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特區在特區機關遷出特區之後,這裡就幾乎成了他個人的“世外桃源”。物質這裡並不匱乏甚至極爲豐富。特區政府爲了儘量滿足或者補償特區居民,保持甚至在非常艱難的情況下,極力保持不低於穿越前的生活水平。隨着特區各項事務步入正軌,絕大多數普通居民的生活水平都高於穿越前。這些原本可以成爲穩定居民的物質,在精神生活相對匱乏的條件下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激發了劉克明之流的貪念。其實並不僅僅是貪污受賄,徇私枉法等人們熟知的東西,更大的更深層次的是“惰政”。一個在政治上沒有進步發展空間的官員或者國家公務人員,在工作中的懶惰、敷衍、應付抑或不作爲,而且對這種行爲容忍放縱纔是最可怕的。比如一個退二線的官員,工資一分不少,待遇稍有下降,同樣是納稅人養着,可是他就可以明目張膽心安理得的高興了來單位打個晃,不高興就乾脆不來。可是在體制內沒人對此質疑,只要這名退居二線的官員識時務不過分攻擊繼任者,他還會得到非常多的尊榮。這算不算呢?現在,劉克明雖然還在位,可是作爲一個被貶的被邊緣化的官員,在整個特區官僚系統中無異於已經退居二線。他作爲此地的最高長官,他的敷衍應付極大的影響了整個特區(狹義)行政事務。
對此,劉遠洋並不是不瞭解。暗藏在紀檢部門內的“夢魘”早已經把劉克明的情況按照合乎規矩的方式和途徑,呈報給了他。一方面大特區的事務千頭萬緒分散了他的精力,另一方面他依然希望保持必要的穩定,暫時“不動”他。畢竟他在原任州的班子裡面有巨大的影響力。因此,他通過非常私人的方式提醒過劉克明,但是現在看來,劉克明已經明顯不適應他的職務。
“特區的重要性我想就不用我羅嗦了吧!”劉遠洋看着滿屋子大大小小低頭垂目的官員們開門見山“特委把我們的大本營交給諸位,是信任大家重視大家。我爲什麼這麼說,你們心裡都清楚。看到別人紛紛離開特區工作,心裡不平衡了是吧?心裡有怨氣了是吧?可是當初組織部門徵求你們意見的時候,又是誰上下奔走呼號聲淚俱下的捨不得老婆孩子熱炕頭呢?”看到大家把頭低得更深,劉遠洋信中暗暗咬了咬牙“現在看到別人的級別比自己高,心裡面開始泛酸——”他停了一下重重地又無奈的嘆了口氣“難道這就是你們疏於政務的理由?連封建官員還知道衙齋臥聽蕭蕭竹,疑似民間疾苦聲的情懷,你們這些一肚子現代知識的官員受dang教育多年的幹部,對於老百姓的訴求竟然麻木到如此地步。別跟說你們不知道,政府網站上的帖子不少吧?你們不解決也不做反應,你們自己脫離羣衆不說,現在老百姓到政府門前主動和你們聯繫,你們不僅避而不見,反而調來大批警察,竟然還爆發了流血衝突。我不知道你們是沒有勇氣面對羣衆,還是根本不拿老百姓的事當事?”
“劉區長,請聽我解釋”看到劉遠洋停頓的時間有點長,劉克明習慣性的認爲該是自己檢討表態的時候了。
“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劉遠洋強壓心頭怒火,淡淡地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還需要我想你們解釋嗎?民怨是老百姓比較剋制的情緒,他們向政府部門尋求解決救濟,是在給我們機會。因爲這至少說明老百姓對我們的政府還信任,還希望我們這些官員能夠爲他們做主。不要嘲笑老百姓腦海中存在的‘青天’思想,當他們不再向政府尋求救濟的時候,當他們轉而向自己尋求救濟的時候,那就是揭竿而起。真到那麼一天,不要說你的烏紗帽,恐怕連你的身家性命都不保。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從未停止,尤其是作爲基層官員倖免的微乎其微。”劉遠洋的語氣越來越重“不要以爲我在危言聳聽,隨便翻翻你能找到的歷史書,類似事情比比皆是。散會!”
劉遠洋示意劉克明留下,他覺得有必要和這位失落的官員好好談談。
“劉區長,我知道錯了!我在這件事上……”
“克明”劉遠洋打斷了他的話“你太令我失望了。”這時候劉遠洋看到劉克明程式化的檢討,他已經下了決心。“整頓以後,你一直認爲我在打壓你。”他向急於表白的劉克明擺了擺手“你在特區的所作所爲應該比我更清楚。我提醒過你,可是你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之所以遲遲不對你動用組織措施,就是希望你能夠幡然悔悟。可是你呢?”
“劉區長,我——”
“民怨積累到爆發流血衝突的地步,你竟然毫無察覺。原本意見並不複雜的事情在你手裡演變成流血衝突。我就不理解,供養你每天錦衣玉食的老百姓在你眼裡怎麼就成了暴徒?”
“劉區長,”劉克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個官員放下所有的牽絆之後或許就更像一個人了“這件事我的確有責任,可是我認爲最大的責任是特區政府。對特區人的思想狀態沒有充分的把握就貿然遷移政府機關所造成的惡果。我承擔我需要承擔的責任,但是要我承擔全部責任我難以接受。”
“克明啊!”劉遠洋怒極反笑,“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拿你做替罪羊?你的問題不在於處置這件事不當,而是你在任州的作爲表明已經不適宜再擔任政府官員。對此我真的很痛心。明天組織部門會找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劉區長——”劉克明看到劉遠洋轉過身看向窗外,恨恨地離開“自己”的辦公室。
爲什麼一個幹部墮落會這麼快,快到幾乎令人猝不及防的地步。劉遠洋對劉克明的墮落的確很痛心,但是更讓他痛心的是,像他這樣的幹部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往往是處理一個倒一片,一人跨一個班子。本來已劉克明的能力,他應該有更光明的前途,把他放在特區,劉遠洋原本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可現實是殘酷的,心理嚴重失衡加心理作祟導致他自暴自棄。是不是自己當初的選擇錯了?劉遠洋疲憊的閉上眼睛。
以劉克明爲首的一批官員受到了嚴肅處理。特區民衆的情緒暫時得到平息,可是劉遠洋知道危機並沒有過去,特區的遷移工作必須儘快提上議事日程。劉遠洋回到北京之後,立即馬不停蹄的組織相關部門官員和專家討論特區遷移的方案。經過緊張的工作,終於拿出初步方案,拿到特區常委擴大會上進行討論。沒想到專家組提出的三個方案均受到來自軍方的強烈反對。
“我談談對特區搬遷三個方案的看法。”軍界大佬李華雄終於開口了,“第一個方案整體遷移。我個人認爲不論從安全還是經濟方面都與我們的實際不相符。第二個方案,部分遷移可能會造成更爲嚴重的不安情緒。第三個方案人企分離,我認爲較爲可行。不過要充分考慮安全和保密的這兩個基本要求。在當前情況下,我認爲特區的工業還不具備整體搬遷的條件,但是學校醫院等事業單位以及一些密級較低的企業可以先行搬遷。對於留下的單位,可以考慮選擇適當的地點先行安置自願撤離特區的人。不過,絕密級單位不考慮該種方案。待我們在遠東真正建立獨立的國家之後再考慮全部搬遷。”
劉遠洋和李華雄已經進行了充分的溝通,像這種關係到穿越人羣整體利益的事情,沒有軍方的支持是不可想象的。現在既然李華雄表明了態度,那就不再是什麼“個人看法”而是代表整個軍方的態度和立場。劉遠洋看到在李華雄表態過後方案迅速通過,長期以來,壓在心頭的隱憂漸漸襲上他的心頭。但是他知道,不管自己多麼擔心,當前這種狀況都是難以改變的。在特殊時期,這沒有辦法可是一旦和平來臨之後呢?誰來制約軍方的話語權呢?
李華雄沒有察覺劉遠洋眼中掠過的一絲憂慮。他還有第二個重要會議等着他,因此方案通過之後,他和軍界的常委就離開了,召開第六戰區最高級別的軍事會。留下劉遠洋繼續主持常委擴大會議,研究落實搬遷方案的具體措施。
特區周邊有所緩和的局勢,並未讓李華雄高懸的心放下來。任何一名軍事家都明白這種短暫的平靜背後隱藏着巨大的危機。哪怕你熟知歷史進程。日本人的狡詐和執拗,爲所有的事情都增加了不確定性。日本國內傳來的消息,證明他們南進戰略已經步入實質性階段,而特區如何採取下一步行動也必須儘早確定。而不論怎麼行動第一步就是增兵。相對於關東軍龐大的作戰兵力,特區的兵力明顯相對不足。因爲特區在進攻東北關東軍的時候,必須要防備南方日軍趁機進攻,可是增兵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增加多少是個問題,如何增加更是問題。日本人不傻,第六戰區大規模增兵他們不可能熟視無睹,更不可能無動於衷。這個問題不解決,進攻關東軍就只能是奢望了。
第七十一章無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