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英賀弗的一萬室得奚騎兵,剛剛從突厥大營中退出之後,現在已是重新整隊。
英賀弗並沒有命令一萬人馬,盡數繞至突厥大軍背後,令頡利的人馬立即陷入腹背受敵的態勢。英賀弗而是決定分兵,分出五千人馬,前往增援李重九,而自己率五千人馬,繞至頡利身後。
身在中軍的頡利,見到後路被截斷,臉上頓時露出慘白之色。趙軍援助騎兵這麼快抽出了戰場,實在超出了他想象。
“可汗,現在唯有放棄左翼右翼騎兵,擊穿趙軍中路,突圍而去了。”一名大將向頡利建議道。
頡利搖了搖頭道:“不行,你看趙軍遠方,那是不是有塵埃漫起?”
一旁將領見了道:“是的,可汗。”
頡利道:“這是趙軍的伏兵!”
金狼大纛之下,頡利沉聲道:“李重九以爲我看不見嗎?敵軍中路剛剛獲得五千騎兵的增援,要強攻風險很大,還有你看敵軍步兵已是移動到騎兵陣後,就算我軍突破了敵軍騎兵,也衝不破步兵的防線。”
與騎兵比較,步卒雖移動緩慢,但一旦立穩陣腳,就算是重騎兵也無法撼動。當然這僅限於訓練有素的步卒,若是民軍義軍組織起來的步兵方陣,照樣被鐵騎踏破。
而在這場大戰之中,趙軍的步軍雖說無法正面與突厥騎兵交鋒,但是卻可以堵住其退路,不讓對方突圍。
聽頡利這麼分析,衆將都是一驚。一人道:“可汗,這顯然是李重九佈下的圈套。讓我們故意以爲中央兵力薄弱,此人用兵實在太狡詐了。”
衆將紛紛點頭。
頡利咬牙切齒地道:“沒錯。這是趙軍佈下口袋陣,就是要引我軍往這裡去鑽。所以我們不能中計,傳令下去。全軍向後方突圍!”
衆突厥大將都知道,左右翼拓揭騎兵遭到趙軍反擊。現在正在纏鬥,無法脫身,所以中軍轉向後撤,等於是拋棄了他們。
當下戰況行進到如今,趙軍正四面合圍,遠處突利的騎兵等也在集結,馬上就要投入戰場。而在不能擊潰趙軍的前提下,當然是以突圍。保存有生力量爲第一選擇。至於兩邊的拓揭騎兵,本就不是突厥人,被消滅也就被消滅算了。
頡利沒有命令準備突擊的,三千附離騎兵撤回,而是率領中軍的附離騎兵,一併脫離戰鬥。
“陛下,頡利逃了!”張玄素向李重九稟告道。
李重九言道:“看來朕的疑兵之計還是成功了,頡利不知道,朕佈置在後方的,其實只有三千步卒而已。”
張玄素言道:“頡利沒有一戰的勇氣。我們正可乘勢追擊,一戰攻破突厥汗庭!”
“正當如此!”李重九當下道:“傳令全軍突擊!”
於是戰場上,除了三千仍是向趙軍中軍突進的附離騎兵外。頡利率領五千騎兵向後突圍。三千附離騎兵全速縱馬向前,仍不知道後方發生之事,他們眼中只有李重九的大纛。
李重九大纛下,趙軍則是盡數投入,準備攔截這三千附離騎兵對中軍大纛的突擊。
率領這三千附離騎兵的,是突厥大將斛特勤。斛特勤眼中也是隻有趙軍中軍大纛,他想若拿下了大纛,殺了李重九,突厥就可以取勝。中軍大纛仍是緩緩後撤。這時候從左右兩翼而來的趙軍五千騎兵抵近攔截。
兩軍在陣中拼死搏殺,五千騎兵的陣勢。被三千附離軍血戰衝破。室得奚部騎兵傷亡慘重,但三千附離騎兵也並非全無代價。
眼前第一陣被衝破。當下額託率領三千室得奚騎兵上前。額託是下了狠心了,他心想若是突厥騎兵突破了這裡,那麼他還有什麼臉面在,當下對左右士卒下了死命令,攔截住突擊向中軍大纛的突厥騎兵。
這一度交手格外慘烈,無數騎兵交錯而過,之後戰馬和人的墜地聲響成一片。額託揮舞馬刀親自上陣與突厥騎兵交戰在一處,他的左右百騎親衛騎兵,幾乎傷亡殆盡。
最後額託被一枚箭矢射中,栽下戰馬,左右拼死將他從亂軍叢中搶回,這才救下一條性命。
三千突厥附離騎兵衝破額託陣後,也是傷亡慘重,所剩不到百騎。而下面英賀弗調至中軍的五千騎兵,守在了李重九的中軍大纛之前,構築成了最後一道防線。
突厥大將斛特勤看了一眼,五千騎兵組成的陣勢,以及自己身後血戰後全身負傷的己方騎兵,不由仰天長嘆。而這時候他也看見,頡利的金狼大纛,也是超着自己反方向而去,脫離了戰場。
“頡利這個懦夫!”
斛特勤見了這一幕,雙目淚水直墜而下,直接將染血的彎刀舉起,橫就在脖子一抹,然後身子重重地從馬背上栽落在地。斛特勤左右親信騎兵見到這一幕,也是紛紛拔刀自殺相殉!
趙軍將士見到這一幕,不由深深震撼。突厥人的剛烈確實令人既是觸動,又是敬佩,這樣的敵人着實可敬。
張玄素也不由道:“這纔是突厥真正的精銳啊,若是突厥鐵山汗庭的士卒,人人如此,我軍怎麼能攻破這裡。”
李重九聽張玄素的話,沒有說什麼,事實上作爲塞種的真正蘭突厥人,並不多,突厥軍大部分軍隊都是,征服草原各部後,改換門庭的黑突厥。黑突厥的人馬稱爲控弦之士,構成了突厥軍的主力。
而蘭突厥人的附離騎兵,纔是突厥真正的精銳。
李重九道:“現在說這些已無意義,我軍已是穩操勝券了。”
中路三千附離騎兵的反擊,雖阻攔李重九中軍對頡利的進攻。
但現在戰場上局勢已是明朗,左右翼的室得奚騎兵已是投入反擊,在使用莽古歹戰法消耗了部分突厥左右翼騎兵,趙軍之後的反擊,令他們招架不住。
突厥左右兩翼已是崩潰。現在戰場上趙軍正漫山遍野地追着突厥騎兵。至於頡利的中軍則是與英賀弗部的五千騎兵激戰一場後,各付出近千騎兵傷亡的代價,脫離了戰鬥。
而趙軍包抄的步兵,慢了一步,沒有攔截到,令頡利率領三千餘騎兵突出重圍。
不過這已是並不重要,奇襲鐵山一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