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本人緊鑼密鼓的準備對蠟戍的中隊進行毒氣作戰的時候,來自蠟戍方向的毒氣彈卻在他們的陣地率先炸響。熟悉的異樣的破空聲和低沉的爆炸聲,給中日雙方帶來完全不同的感受。日本人自然是震驚,而作爲攻擊方的中隊同樣經受着內心的煎熬。當那些熟悉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躲在陣地內的中國遠征軍將士依然心有餘悸,即便明知這是自己在攻擊敵人,也無法剋制渾身上下一層層的泛起雞皮疙瘩。區翔看着身周邊遠征軍戰士們的反應,一絲悲涼從心底油然而生。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深受毒氣之害的中人,對毒氣的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本身。
作爲一名傳統的軍人,區翔是對使用毒氣具有本能的反感。不過,在狼支隊這麼多年“狼”的生涯,逐漸改變了他的看法。“不要把日本人當人!”這幾乎成了狼支隊的信條。郎朗的解釋非常簡單:因爲他們從來不把我們當人看待。“報復!成倍的報復!讓他們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他們難以承受的代價,這是對待敵人,尤其是對待日本人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作戰方式和威懾。”郎朗幾乎每天都是這樣不厭其煩的教育自己的部下。如何建立信念和意識?就是把簡單的事情成百上千次的重複做。這樣的做不僅可以把一件事做好,更是一種養成。就像隊列訓練一樣,原本是爲了適應當時作戰需要而發明的隊列方陣訓練,在現在條件下早已經不具備實戰的功能,但是對於軍人紀律、作風、服從、團隊等意識的養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狼支隊這樣的氛圍裡,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出局,要麼同化。“入緬作戰,不帶點毒氣彈怎麼行呢?要讓日本人明白我們具有反制手段,省的他們沒事兒窮得瑟!”郎朗的話不時在區翔耳畔響起,不斷提醒他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死守陣地那永遠不是狼支隊的選項和作風。因此,他們向鬼子出發陣地發射毒氣彈同時,在他們前方發射了大量煙霧彈。二虎命令楊家軍爲骨幹主力一營,趁着煙幕向鬼子摸了過去。臨近鬼子陣地的時候,迫擊炮、榴彈器、重機槍等幾乎同時響起。正忙於防化作業鬼子面對突然而來的打擊有些慌亂。狼支隊用他們最鋒利的牙尖,撕開了鬼子的胸膛。一營戰士如同狼入羊羣,紛紛躍入鬼子們的戰壕內,奮力撕咬。沒有人有閒心和鬼子拼刺刀。在狹小空間內,短槍更加實用。鬼子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對手,狠辣、機敏。摸不清情況的鬼子,不敢貿然使用重火力。只能拼命向己方陣地增派人員。早已經調整好射擊諸元的狼支隊炮兵,勇猛的炮火,壓制鬼子們的增援。煙霧漸漸散去,鬼子們看見自己奮力想要奪回的陣地已經無一人。一營戰士早已經在炮火的掩護下撤回到己方陣地。狼支隊對奪得鬼子陣地沒有興趣。他們所做的就是拖。把日本人牢牢拖在蠟戍城外,拖到自己主力部隊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中國遠征軍隨着戰鬥的進程越來越有信心,那些跟隨狼支隊返回的將士們也越來越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武器裝備、作戰技術對於戰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戰鬥畢竟是在人之間進行,每個參與者的自信心、士氣、必勝的信念則更爲重要。所謂兵敗如山倒,並不是那些敗兵沒有能力再繼續作戰,而是他們喪失了作戰的和對勝利的渴望。現在,狼支隊的行爲給了遠征軍這些,這支軍隊雖談不上脫胎換骨,但也絕對稱得上煥然一新。
鬼子們的炮火準備時間越來越長,進攻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尤其是他們把主攻方向轉移到東門外陣地上。報復心頗強的日本人毫不猶豫的使用毒氣,狼支隊也立即換以顏色。異常在緬甸戰場上規模空前的化學戰拉開了帷幕。狼支隊在自己發射毒氣之初就換下沒有防化裝備和經驗的遠征軍士兵。有現代化防生化服武裝起來的狼支隊,在毒氣戰方面佔盡優勢。而日本人,的防化裝備根本無法完全勝任戰鬥的需要。狼支隊綜合運用神經性毒劑和糜爛性毒劑。說實話,由於在異國土地上面對倭寇作戰,狼支隊的顧忌要少很多。日本人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無法贏得這種高強度高濃度的毒氣作戰。因爲他們發現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以現有的裝備無法完全抵禦中國人施放的毒氣。越來越多鬼子,在糜爛性毒氣的侵蝕下痛苦的抓撓自己不慎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越撓中毒越深,形成惡性循環。鮮血淋漓直至血肉模糊,其狀慘不忍睹。更多的士兵則不同程度出現中神經性毒氣的症狀、無奈之下,度邊只好選擇停止進攻。
在炎熱的熱帶地區,爲了防化身穿厚厚的防化服絕對不是一件令人越快的事情。太陽雖然已經偏西,但是餘威尚存。辣的太陽無情的烘烤着大地和廝殺的生靈。林間的霧氣也開始慢慢升騰,隨着空氣中溼度增大,人們的感受更加悶熱。桑拿天在熱帶叢林地區幾乎是一種常態。當毒氣散盡之後,幾乎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的狼支隊的羣狼們,幾近虛脫的靠在壕溝內貪婪的呼吸者自然界的空氣。謝長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幾何時他一看到身着防化服像惡鬼般的鬼子,就不寒而慄。沒想到惡鬼們被比他們更加兇惡的狼支隊大的落荒而逃。看來世道真是變了。
區翔剛剛得到一個好消息,高旭帶着106山地師本部到了。直到這時,區翔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到肚子裡面。高旭到了以後,與馬維驤簡單的交換了一下協同作戰的意見。馬維驤異常爽快:“新編29師以及在下本人任憑將軍驅策。”
“馬師長,大敵當前我就不多說廢話了”高旭也不做推辭“請馬師長命令部隊立即連夜加強陣地防禦,防止敵人夜間偷襲。我部今夜要派兩個團的兵力從兩側密林中,繞到日本人後面接應向臘戍轉進的第200師及其他遠征軍弟兄。到時候,我們兩面夾擊,殲滅至少重創日軍第五十六師團,阻止他向密支那和我國進犯。”
“高師長,”馬維驤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擔憂:“狼支隊的威名兄弟仰慕已久,今日也領略了虎狼之師的雄威。不過,兄弟認爲以我等之兵力還是以堅守臘戍爲宜。若貿然分兵,恐風險過大。萬一臘戍有失,我等無法既無法面對今日戰死之英烈,更無法向委座交代。”
“馬師長的擔心並非多慮。”高旭微笑道:“日軍兵力雖多,但是在此地礙於地形限制根本無法完全展開。同理我們也一樣。因此,防守臘戍並不完全在於兵力多少。再者,防禦戰最忌死守,否則,只能被動挨打。我們一定要跳到外圍,令敵人無法專心進攻才爲上策。日軍號稱擅長野戰,可是馬師長可能有所不知,我等就是憑野戰起家的。因此,敬請放心。屆時還望馬師長多加配合。”
“高師長既然決心以下,兄弟自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夜幕降臨,區翔親率第212旅1團和剛剛抵達的211旅2團趁夜色隱入茫茫原始叢林,向第五十六師團背後穿插。隨同前進的還有狼支隊的特種偵察營。爲了配合區翔行動,高旭於當晚22時,向當面的鬼子發起佯攻。說是佯攻,可是在馬維驤看來與主攻毫無二致。敵我雙方的照明彈使得整個戰場呈現出一片慘白。正準備發動擅長的夜襲行動的鬼子,沒想到對方竟然又走到自己前面。度邊明白自己遇到真正的對手了。有時候打仗和下棋很相似,棋逢對手才更有意思更具挑戰性,一邊倒的戰鬥,對於稍微具備職業軍人素養的軍官來說成就感要差太多了。儘管這種成就感是由無數人的生命爲代價。度邊心中漸漸興奮起來,他打起精神準備好好和對面那個素未謀面的對手較量一番。讓支那人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皇軍。敵我雙方似乎達成了默契,誰也不準備再使用毒氣,他們要用傳統的作戰方式徹底擊敗對手。所謂的制衡簡單說就是你有我也有,你用我也用或者誰也不用。
對於戰爭,高旭已經沒有了當年那種幼稚的狂熱。他的激情更多在於戰前精細謀劃,周密部署,作戰中靈活多變的謀略和戰術運用。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會斷送成百上千優秀士兵的生命。因此,他看到戰士們上陣廝殺,那種想要赤膊上陣的衝動已經越來越淡了,那種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每次戰後,看着戰場上敵我雙方成片的屍體,那種勝利的喜悅幾乎頓時就化爲烏有。他甚至產生過厭倦。他很多時候都不理解爲什麼當年在和平時期自己那麼狂熱的渴望一場戰爭,以便讓自己馳騁沙場。現在戰爭來了,沒完沒了。看夠了鮮血和死亡,好在自己還沒有麻木,可是以後呢?雖有說得清呢?
狼屬於夜晚。他們就是暗夜的精靈。夜戰不僅靠勇氣更靠經驗和技巧,這來兩樣狼支隊哪樣也不缺。狼支隊在郎朗這班人的訓練教導下更加喜歡夜晚。在黑夜的掩護下,他們更加勇猛靈動。絕對稱得上不動如山,動則如水銀瀉地。他們利用照明彈綻放的時刻觀察敵情,在驟然熄滅的瞬間迅猛潛行。鬼子的的頭盔在夜露的浸潤下閃動着的微弱亮光顯得那樣刺眼。狼羣循着這些亮光快速鎖定,或狙殺或擊斃,總之槍槍斃命。狼支隊殺人效率之高,作戰之勇猛,令鬼子們如臨深淵。被武士道武裝起來的鬼子也依然是人,即便他們真的相信有天照大神護佑,面對捉摸不定的敵人,面對不知什麼時候降臨的死亡一樣會膽怯會恐懼。膽寒的必然結果就是退卻,而狼支隊最喜歡的就是攻擊退卻中的敵人。要不是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這是佯攻,狼羣的進攻根本不會停止。
偷襲不成只能利用夜色強攻了。度邊一波比一波多的帝國勇士,冒着槍林彈雨向小小的臘戍城發動所謂的豬突進攻,妄圖以此彰顯大日本帝國勇士的英姿,不斷向敵人施加強大的壓力,最終擊敗敵人。鬼子的進攻表現出的那種巨大壓迫感的確動人心魄,不過怪只怪他們找錯了對手。狼支隊毫不留情的收割送上門的鬼子生命,當身邊的遠征軍弟兄們打得手軟害怕的時候,狼支隊的堅忍不斷向他們傳遞着堅強和堅持。戰鬥不知不覺中持續了一夜,雙方都早已經筋疲力盡,之所以還在堅持,就是希望自己再堅持一下,在最後的時刻擊垮對方。各級軍官們不斷以各種方式提振士兵的士氣。但是,人終究會累的戰至;黎明前最爲黑暗的時候,鬼子的身後想起了刺耳的爆炸聲。隨之,鬼子們的炮火立刻就弱了下來。高旭知道特戰隊員們得手了。突然的變故令離開大炮就不會打仗的鬼子們頓時慌了手腳。高旭也沒客氣,立刻就給鬼子來了一個反衝鋒,把這波鬼子消滅得乾乾淨淨。
高旭臉上依然沒有輕鬆的表情,他最關心穿插部隊是否能穿越危險重重的叢林夠準時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