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蓉聽了王爺這番肺腑之言,感動得淚水簌簌而下,幾乎動了想要留下來的念頭,可還是禁不住在大草原自由翱翔的無限嚮往,一狠心朝王爺磕了個頭,毅然起身去了。待出了靈堂,正遇上阿秦取來銀兩,逸蓉伸手接過,叮囑阿秦往後可要好好替自己照顧王爺,後大步而去。
逸蓉前腳才走,寇瑩便帶着逸芙匆匆趕到,一問王爺才知,說逸蓉剛剛已辭別王府,說要與一位新認識的朋友遠赴草原大漠,去尊赫爾部族遊玩。寇瑩聽了不敢逗留,母女兩連下追了出去,出城門直奔庸門關。
凌晨,逸蓉與丹澈在小客棧匯到一處,天矇矇亮時,三人離京奔赴關外。當時寇瑩和逸芙已提前出城許久,兩下差了兩個時辰的路程,正是陰差陽錯。
次日一早,皇上和往常一樣上了早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處置了一大批與封耀天和六王爺暗中勾結圖謀不軌的大臣,龍威震懾,百官折服。後不顧疲憊,親自請京城周邊郡縣的總兵都督們進宮會面,目的就是讓全天下人知道自己安然無恙,一切邪魔外道都是跳樑小醜不足爲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自此大夏國羣臣從京城到地方再也不敢有絲毫叛逆之心,都老老實實地忠君愛國。
經過昨日在慈寧宮一番天翻地覆的折騰,待一切風浪平息後,後宮明面上都在爲皇后置辦喪事,照說理應氣氛十分陰霾,可實際上,除了太后等少數親近皇后的嬪妃真心難過慨嘆外,其他嬪妃不過都是敷衍了事而已,尤其以凝香爲首的一夥姊妹們,竟有說不出的暢快。
果不出皇上那日在慈寧宮許下的承諾,三日後,大賞後宮的聖旨依次在各宮頒佈下來,真是皆大歡喜,完全沖淡了連日來的晦氣。
首先,啓隆被立爲皇太子,賜隨聖駕臨朝聽政之權。因啓時被撤去玉蝶,廢入冷宮,而另外兩位皇子年紀還小,將來是否成才還不好說,此時完全沒有威脅,如此啓隆似乎成了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短短數月,啓隆從一個被遺棄在宮外,默默無聞的皇子,一步登天成爲了舉世矚目的皇太子,真是讓人覺得稍稍有些不可思議,其中大概只有皇上和梅兒心裡清楚,連啓隆自己都覺得意外。
素琬、凝香、蕙芷三人都是連跳兩級,賢妃晉皇貴妃,離皇后僅差半步,因皇后位空缺,中宮鳳印暫由賢妃代爲執掌;凝香晉妃,賜號:玉,始稱玉妃,授與賢妃一塊兒協理六宮之權;蕙芷跳過貴人位直接封嬪。
吉嬪和文嬪同時晉爲妃位,也早在意料之中,從此文芳再不怕與凝香等人公開親近往來了;就連最默默無聞的襄答應也跟着借光晉爲常在,餘下之人等不再一一熬述。
說了好的再說倒黴的。封怡被褫奪封號貶爲庶民永禁避風閣,德妃母子、莫嬪和顏常在先是被關押在慎刑司裡,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後,德妃母子被貶爲罪婦打入冷宮;莫嬪念其有公主面上,被一擼到底降爲官女子,再也無顏在後宮人前拋頭露面;最慘的
是顏常在,人輕言微被杖斃賜死,家人也受到株連。這還不算,可憐那些跟着這幾個主子的奴婢們,也都死的死,驅逐的驅逐,無一落得好下場。
後宮經過這次洗禮,更顯得空落落的,從皇后往下每個級別均有不少的空缺,太后提議皇上入秋後再行一次選秀, 而皇上卻堅持要等到來年再議。
封怡臨產在即,挺着大肚子還要被迫要遷居到避風閣去禁足思過,臨行前在慎刑司仗着自己懷有身孕撒潑哭鬧了好一通,硬說“避風”二字與姓氏相沖太不吉利,尋死覓活就是不肯挪步,非要讓皇上給自己換了地方不行。
此事傳到延福宮,賢妃原本打算稟報皇上定奪,也巧當時凝香正在宮裡做客,她當然知道梅兒與封氏一族深仇大恨的,遂故意勸道:“這點小事幹嘛要去打攪皇上的清靜,封氏現在不過是個罪婦,她還有何面目去要求聖駕爲她勞神費心,此事交給我去辦吧!”賢妃想想也是,也就不去理會了。
凝香出門後叫來小秋子吩咐說,罪婦封氏早已大勢去矣,幹嘛還搭理她的胡鬧,此事由本宮擔着,你只管使手段去辦就是,即便孩子墜胎死了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長秀皇后和貴妃封怡去後,整個後宮實際上都成了梅兒、凝香的天下,小秋子知道利害,得令便去對封氏當面下了最後通牒,說若再不老實上路可就要用強了。負責封氏身邊照顧胎兒的老嬤嬤見狀好生一番勸慰,說看在胎兒的份兒上,就忍一時吧!封怡這纔不得不含恨搬了去。
要說那“避風閣”還真是不錯的所在,位置是在千鯉池與堆秀山之間,如今春暖花開,也算是依山傍水的好住處,只是遠不及翊坤宮那樣奢華闊綽,更沒有成羣的奴婢供其差遣。這裡原是作爲嬪妃遊園小憩用的,此時周圍已是戍衛林立的禁閉之所了。
封怡從打出孃胎,就一直處於衆星捧月、高高在上的位置,此時卻身陷桎梏,絕望沮喪之情可想而知,有幾次還動了自縊的念頭,然終因不忍心害了腹中胎兒,只得作罷,此時她一身縞素,滿臉頹廢地佇立在窗口,宛如拔了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此生再也飛不起來了。
住進去的第三日,封怡正在寒窗欄杆處顧影自憐,忽聞身後門聲一響,見是幾個小太監搬來幾株花草擺在地上,後面跟着梅兒手按金劍一身威武的御衛打扮登門入室,封怡心知來者不善,強自將胸一挺,沒好氣地問道:“你來做什麼,難不成是專程來看本宮笑話的?”
梅兒吩咐手下讓屋裡人都出去候命,等室內無人,纔將嘴角一挑,略帶譏諷笑意,一本正經地糾正道:“呵呵!本宮?這稱謂怕是有些不合時宜了吧?!”續而稍加思量道:“想必現在應叫一聲娘子亦或是賤妾了吧?”
“你一個御前小丫頭,膽敢這樣對我說話!”封怡氣得火冒三丈,衝上來擡手要打,哪知巴掌才掄在半空手腕,被梅兒輕出一指隔空點住穴道,立時痛得她骨斷筋折,卻又
進退不得,不由得臉色大變叫苦不迭,哀求道:“快放開我,疼死了!”
梅兒嫣然一笑道:“遵命!”後出指點開了穴道,封怡正設法掙脫着,牽絆一鬆,向後便倒,梅兒手疾眼快忙搶身過去,一把將她扯住,就勢推送到椅子上坐好,可身形並未撤開,並用刀子似的目光逼視着封怡的眼睛。
經此一個回合,封怡才恍然記起梅兒的功夫何等厲害,連神僧多吉都不是她的對手,以往自己高高在上,有皇上護着,還可以不必忌憚,如今卻不同了,還逞什麼威風,封怡想到此節,自知自己此刻就像螻蟻一樣被人踩在腳下,人家只需輕輕一捏就要了自己的小命,直嚇得一顆心撲撲亂跳,連發髻也散亂開了,顯得極是狼狽,但見梅兒盯着自己,生怕她再使出什麼法子來懲治自己,目光閃躲,如驚弓之鳥一般。
梅兒從未見過她這樣,不禁得意地笑道:“哎呦,娘娘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要是跌倒動了胎氣,婢女可擔待不起呀!”說着才慢慢站直了身子。
封怡色厲內荏道:“如今我是虎落平川被犬欺,要殺要剮細聽尊便,你又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有本事就給本宮來個痛快的。”
梅兒見她如此,微微一笑,道:“封娘子您可別誤會了,婢女今日來此並無惡意,平日素知您喜歡摧花怡情,因此特讓人送來幾株,另外,也是想隨便告訴娘子一聲,今晚婢女就要奉旨去大理寺天牢,給您的父親和幾位兄長親眷送行去了。”
封怡聞言顯得無限悲哀,頹自喃喃道:“今晚?這麼快?皇上真的一點也不念估計昔日忠臣情誼?”
“情誼,真是笑話,你們封氏一族風光時,何曾同情憐憫過他人啊!娘子可還記得婢女兒時的那個紙鳶麼?”梅兒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紙鳶?什麼紙鳶?”封怡努力回憶着問。
梅兒道:“封大小姐當然不會記得了,對您來說,那不過是一件想據爲己有,卻沒得到的小玩意兒罷了,可對婢女來說,卻改變了我的一生。”
封怡眼珠亂轉,努力在腦中回憶着關於紙鳶一事,可還是一時沒想起來。
梅兒道:“封娘子一生不知欺凌過多少無辜,當然不會記得兒時欺負過的一個小女孩了,不過我當真要感謝當年娘子的囂張,這才使得一個本該同他人一樣纖柔軟弱的女孩,成了今日誰都不可以輕易欺負的大內御衛。”
封怡這時才總算想了起來,恍然道:“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郎府家的那個小丫頭,可是,那不過是一個破紙鳶而已,你居然記恨到現在?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梅兒憤然道:“你損毀的何止是一個小小紙鳶,你害得我長姐被惡犬咬傷腳筋,落下終身殘疾,我父親從此投靠了他人,以至於受到朋黨案牽連,家人流離失散,天各一邊,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如今我總算可以爲此出一口氣了,你封氏一族最終一個個都會死在我的面前謝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