉頭說道:“他們的有生力量並沒有受到什麼實際損失,就這樣大踏步的撤退,我認爲這十分不正常。敵人肯定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
“什麼陰謀?”寺內壽一繼續問道。
“目前我還說不好,但是這絕對是不正常的。”石原莞爾堅定地說。
“土肥原君你的看法呢?”寺內壽一對自己手下這位悍將還是相當欣賞的。
“我的看法和石原君稍微有一點不同。”說罷轉頭向石原莞爾略微低了一下頭,接着轉向寺內壽一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任何一支軍隊不可能每一個部分部是精銳。根據以往的戰鬥情況來看,這支所謂的華僑軍隊的精銳部隊主要是有以下幾個師:第一,就是對方稱之爲快速縱隊的部隊,現在在河南北部,已經擴編爲新編第48軍,他的核心就是由那支快速縱隊,現在已經擴編爲第六裝甲師。第二,就是那支所謂的狼之隊,目前主要在張恆至北平沿線。兵力大約有兩個師左右。第三,佔據旅大地區的那支部隊。第四,就是我們這裡的第112師和一支不知道番號的摩步師,兵力也是兩個師左右。其餘部隊都是一些成分非常複雜的隊伍,戰鬥力有限。對方爲了防止我們向北平方向進攻,他們調集了大部分精銳集結在古北口至廊坊廣闊的區域內,與我們對峙。
這裡面就包括原津浦線上的第112師。至於那支不知道番號的摩步師,在黃驊損失慘重。以支那的工業能力和經濟能力,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建。對方的兵力分散在河南、河北、察哈爾、山西、山東乃至遼東半島。在這麼廣闊地帶,要想和我們進行會戰,他們需要收縮防禦,集結力量。前一段時間他們圍困平津之所以遲遲不下手,我認爲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沒有這個能力。更多的則是虛張聲勢而已。這次寺內閣下超常規的動作,不僅出乎我們的意料,我相信也出乎他們的預想,打亂了我們部署的同時也打亂了他們的部署。因此,我認爲我們當面之敵的退卻是收縮防禦的一種無奈舉措。因爲他們連塘沽的港口都不要了,要知道沒有這個港口,旅大地區的中隊就徹底成爲一支孤軍。他們連這個都顧不上,說明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們需要時間,需要等待河南境內的新編48軍的支援。”
“土肥原君分析得很有道理”石原莞爾輕輕地點點頭:“受教了。不過,他們就不怕我們長驅直入,進攻到他們的腹地嗎?他們這麼做是不是過於冒險?”
“石原君,”土肥原同志的表演非常到位,他苦笑道:“這支軍隊那一次行動不是在冒險。他們簡直就是在賭博,用自己和軍隊的命運賭博。不過,既然是賭博,那麼運氣不可能總在他們那一邊。我認爲他們的戰鬥力雖然強悍,但是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何以見得?”石原莞爾有點疑惑。
“通過對他們進行的戰例的分析,我認爲,他們限於自己脆弱的後勤保障能力,只能趁我們不備的時候,進行偷襲式的突然進攻,而且必須保證最長在十日內達成戰鬥目的。他們前段時間之所以偷襲旅大地區,也是爲了轉移我們對華北地區的注意力,爲他們休整贏得時間。前幾個月的作戰中,他們雖然取得了一些戰果,但是他們的損失也是非常巨大的。再有他們受制於國內各方勢力的掣肘,不能完全把精力用在對我們作戰上。這也就是爲什麼,他們在山西的部隊不敢全部投入到河北戰場的原因所在。這次我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我堅持認爲,如果對他們進行攻擊就要持續不斷,知道他們脆弱的後勤崩潰爲止。到那個時候勝利就絕對屬於我們。”
“那麼,長城沿線至廊坊的中隊怎麼辦?”石原莞爾並不完全贊同土肥原的意見。自從寺內壽一獲得指揮權之後,他發現自己這位親密的戰友,似乎與自己不再那麼同心同德了。
“這個不用擔心。”寺內壽一聽完土肥原甚合自己心意的發言之後,感覺非常滿意,不禁向土肥原投去讚許的一瞥。“第1第7師團第21、25旅團,還有北平撤下來的近兩萬的部隊以及滿洲國君和其他地方治安武裝力量,完全能夠與這裡的中隊一戰。也正因爲有這些部隊的牽制,我們才能更好更快地消滅津浦線上的敵人。”他阻止了想要再說什麼的石原莞爾,下達了向滄州進攻的命令。
滄州。A集團司令部。
“什麼?還要撤?”宋哲元聽到韓先楚說還要撤退,不禁急了。“我們難道要重現去年的慘狀而受國人唾棄嗎?”
“宋長官,這是李長官的嚴令!我也沒有辦法。”韓先楚面無表情。
“我要和李長官通電!”說罷來到機要室給李華雄發電文。
“宋長官,爲了更大的勝利,你部必須嚴格執行命令,向德州方向轉移。切!李華雄。”
“韓參謀長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我們並沒有什麼損失,爲什麼不和日軍作戰而要撤退。”宋哲元不相信李華雄想保存實力,但是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爲了什麼?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以韓先楚的級別不可能知道李華雄的具體戰略。但是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李華雄在進行一次更大規模戰役的部署。這些話他又不能對宋哲元明講。
軍令如山。這個道理宋哲元還是知道的。他依依不捨得離開滄州這座並不美麗的城市。去年潰敗的陰雲不覺又再次襲上他的心頭。日軍沿津浦線長驅直入步步緊逼。宋哲元帶領部隊在宣惠河和滏陽河沿岸建立了新的防線。
就在寺內壽一沿津浦線大舉進攻的時候,爲了牽制華僑軍隊,第1第7師團第21、25旅團及其各路僞軍,在古北口至薊縣發動了大舉進攻。華僑軍隊苦戰了15天,在給日軍以大量殺傷之後,紛紛大踏步後撤。駐守古北口密雲順義一線的狼之隊快速縱隊、第113師225旅、第101師201旅、315獨立步兵旅等部隊撤向居庸關。駐守薊縣至廊坊一線的第106、112師,第101師主力,以及四個裝甲戰鬥羣則直接撤到永定河南岸,稍事休整之後,又繼續撤到保定附近。
近一個月的戰鬥中,日本關東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重新侵佔了大片領土,把戰局重現拉回77事變之後的態勢。志得意滿的寺內壽一再次進入北平之後,感覺不是一般的好。各色漢奸又紛紛跳出來歡迎大日本皇軍進城。不僅僅是軍部爲寺內壽一恢復了榮譽,而且也印證了土肥原賢二戰前的預料。華僑軍隊的後勤陷入極大的困難。盤踞華北折騰的昏天黑地的華僑軍隊僅僅是曇花一現,似乎就要完蛋了。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爲。如果加上長江沿線的戰況,那麼結束支那戰爭的日子應該不遠了。石原莞爾看着路邊歡迎的人羣,感覺意味闌珊。他怎麼也擺脫不了心頭的陰影。他感覺一個巨大的危險正在等待着這支勝利之師。但是他知道現在他說什麼也沒有用。巨大的勝利使得人們根本聽不進去他這個馬上就要回國的中將的意見。
第五十七章圍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