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靨自從與碧薇孃親相認,知道自己並不是郎府的二小姐,真實的身份是華國公主後,內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因此對皇上和所有親眷的態度都不一樣了。以前她還當姐夫承漢和他手下的龍衣御衛厲害無比,但現在只覺得他們不過是孃親的手下敗將而已,聽承玉誇讚,心道:“也就你當龍衣御衛們是盤菜吧,可他們和我孃親比起來就差遠了,將來我學好了本事,也不會把御衛們放在眼裡的。”
雪靨眼睛裡一閃即逝的不屑神情,被承玉看到了,心裡掠過一絲異樣,索性直言問道:“這裡沒有外人,只有我的救命恩人,你可不可以坦率告訴我,你當日墜崖後,是不是被碧薇皇后給救了?”
雪靨萬沒想到承玉會突然問起這事,不禁眨了眨大眼睛,慢吞吞地說了事先已想好的謊話道:“不是的,我是恰巧掉在了一顆松樹上,被大山的獵戶救的。”雪靨還是平生第一次說謊,難免表現的很不自然。
承玉見她眼神閃躲,明顯言不對心,知道一定是在說謊,於是故意板起臉孔佯裝生氣道:“這麼說來,那你可是真是夠幸運的啊!原來是恰巧掉在了樹杈上,又正好被進山打獵的獵戶看見給救了!”
雪靨見他明顯不信的樣子,還勉強固執地說道:“怎麼?難道我必須總是倒黴,就不能幸運一次麼?”
兩人共乘一騎,雪靨在前,承玉在後,任由馬兒緩緩向前走着。夕陽照在雪靨的臉上,泛起紅光,煞是好看。承玉越看越喜歡,當然那還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覺得這個小妹妹真是可愛極了,於是微笑道:“我又沒說你說謊,你急着辯什麼,瞧你臉都了?”
雪靨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道:“哪裡有臉紅,大概是剛纔被那羣歹徒折騰的累了?”
承玉心知她在扯謊,故意與她周旋道:“那好,你能告訴我救你的獵戶名字和年紀嗎?他們家住哪裡?朝南還是朝北?家裡有幾口人?”
雪靨被他一系列的話給問蒙了,張口結舌了一會兒,索性含嗔代怒道:“他沒告訴我,我也忘記問了。大概四五十歲吧!深山路途迂迴,我記不得他的住處了,總之是在深山老林裡,財狼虎抱出沒的地方,至於家裡幾口人……你問那麼多幹嘛?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承玉見她畢竟單純,被自己幾句話就給逼急了,回答的話漏洞百出,完全不能自圓其說,這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住,或是對薄公堂時,肯定會不打自招全露陷的。他心裡明知雪靨有很多事情瞞着自己,救她的人多半就是碧薇皇后,可還是想要幫她和郎府一把,於是稍加思量,計上心頭,擡手勒住馬繮,板起臉來嚴肅道:“你對救命恩人說話不老實,我沒生氣你到不高興了,這算什麼?不如你下馬自己走吧!我不想管你了,任由你自生自滅去好了,反正你的運氣那麼好,說
不定還有人來搭救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雪靨見承玉一氣之下,說要趕自己走,這才發覺山路兩旁遠望樹高林密,往遠處看盡是荒山野嶺,頓時軟了下來,心裡急得要哭,求饒的話已經到了舌尖,可又一想,要是自己承認是被孃親碧薇救了,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郎家人,於是將心一橫,咬着牙,一聲不響地偏腿跳下馬去。
承玉看她表面柔柔弱弱的,內心卻也剛烈,更加心生敬佩,本想阻攔,但話已出口,總不好馬上收回,心說:“看你能能耐多久?”
雪靨下了馬後,恭恭敬敬對承玉行了個禮,道:“謝謝皇子殿下的救命大恩,您不信奴家的話,我也沒辦法,既然恩公不高興了,那我自己照顧自己好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我被狼蟲虎豹叼了去,從此再也不能回家,請帶我轉告女兒對家人的思戀。”說完幾乎落下淚來,起身本想離開,可又不知道去哪裡,只因看哪裡都陌生,到處充滿了危險。
承玉強忍着憐香惜玉之情,還故意想嚇嚇她,厲聲道:“這又是何苦?不如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吧,只要你現在對我說出實話,咱們還是好朋友,我帶你辦完事,就立刻送你回家團聚,說到辦到。”
雪靨心裡怕的要命,可要說出對家人不利的話,是萬萬做不到的,於是扭過頭去蹲在地上,內心矛盾極了。
承玉道:“好,不說是吧,那我可真的走了!”
雪靨扭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咬住下脣,驀然不語。
“好吧,那你好自爲之,多保重吧!”承玉說完,喝了聲:“駕!”揮鞭催馬便走,一溜煙兒就消失在了山間小路的盡頭。
見承玉真的棄自己而去,雪靨站起身來,氣得跺腳憤憤嘀咕了一句:“真是鐵石心腸,男子漢大丈夫半路丟下一下小姑娘在這荒山野嶺的,也真狗狠心的。”
雪靨回頭看了看,怕封府的家奴趕上來,找自己的麻煩,不敢往回城方向走,只能硬着頭皮向前走,不一會兒遇到岔路口,也不知道那條纔對,索性一通亂走,大概一個時辰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總是不見人煙,遙遠處傳來了陣陣狼嚎鬼叫,嚇得她臉色煞白,幾乎要哭出聲來。
又走了一段路,天色越來越暗,雪靨不但累的要命,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不經意間,突然看見荒草之中有幾座墳塋,黑漆漆地似乎隱約冒着鬼火,嚇得她真是叫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雪靨第一次在野外孤身行走,哪裡知道半點生存技巧,什麼火刀火石、乾糧飲水的更不曾攜帶,想必用不多久就會被野獸吃了。正在胡思亂想時,又隱約忽聽一陣鬼哭似的韻律縹縹緲緲的傳來,她實在受不了了,索性蹲在樹下,將身子縮成一團躺在地上,凍得瑟瑟發抖。
正在這時,聽草叢中一陣窸窸窣窣
的聲音,有人跳出來粗聲粗氣地念開了唱詞:“此山是我開……”
雪靨嚇得跳起來,又怕又氣,心道:“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才逃出劫匪之手,如今又遇上強盜。”顫聲道:“山大王,小女孤苦無依,身上沒錢,求您放過我吧!日後我若能回家,必定攜帶錢財來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那人“哈哈”一陣獰笑,步步逼近過來,甕聲甕氣道:“沒錢沒關係,看你長的挺秀氣的,我把你捉回去當壓寨夫人也不錯。”
雪靨欲哭無淚道:“山大王,您看清楚了,小女才今年不過十二歲而已,哪裡有什麼美貌,還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而已,如此怎能嫁人?不如求大爺把我送回家去,我父親是當朝大學士郎靈,家裡有的是錢,到時,我不但可以讓家人給你一輩子花不完的錢財,還能你娶一位如花似玉的老婆好不好?”
那山賊道:“不好!你當我是大傻子嗎?我把你送回家,你家人是朝廷大官,我劫持了他的女兒,他還能輕易放過我嗎?我還是把你捉去最好,你現在還小是不假,可將來總會長大的,我看你現在就是個美人坯子,將來等你長大了一定更加貌美無雙,到時再做我的壓寨夫人豈不最好,現在雖小,就先湊合給我當使喚丫頭吧!”
雪靨雖然年紀還小,可聽他總誇自己相貌好看,心裡多少有些美滋滋的,怯意稍減,冷靜了許多。見他只是孤零零一個人,身後也沒個幫手,聽嗓音似乎嘴裡含了什麼東西,吐字不清,身形不高也不大,估計是個老弱病殘。自己日前已經和孃親、寇瑩學了好些真本事,估計對付眼前這樣一個蠢賊,應該還是有幾分勝算的,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拼死一搏,也許就能虎口脫險。
這麼打定主意後,雪靨假意示弱答應道:“既然落到你手裡,那好吧!算我倒黴,那我就先給你當使喚丫頭好了,不過我現在餓了,你得給我弄點吃的,先填飽肚子再說,不然我走不動。”她說着站了起來,暗暗攥緊小拳頭,丹田運足了力氣,慢慢走近他。
那山賊似乎毫不察覺,依舊氣道:“哎呦,還沒給我幹活,到先講起條件來了,識相的,就快來給我揉肩捶背,讓老子享受享受再說……”他才掐着腰,說了半截話,就見雪靨猛然雙掌齊出,狠狠打在他小腹致命大穴上。
那山賊大意之下,萬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會突然發難,只聽他“哎呀!”慘叫一聲,捂着肚子攤到在地,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也不動了。
雪靨一招得手,自己也沒想到這麼厲害,傻笑了一下,回頭拔腿便跑。見她慌不擇路,一口氣跑了好久,累得氣喘吁吁,聽背後沒人追來,這才坐下來喘氣。好容易回過神兒來,定睛一看,覺得四周景色好熟悉,頓時大吃一驚,那遠處可不是才路過的幾座荒墳嗎?可那山賊怎麼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