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爾。懷安。106步兵師師部。
106步兵師212旅駐紮在懷安永嘉堡、西青堡一帶已經兩個月了。與洋河對面的李守信的僞蒙軍兩個旅對峙了兩個月。這期間，由於211旅在圍殲梅津美智郎損耗較大，急需補充，因此一直在山西天鎮一帶休整。212旅也因此沒有向河對面進攻。對面的僞軍也樂得享受這難得的和平。他們除了積極構建陣地之外，就是在日本教官的帶領下開始了他們建軍以來真正意義上的訓練。這兩個月下來，都快把212旅旅長趙勇逼瘋了，不顧以參謀長“沒命”（梅玖銘）爲首的旅部人員的強列抗議，盡情糟蹋着各民族各個時期優秀的民族歌曲。作戰計劃已經論證過無數次，所有的細節都想到，戰士們枕戈待旦，熱血沸騰得做夢都在痛扁鬼子漢（蒙）奸，可是戰鬥命令就是遲遲不下。剛嘗過硝煙戰火滋味兒的趙大旅長，面對這難捱的和平，心情就像一個剛剛初嘗“人”滋味兒的新婚少婦，正興致勃勃的時候丈夫卻撒手人寰一樣六神無主。每天，騷情得一大早就蹦躂到陣地之前，向河對岸盡情賣弄着自己的風情。他每次都巴不得有什麼意外發生導致戰鬥突然開始，可是每次沒命一聽到他野驢般的嚎叫在旅部外響起的時候，就知道趙大旅長又一次失望而歸。
“有情況嗎？”趙大旅長看見旅部裡沒人理他，狠狠的誇張的嘆了一口氣之後，臊眉搭眼兒的溜向自己的辦公室兼寢室。
“趙驢（旅）”沒命出乎意外的跟了進來，看着趙驢熱切的目光，沒命趕緊擺擺手：“別別，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的性取向有問題呢？”
“你他媽少煩我，我沒空和你逗咳嗽！”趙驢翻了翻白眼兒，轉過頭去。
“和你商量個事兒啊？”沒命不溫不火的繼續撩撥趙驢。
“有話說有屁放！”趙驢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如果你保證今天不糟蹋任何兄弟民族的歌曲，我就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老子對你的小秘密沒興趣！”
“那我走啦！我真的走啦。我可真的走啦啊！”
洞悉萬物反常即爲妖這個道理的趙驢，心中似乎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猛地從炕沿兒上竄起來，“是不是有新情況！”
沒命微笑着點點頭，“明日15時。”
“哎——是誰讓我們的解放哎……”旅部的人以沒命爲首，在趙驢的歌聲響起之時，紛紛從旅部中落荒而逃。
動員會、軍令狀、請戰書、間或還有血書。
大戰將至的軍營是什麼樣子？新兵的緊張興奮？老兵的耍酷淡定？膽怯和恐懼，人們嘴上不說但是並不代表心裡面沒有。抗日圖存、民族大義、國家興亡這種大道理並不是每個人都懂，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在乎。那些剛剛放下鋤頭、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農民們，山民們或許並不都明白這些大道理。但是他們執拗的認爲，如果不把鬼子趕走或者殺死，那麼自己和家人連現在這種貧困的生活也維持不下去。再加上各種從華僑軍隊統轄的地區傳來的如同神話般的傳說，更加鼓舞起他們爲了美好生活而戰鬥的勇氣。
最吸引他們的一個版本就是，小麥竟然能夠達到畝產5、6百斤，有的居然達到上千斤，那究竟是一幅什麼景象啊！要知道，這個時代，即便是最好的土地，最好的莊家把式、最精心的照料，小麥的畝產能夠達到150斤，那都得感謝上天照應。可是，那些來自華僑軍隊的統轄的地區的戰士們異口同聲的說法，不由得他們不相信。正是這種未經證實是“謠言”成爲鼓舞起他們的鬥志的一個因素。當然更重要的因素則是那些經過重新編輯的“盜版”侵華日軍暴行紀錄片。對敵人的仇恨和對同胞的愛是鼓舞士氣靈丹妙藥，鬼子那一幅幅禽獸不如的嘴臉，漢奸（以及各民族的“奸”們）奴顏卑膝助紂爲虐的醜態，同胞們那一幕幕慘不忍睹的畫面，無不刺激的這些剛剛穿上軍裝善良的農民山民們內心最質樸的情感，這種情感將化作無堅不摧的力量。
山搖地動的炮聲，打破了兩個多月的平靜，擊碎了短暫的和平生活。炮火硝煙的瀰漫，激盪起純良質樸的戰士們殺敵的雄心壯志。匍匐在出發陣地的每一名戰士，都能感覺到自己胸膛裡那顆炙熱的心臟比平時跳的更加有力頻率更急。大口徑炮火的準備時間是那麼漫長，河對岸敵人精心構建的土木工事，在暴烈的炮火的摧殘下紛紛土崩瓦解。鐵絲網被炸飛，壕溝要麼坍塌要麼被飛揚的土石填埋。鋪設的地雷禁不起炮彈的勾引紛紛自爆。炮火像一個巨大的鐵犁，一遍又一遍在預定的進攻路線上犁過一點一點的向前延伸。
“出發！”
隨着各級指揮員們的命令，戰士們紛紛躍出陣地，在洋河內測量好的的淺灘上武裝泅渡。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最危險的地段，因此，炮火的密度更大拼命壓制敵人的火力。但是仍然不斷有戰倒在進攻的路上。一抹抹殷紅和着水面上被敵人的子彈炮彈激起的水花，慢慢化開消逝。畢竟稍具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半渡而擊是最好的時機給敵人造成的損失也最大的道理。
戰士們付出了一定代價終於在河對岸建立了較爲穩固的灘頭陣地。越來越多的戰士在炮火以及各種火器的掩護下，渡過洋河。沿着炮火開闢的通道，快速向敵人的陣地展開進攻。強大的活力，強悍的攻擊力，這些不僅僞蒙軍隊的僞軍們平生所未見，就連他們的日本教官也從未領教過如此猛烈的炮火和如此悍不畏死士兵。不安和恐懼迅速在每個人心中蔓延。重炮火力雖然隨着華僑軍戰士們的進攻而向縱深延伸，但是，隨之而來中小口徑迫擊炮和榴彈炮的精準射擊出的彈丸，越來越密集降臨在僞軍的陣地上面。如同冰雹一樣的彈丸用鋪天蓋地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僞軍們的心理防線先於物理防線垮掉了。有第一個放棄職責向後方跑，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緊跟其後。對於生命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從衆心理在生死毫釐之間的戰場上更爲強烈。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自己的期望，一部分僞軍被戰士們的活力射殺，更多的人被督戰隊鬼子們結束生命。同樣是對死亡的恐懼又是這些僞軍死死的趴在戰壕內。
戰場的變化甚至要比壩上的天氣還要難以預測，在這個時間就是生命的場合，哪裡容得你首鼠兩端呢？就在僞軍們抱着槍或腦袋在戰壕內瑟瑟發抖的時候，第一攻擊波的戰士們已經越來越多的出現在戰壕內。扔掉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雙手成爲此刻壕溝內最時尚、最明智的選擇。
戰鬥還在繼續。
戰士們背對着懸掛在山頂碩大如輪的夕陽，踩着自己漸漸拉長的身影，向着前面的敵人陣地毫不猶豫的發起攻擊。夕陽雖然沒有正午時分那麼熾烈，但是人類眼睛嬌嫩的水晶體和視網膜卻受不了夕陽的餘威。
被炸飛的塵土、滾滾的硝煙、逆光的刺激，所有影響人類視力的因素似乎都降臨在僞軍身上。當他們感覺眼前突然一黑的時候，心中知道那是戰士們的身影在他們頭腦中的映射。如狼似虎戰士們沒有給僞軍任何機會。向所有沒有舉起手或者動作慢的僞軍射擊。一蓬蓬血霧不時把壕溝染紅。痛苦的呻吟聲，恐懼的求饒聲，小小便失禁和嘔吐的惡臭混雜在一起。昨天還是笑看雲聚雲散和山巒美景地方，現在已經變成最齷齪最骯髒的所在。
趙驢聽着不斷傳來的部隊進展的戰報，心情巨爽。爲了不影響旅部內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他終於剋制了自己想要吼歌的。他的腦海中意淫着自己的212旅迅疾而有效的進攻、敵人望風而逃的景象。每一聲重炮的炸響都像興奮劑一樣刺激着趙驢的神經，爆豆般的歡快槍聲像激烈的DJ演繹着人間最富活力音符。
沒命沒有趙驢那份情緒，他緊張的趴在地圖前和參謀們評估重現戰況，協調指揮各部隊的動作，運籌盤算着下一個軍事動作。天色將暗，外面的槍炮聲也漸漸稀疏。
“迅速掃清殘敵，建立穩固防禦，嚴防敵人晚上偷襲。”趙驢畢竟還知道自己是誰一絲不苟的履行職責。
“是。”
“沒命啊！”趙驢湊到參謀長梅銘玖身邊，“咱們是不是給鬼子僞軍們上一堂夜戰的課？省得鬼子們老他媽覺得自己是近戰夜戰的內行”
“有這個必要嗎？”沒命思索了一下搖搖頭：“我們應該充分利用咱們的優勢火力給敵人以重大殺傷，從而避免或者減少自己的傷亡。我不認爲在當前我們穩佔上風情況下，進行這種夜襲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趙驢眉頭漸漸皺起，“有一個問題我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我們這種順水順風的態勢能夠維持多久？我們的後勤能夠保證我們多長時間像今天這樣支持。作戰武器和活力的重要要行不言而喻，但是，過分依賴於火力和武器，那麼我們這支新生的軍隊如果遇到困難，就極有可能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已經凋零。再有，如何把這些剛放下的鋤頭的農民培養成鋼鐵戰士，訓練師必要的，但是實戰更爲重要。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是先輩們那種刺刀見紅的舉動，也許我們可以儘可能避免，但是那種精神必須由我們傳承並且發揚光大。”
“你的意思是以戰代練？”沒命終於明白了。
“沒錯！對面的僞軍戰鬥力不強，只有少量的鬼子，正是練手練膽的好機會。沒有見過血和死亡的戰士，永遠也不可能成爲優秀的戰士。”
“明白了！我盡全力實現你的意圖！”
“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誰讓我們是好搭檔好戰友呢！”趙驢狼外婆一樣的笑容讓沒命打了個冷戰。
“你呀，只要少強姦幾次我的耳朵就算我家祖墳上的蒿子長得正。”
“你這種對音樂藝術愛好者，無恥的打擊和污衊的態度非常讓我傷心！枉我長久以來對你一片兄弟之情！”趙驢一臉悲憤的凝視着沒命。
“操！我可一點也沒覺得你的眼神咄咄逼人。如果不打仗了，你他媽真應該去演戲！當兵有點糟蹋了。”
第三十七章大戰（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