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延禧宮鬧得天翻地覆之時,帝后的車隊正行駛在去翠香山的途中。未免受到山賊草寇的滋擾,領侍衛內大臣兼九門提督三王爺承銅親自率領三千御林軍護駕,一直送到翠香山承玉所管轄的地界,方纔迴轉。
承銅肩負聖命剿匪成績顯著,但始終未能徹底剷除隱藏在深山裡善於驅狼御虎的山賊頭領,而餘易秋的父親餘三季脫逃後,就藏身在山賊之中,因此承銅不得不多加提防。
傍晚時分,帝后的儀仗總算平安抵達翠香山,當地駐軍統帥玉郡王和報國寺的主持師太一干人等早早就遠遠迎接上前。諸多瑣事不提,單說帝后在衆人的簇擁下,直接到了離報國寺不遠處的湯泉行宮中下榻,打算在此齋戒歇息一夜,於次日再去寺中舉行祈福大典。一路上梅兒伴在皇上身邊,只能遠遠偷偷看着玉郡王的身影,儘管內心激盪,但絲毫不敢表現出一點點思念之情。
延禧宮出了大事,宮裡皇上暗插在後宮中的耳目梅衣御衛,很快便將詳情修書一封飛鴿傳遞而來。當天晚間,玉郡王在紫霄閣上獲悉此信後,很是焦急,但見天色已晚,不便打擾聖駕就寢,只得於次日再及時呈送給皇上過目。
清晨,鳥語花香,山霧飄散,朝陽耀目升起,這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皇上與皇后早早起來,薰香沐浴後,正在寢殿外廳內由宮人伺候着穿戴吉服,準備待會兒的祈福大典,正在這時,忽見承玉手持着一封信函匆匆趕來,走到皇上身邊,低聲道:“啓稟皇上,昨晚收到飛鴿傳書,後宮裡出了點小事,所幸現已平息沒什麼大礙,您要不要過目。”
皇上一向處變不驚,由於正在更衣脫不開身,便說讓在身邊的裴公公讀來給自己來聽。梅兒當時也正在御前,忽見承玉近在眼前瀟灑俊逸風采依舊,心中難免激起一陣漣漪。承玉見梅兒也是眉目如畫靚麗動人,亦是懷着同樣的心思。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將目光移開。
一旁的裴公公已是雙手接過承玉遞過來的信函,攤開朗讀起來,大意是:昨日午間,延禧宮出了事,有人意欲謀害小主瓏常在,刺客是她宮小廚房裡的邢婆婆,此婦先是在飯菜中下毒,不料被瓏小主當場識破,惱羞成怒持刀行兇,所幸被常在手下衆奴拼死護住,加上關鍵時刻吉嬪娘娘大展神威,使用連珠箭射死刺客,這才令危局化險爲夷。
一旁的梅兒聽到這裡,秀眉緊鎖,閨蜜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而皇后也是眼波流轉,看似毫不在意,實則也是心潮起伏不定,唯獨皇上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讓接着往下讀。
裴公公讀道:“事發後,貴妃娘娘火速趕到當場,秉承協理後宮之權,當衆斥責了延禧宮奴婢疏於防範、護主不力之過,欲令宮中侍衛將其全部拿去慎刑司追查審問,看看是否還有同黨,背後有無指使。”
梅兒聽了,恨得緊握雙拳,一旁的承玉知道她與凝香情誼非同一般,生怕她做出什麼激憤之事,內心一陣緊張。
裴公
公接着道:“可延禧宮主位娘娘吉嬪偏不答應,雙方互不相讓都想親自監審此案,後幸得太后和賢妃趕來從中調合,最後決定由內務府來徹查此事,一切均等帝后回宮再做定奪,此事自此告一段落。”
梅兒聽到此處如釋重負,攥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皇上邊聽邊已穿戴整齊,見他擡眼看看皇后,又看看已心緒平靜了的梅兒,隨口道:“宮裡幸有太后坐鎮,不然還指不定掀起多大風浪來,此事兒既是有驚無險,不如就等回宮再議吧,眼下祈福儀式最是要緊事。”言罷便率衆一塊兒出殿朝報國寺去了。
祈福典禮進行了大半日,繁瑣的禮儀情形此處一概略去,單說儀式結束當晚,梅兒因心裡惦記着自己的好姊妹,正憂心重重地在皇上寢殿附近巡視,忽聞遠處樹影婆娑間傳來兩聲異響,一條黑影一閃即逝,梅兒疑是刺客,厲聲問詢道:“什麼人如此大膽?還不速速現身報上來。”隨着話音,縱身尋去。
只見那條黑影一閃,一個身着夜行衣的人疾速朝山陰飄身而去,絕非等閒之輩,梅兒哪敢怠慢,忙亮出紫青劍在手緊緊追隨上去。誰知那人身法奇快,竟與自己師門的凌雲功如初一則,梅兒無暇多想,提氣直追到後山一個僻靜處纔算趕上。
“哪裡跑,還不束手就擒!”梅兒說着正要出招將那人拿下,忽見她擰身停下腳步,轉頭揭開面紗,露出一張俏顏來,並行下小禮“嘻嘻”嬌笑了兩聲,問禮道:“梅兒小師父在上,徒兒逸蓉這廂有禮了。”
梅兒見是逸蓉,心中一喜,不盡長長出了口氣,收起紫青劍,嗔怨道:“還當是誰呢,當真嚇了我一跳,多日不見,你的輕功可是大有進境呀!這大半夜的,幹嘛鬼鬼祟祟地引我到這裡來?”
逸蓉笑道:“不是徒兒想見您,是我家王爺,難道師父就不想自己的情郎麼!”說着扭頭朝身後打了兩聲響哨。
梅兒聽了內心一陣悸動,心道:你怎知我如何不朝思暮想他呀!這麼想着直翹首去看。
少時,見承玉手持玉笛踏着月色而來,梅兒遠遠見了面上神色已是羞喜不已。
“二位慢慢敘舊,婢子先不打攪,先行退下了!”逸蓉說着含笑飄身而去。
梅兒與承玉許久未見,本以爲緣分難以延續,不想如今還能在月下獨處,心裡都是無限歡喜,可礙於已知的情由,只能壓抑着不能有所表露。
梅兒主動上前行下官禮柔聲問安,承玉忙伸手將她扶起,並握住她的小手說,此處幽僻並無外人,何必這樣拘禮,只管放心像老朋友一樣說話即可。
梅兒哪兒敢輕易與王爺逾越尊卑,輕輕掙開他的手,仍還是客套了幾句方纔穩住心神,怯聲問他婚後一切可好?
承玉微微一笑,並不在意,若有所思地答道:“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夫人青琴知書達理、料理內務井井有條,是個難得的好賢妻;不好的是,與你卻疏離了許多,連見上一面也不容易。”
梅兒
低下頭去,含羞道:“王爺請自重,還說這些幹嘛?你我都知道,只要我一天還是御前的丫頭,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承玉含情帶怨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刻意躲着我,是爲避免皇兄的猜忌和見面後的尷尬,其實,這也是我一直駐紮在此地的原因,可與你分開越久,就越是放不下,每次我在紫霄閣裡散步觸景生情,總能想起我們在一起時的樣子,這實在是一種煎熬!”
承玉越說越激動,聲調也漸漸提高,相思之情越發顯露出來,幾欲上前與梅兒親暱。
梅兒見狀慌忙打手勢提醒道:“王爺!聖駕就在不遠處,興許會被人看到,切莫再高聲下去,若給人聽去,真是百口莫辯,梅兒身份微賤,死不足惜,王爺何等尊貴,還是謹慎爲宜。”
承玉自知有些情難自抑,經梅兒好心提醒,只得強自收斂。
梅兒又道:“王爺想見我,就如同我想見您的心思一樣,現在怎麼都已如願,未免徒惹是非,梅兒還是速速告退的好。”言罷施禮即要離開。
承玉伸手急道:“梅兒且慢!我想問一句,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思念我麼?!”
梅兒停下腳步,微微扭頭道:“這話問的真是多餘,有些話藏在心裡就好了,何必要全說出來,知道麼,自從知道王爺大婚後,我可有多絕望,您已害我破戒徹底還俗了呢!”言罷大步而去。
承玉見她心意已決,再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只得無奈地嘆息一聲,正要轉身回去,忽覺一陣香風來襲,緊跟着面上一陣溫柔溼熱,竟是一個意外的香吻從天而降,待他回過神兒來,跟前兒正是梅兒含羞說道:“奴婢送您的這個初吻,比一切話語都能說明一切了!”言罷,縱身飛掠遠去,再也沒有回頭。
承玉呆呆立在當下,手扶着梅兒親過的臉龐,心中一陣狂喜,之後又是一陣神傷,真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淆在一起,如癡如醉。
忽聽有人說道:“恭喜王爺,喜得香吻!”原來逸蓉一直在左近偷窺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承玉內心歡喜,含笑故作怒道:“胡說什麼,總是沒大沒小的,成何體統,小心我罰你面壁思過。”
逸蓉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承玉面前更是如此,見她絲毫不懼,還得寸進尺道:“哎呦,婢女好怕呀!蓉兒知道自己口無遮攔,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泄密今晚的秘密讓王妃知道了,不如王爺先罰了吧!”
承玉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正色道:“好啦,別鬧了,快跟我回去吧!聖駕在此,這幾天咱們可要多仔細着。”言罷,轉身顧自往回走。
逸蓉緊跟上去,道:“婢女知道孰輕孰重的,王爺您就放心吧!”
他們主婢身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夜色朦朧裡,依稀聽逸蓉道:“王爺,趁着王妃不在,您才見過梅兒小師傅,定是心癢難耐,今晚要不是婢女伺候您侍寢呀?”
承玉支支吾吾說了什麼,可就聽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