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獨騎而去,河岸旁靺鞨戰士都是一片譁然,難道這李重九要以一人之力搶衝敵陣嗎?衆靺鞨戰士雖皆認爲李重九勇猛無比,但是都不相信對方可以殺敗幽州鐵騎,將自己的弟兄們從陣中救出來。
烏古乃舉着手中的骨朵,往地上重重一砸,鼻孔裡嗡嗡地出氣,左右問道:“靺鞨勇士都死絕了?要一個外來人出手!”
“可是大將軍沒有將令啊!”
烏古乃喝了一聲言道:“管不了!”
說罷烏古乃雙腿一夾戰馬,帶着十幾名靺鞨勇士策馬過河,還有也有不少敬佩李重九的靺鞨勇士,不顧突地稽的號令,紛紛策馬下坡,而這邊額託與李重九幾十名親衛也是一起過河。
李重九仍是獨騎在前,他聽到後面的馬蹄聲,心底一鬆,看來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羅字大旗之下,身披光明鎧的靖邊侯羅藝,與十幾名將領一道策馬於旗下觀戰。羅藝今年三十多歲,出身寒門,從一名小兵奮起,輾轉一轉一轉的策勳,最後憑着過人的戰功官拜虎賁郎將,爲將後又屢次擊敗靺鞨,高句麗,各地的義軍,現在北地公認首屈一指的名將。
羅藝駕馬橫行幾步,咳地一聲,重重地將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言道:“這靺鞨人呆的地方,深山老林的,他孃的讓我鼻子又犯毛病了。”
一旁一員將領言道:“使君,靺鞨蠻子勇則勇矣,不過都是一羣沒腦子的,不足爲懼。”
“這些我不懂嗎?要你呱噪!”羅藝又是吐了唾沫,雖現在已是一方諸侯,但是仍是以往大頭兵時的做派。
“太守一名靺鞨人,騎着馬正朝我們衝來!”
一名將領伸手向前一指,羅藝只見一名披着鎧甲的靺鞨人,單人獨騎直奔自己旗下而來。
左右紛紛笑着言道:“這人難道要尋死嗎?”
只是羅藝雙眼一眯,褐sè的雙目中陡然爆出一絲jing芒。他突然將手中長弓抓起,言道:“不對,看此人的控馬之法,分明是漢人,大家小心了。”
從河邊上岸之後,踏實平地,李重九雙腿一夾,當下戰馬四蹄交錯,如風般直衝敵陣。不遠處的幽州鐵騎,看見李重九居然孤身過河,當下分出兩隊來,左右包抄。
李重九卻是絲毫不懼,他乃是單人輕騎,論速度這些具裝鐵騎是拍馬都趕不上,至於步兵更不用說,只要不被對方合圍就沒事了,所以李重九儘管是單人孤騎但是卻是一點也不害怕,這也是他爲何敢單身過河的原因。
這時李重九看了一眼凌風飄蕩的羅字大旗,脣邊逸出一絲笑意。當下他在馬背上將自己的奪月弓抽了出來。戰馬四蹄飛奔,李重九低伏在馬背上,不斷朝着羅字大旗加速前進。不好,李重九看見對方大旗下,十幾騎皆是穿着一樣的明光鎧,一時無法判斷到底何人才是羅藝。
李重九仍是緩緩加速,而對方似乎也察覺了自己的意圖,當下幾十騎穿着鐵甲的幽州鐵騎朝自己衝了過來。
“到底哪一個纔是羅藝?”
李重九仔細判斷,待進入奪月弓shè程範圍時,留給他思索的時間已是不多了。當下他端起奪月弓,從身後抽箭,朝對方一名面貌看似最蒼老的將領shè去。弓弦嘣響,對方一時無人料到,這名靺鞨人居然會在這麼遠的距離放箭,頓時都是吃了一驚。
一枚箭矢疾飛而去,當下十幾名騎兵皆是拍馬散開。而李重九所shè的那名面貌看似最蒼老的將領,更是倉促策馬後退。只是這一箭看似威猛,但逼近這名將領面前十幾步時,卻無力的栽了下去,插入草中。
對方見李重九一矢之威,看似不凡,但實際不過如此,當下皆是覺得自己大驚小怪。而李重九在方纔shè箭的一刻,已看出這十幾騎中,在自己shè箭的一刻,有兩騎策馬微動,似要護衛在另一騎手持長弓的將領身前。
當下李重九重新,打量向這手持長弓的將領,重新張弓搭箭。對方這一刻似也看向自己,目光爍爍,李重九隱隱從對方的目光之中,感到一絲傲慢不屑,是一種視自己如螻蟻般的輕視。
“是了,此人絕對就是羅藝!”
當下李重九重新舉起奪月弓。一百八十步外,奪月弓全力一箭,箭矢剛出,李重九握弦的五指就感覺到一股劇痛。羅藝軍衆人一陣驚呼,原來這一箭纔是李重九的真正實力。
而這名將領早就嚴加戒備着自己,對於李重九這一箭似有所感應一般,在出箭的一刻,此人突然催動戰馬向旁而走。但是奪月弓一箭,何其之快,對方剛走,這一箭就已是如影附骨般而至。此人當下心知逃不過,也是鎮定如常,當下舉起手中長弓,朝疾飛而來的箭重重一格!
嘣!
對方手上上等長弓,在這一箭下,如同散了架一般,弓弦連着弓柄乍時都是斷了兩截,但對方居然格開了,並且沒有受傷。李重九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sè。
“好箭法!給老子報上名來!”對方不怒反笑,聲音似金似鐵一般遠遠傳了過來。
“太守接弓!”對方從部下手中接着一弓來,當下毫不客氣,反手從箭壺中抽出一箭,朝疾馳中的李重九一箭shè來。
幾乎在對方弓弦嗡嗡崩動的聲音傳來的一刻,箭矢即疾shè到面前。李重九心知此箭如此之快,定然是五石強弓纔有的力道,原來自己失算了,這羅藝也是一員強將,有如此shè術,自己還以爲能如上次刺殺始畢可汗般,視人於無物。
李重九心底震驚,但是動作絲毫不慢,他將頭一伏,雙腿夾着戰馬向前飛馳,而箭矢險險的擦臉而過。李重九頓感一陣痛感,原來臉頰不知如何已被劃破,滿手是血,這一刻真是險到了極處。李重九心知對方實力如何強悍,又見對方騎兵已是包抄而來,他當下將馬一撥,朝無人處遁走。
但是羅藝卻是得勢不饒人,一催戰馬疾馳而來,手裡從部下那再換過一弓。看着李重九,當下一口氣連shè三箭!這三箭力道雖不如那五石強弓,但是一箭快似一箭,正是弓術高手的一手連珠箭。李重九催着戰馬,左繞右跑,以躲避此箭矢。但羅藝這三箭又疾又快,李重九被三箭迫得是無比狼狽,每每都是差之一刻就要被shè中。
羅藝在馬上放聲大笑言道:“他孃的無膽鼠輩,見了你羅大爺就跑嗎?剛纔那威猛的一箭呢?怎麼不再試試,他孃的!”
說罷羅藝策馬疾追,他的馬術也是勝過李重九一籌,轉眼間又追近了幾十步,轉眼間再度拔弓再shè。李重九見羅藝緊追不放,當下反是露出笑意。當下他也從馬背上換上三石弓,重新搭箭。
但就在李重九換上弓時,羅藝已策馬逼近到李重九不過百步的距離。羅藝高坐馬上,雙腿直直踩着,整個人居然藉着馬鐙從馬鞍上站起身來。羅藝魁梧的身軀直立馬上,高過馬頭半個身子,居高臨下地朝李重九再度shè出一箭!
這一箭直迫李重九後心而來,恰好封死李重九所有的進退之路。而一旁過來救援的烏古乃,額託見了都是大驚失sè,連一旁觀戰的突地稽也是呀地一聲喊了出來。
李重九臉sè不變,當下也扣出箭矢,身子疾扭而過,懷揣長弓,一箭朝身後shè去!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但是羅藝聽來卻是臉sè一變。
來圍堵的李重九的幽州鐵騎更是看得真切,齊齊發出一聲驚呼!
原來羅藝shè向李重九背心的箭矢,居然被李重九翻身一箭半空截住,給shè落在地。
“好!”突地稽看得真切,忍不由舉起馬鞭來,仰天大叫。
久經沙場的羅藝,這時也是大驚失sè,李重九已經扣上了第二箭。
不好。羅藝一身低喝,轉身伏低,但是隻聽戰馬哀鳴一聲,李重九一箭貫透羅藝戰馬的脖頸,馬血直噴上天。
戰馬中箭,當下不能平衡,前蹄一屈,直直地朝前栽落。李重九又扣了一箭,朝馬鞍上的羅藝shè出第三箭!
這一箭shè出,四面來救羅藝的幽州戰士心底都發寒。在間不容髮之際,羅藝兩臂後撐,大腿疾蹬,居然甩脫了馬鐙,整個人向後平移半丈,但李重九這一箭如何避得開,這一箭擦過羅藝的裙甲,正中對方的小腿之上。
“君侯!”
“使君!”
羅藝的將士皆是一聲痛呼,這一箭後,數騎親衛已是趕到羅藝身旁豎其盾來掩護。
羅藝抓着自己的小腿,只見手上雖按住傷處,仍是血流如注,陡然間他抓起一名親衛喝道:“此人到底是誰,不管了,他孃的,給我殺了他!”
而親衛聽了,皆是一聲答應,當下是一併策馬,如同發了瘋一般來追李重九。
見到對方將羅藝團團圍在裡面,大盾豎起,李重九見此暗歎一聲,心知一箭shè殺羅藝的大好機會已是失去,不過卻是挫了羅藝他們的銳氣。突地稽若懂得這時候,正是大舉反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