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眼下紛亂處處。
東宮統領謝淑芳第一時間得知秦王在玄武門起事謀害太子,當下率領兩千東宮侍衛趕往東門,無數侍衛擁擠在宮門前拍門,要求進入。無數手掌拍擊着大門,但是守門的侍衛卻拒絕了謝淑芳進門的要求,並放箭驅逐。
無奈下,謝淑芳率人馬趕到玄武門與北衙禁軍會合一出。
在宮門處,北衙禁軍與兩千東宮侍衛在謝淑芳的率領下猛攻玄武門。
雖城門緊閉,苦無攻城器械,但是數千人馬,想盡各種辦法攀上城牆,玄武門上常何死守在那,掌管着宿衛軍的雲麾將軍敬君弘率數百宿衛前來幫忙,死守玄武門。
謝淑芳見不僅常何,連李淵的心腹敬君弘,都是叛向秦王了不由暗暗心驚。李世民竟是策反了這麼多人幫他。謝淑芳當下對城樓上道:“敬兄,事未見分曉,姑且觀察事態變化,何必急於投靠秦王。”
敬君弘似沒有聽見謝淑芳的勸降一般,繼續死守城池,最後直至戰死。
另一面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車騎將軍三水人侯君集,高士廉與其外甥長孫無忌一併,率領長安吏卒將囚犯盡釋,披蓋鎧甲,直接馳至宮門,壯大李世民聲勢。
在宮牆內,裴寂,封德彝,陳叔達,竇誕,顏師古等人卻齊齊跪在李淵面前沒有說話。城牆外,喊殺聲震耳欲聾。
李淵陡然看向陳叔達喝道:“告訴我,這件事是秦王幹得嗎?”
陳叔達跪下緊張地淚道:“回稟陛下,微臣不知,此事與微臣絲毫干係也沒有啊。”
李淵指向陳叔達喝道:“廢物,給朕滾。”
“是,是。”陳叔達垂下頭。
李淵當下道:“李重九大舉入侵是假的。李神通竟是聯合了秦王一起來騙朕,秦王究竟還是聯絡了多少人,這宮裡還有多少人是他的心腹?”
話說到一半。但聽得宮牆之外,一陣歡呼。
一人大喝道:“太子已是服誅。這是太子首級,你們看見了嗎?還不快速速退去!”
聲音一出外週一片喧譁,而李淵頓覺得腳步不穩,差一點摔在地上,左右一併上前攙扶道:“陛下,還請保重龍體。”
李淵爲人攙扶下,坐在椅上,不久一名大將。身披鎧甲,手握染血之長予,率領幾十名侍衛直入宮殿。
衆侍衛一併上前阻攔,但見這名大將將頭盔一摘,遠遠跪下道:“末將侯君集,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李淵見了侯君集當下道:“今日作亂之人到底是誰,愛卿何故到此?”
侯君集道:“秦王因爲太子和齊王作亂,起兵誅殺了太子,齊王已是逃至武德殿。秦王殿下擔心驚動陛下。故派臣擔任警衛。”
李淵聽了心底又悲又喜,悲得是李建成被殺,喜的是李元吉還活着。
李淵道:“你告訴秦王。齊王無論犯了多大的罪,都是他的手足,不可以傷害他,你讓秦王來見朕。”
侯君集道:“是的,陛下,眼下太子亂黨正在長安作亂,末將也是奉秦王之命,來請示陛下,下面一步該如何做呢?”
宇文士及先道:“陛下。太子和齊王本來就沒有參與舉義兵反抗隋朝之事,又沒有爲天下立下功勞。他們嫉妒秦王功勞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劃陰謀。現在。秦王已經聲討並誅殺了他們,秦王功蓋宇宙,天下歸心,陛下如果能夠決定立他爲太子,將國家大事委託於他,就不會再生事端了。”
方纔被李淵斥責的陳叔達,這時候站起身來道:“陛下,太子陰狠狡詐,這樣的人如何能爲儲君,秦王寬宏有度,是堯舜之君,懇請陛下立秦王爲太子。”
顏師古也是上前道:“陛下,楊文幹之事,太子已是失德在前,微臣從未聽說過犯下謀逆大罪的儲君,將來還能爲天子的,所以秦王撥亂反正,正是順應民心之舉。”
竇誕也是道:“陛下,眼下趙國大軍壓境,秦王曾兩次擊敗過李重九。李重九忌憚秦王,故而設計一直謀害秦王。但越是如此,我們越是要讓秦王主事,如此大唐的將來纔有救啊。”
李淵聽了目眶泛淚,這些人方纔都不說,但現在卻一個勁地替秦王說好話,衆臣之中只有裴寂,蕭瑀二人沒有出聲。李淵望向他們蕭瑀避開了自己的目光,而裴寂則是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李淵無奈地道:“諸卿,說的好,傳位給秦王,這正是朕素來的心願啊!”
宇文士及等人聽李淵口頭答允都是大喜,侯君集朗聲道:“懇請陛下下旨,宣佈太子,齊王一黨爲叛逆,由秦王住持一切之事。”
李淵聽了點點頭道:“宇文愛卿,你就替朕擬旨吧!”
片刻之後,宇文士及出閣門出來宣佈敕令,並安撫東宮齊王府侍衛。東宮齊王府侍衛得知不會北追究後,當下四散而走。
與此同時,在太極宮南門,李元吉與數名親信,策馬逃出了太極宮。
他望着身後的宮殿,雙目淚流,他目光閃過方纔一幕,李世民親自騎馬拔箭追殺自己和李建成。
大唐的太子李建成,被他的二弟李世民,一箭射中栽倒在馬下。
李元吉看着自己的兄長,就這樣倒在了塵埃中,口噴鮮血,遠遠地望着自己伸出五指,而李世民策馬從後趕到用馬槊將自己兄長釘在了地上。
後來李世民還要殺自己,但是李元吉逼入樹林中,李世民連射數箭不中,李元吉憑着對武德殿的熟悉,繞過了這裡,得到了齊王府侍衛接應。李世民這才停止追擊,自己逃脫性命。
李元吉心知李建成一死,自己就大事已去,在這一刻他恍如喪家之犬,但一名侍衛提醒道:“殿下,趙國皇帝既是派人送信給殿下,說明對殿下有親近之心,不如改附於趙國,逃往趙地。”
李元吉對侍衛道:“孤與李重九不睦,李重九怎麼可能容孤?”
這侍衛道:“齊王殿下莫非忘了,齊王的姐姐可是李重九皇妃,作爲姐夫的怎麼可能不容殿下呢?在下就是李重九派在齊王殿下身邊之人,反正齊王殿下無處可去,我們的人可以安排,保證齊王平安離開長安。”
李元吉聽了不再猶豫,事實上也如對方所言,現在自己也無處可去,只是他不知這位侍衛,竟是什麼時候成了李重九的內應。
李元吉慘笑道:“只能這樣了,眼下父皇都保不住我性命,也只有趙國皇帝方可了。”
當下李元吉換了衣裝策馬離開了太極宮,但見長安城上人心惶惶。得知李建成斃命後,不少從前方敗退下來的東宮侍衛,齊王府侍衛四面劫掠長安內的商鋪。
長安一片混亂。
李元吉生怕爲人認出只能掩面而走。李元吉最後來到一處偏僻的貨棧裡,別將曹紋見了李元吉,當下好生安撫他一番後,讓李元吉藏身在米船內,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長安,一路上自有人護送輾轉送至幽京。
北海池內,李淵枯坐在大殿上,除了裴寂,蕭瑀二人,其餘大臣早就散在一邊去。他們相互攀談,隱隱還有笑聲傳來。
而李淵此刻一個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而這兩位臣子只能無言地陪着李淵的身邊。夕陽照去,將三人襯托得無比淒涼。
這時候外面鎧甲響動,外周大臣將領都是站起身來,熱情地道:“參見秦王!”
李淵聽了聲音,頓時收斂起悲傷之情,又重新恢復了大唐皇帝的威儀。
但見李世民大步走了進來,他的鎧甲披風很整潔,但可以看出是擦拭過了,上面還有一股血腥味揮之不去。而那沾染血腥是他的兄長李建成身上的。
李世民一見李淵即拜倒在地上道:“父皇,兒臣也是……”
“不必說了,”李淵站起身來將李世民扶起溫和地道,“這幾日來朕差一點有了投杼之惑,竟是質疑自己最親的骨肉。你是朕的好兒子,將來將大唐交給你不會有錯。”
李世民一愣,卻見李淵以好幾年沒有過的溫和語氣對他說話,這一幕好像回到了他十歲時,李淵親自教他騎馬時。李淵也是如此耐心地對李世民一句一句地交待着。
“這大唐是朕一手開創的,征討天下的霸業,也已是進入了第六年,雖天下羣雄大半俯首,但是李重九這頑兇猶在,父皇對他無可奈何,關中貧瘠,國力一天一天的下降,前幾次窮兵黷武,耗盡我大唐的國庫,卻依舊沒有撼動趙國分毫,這一切都是朕的過錯,朕不能用人,不用信人,最後連骨肉至親也棄朕而去。”
“父皇!”聽着李淵的話語,李世民心底的愧疚陡然涌出,淚水滴落,“若非太子逼迫兒臣,兒臣也不會……”
李淵擺了擺手道:“太子與你的對錯,再爭議下去也沒有用了,就算是太子是對了,他現在已是死了,那麼對的也是錯了。而你現在活着,那麼將來的擔子就由你來挑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朕會全力支持你,因爲只有團結,我李唐纔不會被李重九擊敗。你好好安葬太子吧,給羣臣天下一個交代吧,眼下你就是我大唐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