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國,皇宮御書房之內,文恪怒不可遏,一氣之下竟是將御案上所有的東西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彷彿那被摔的正是他最痛恨的文澤一般。
“主子息怒,漣染倒是覺得我們可以效仿一下驍國那剛登基的小皇帝的做法,以百姓之力以救濟災民,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在募捐這一個環節裡餘下些來充盈國庫呢。”漣染腳步輕盈的踏入御書房,小心的建議道。
“你要朕效仿驍國那個奪了朕皇位的乳臭未乾的小孩兒的做法?”文恪聽了漣染的話當即便怒了,而後沉默了良久,思慮再三之後發現自己心中竟是毫無頭緒,“罷了,就按照他們的辦法去試試看吧。對了,先前我們不是在酈國各處都安插了許多心腹麼,這件事就交給他們去辦吧,現下是他們證明自己的價值的時候了!”
“至於文澤,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的給我找到他!”最後一句話,文恪幾乎是用吼的,提及文澤,他渾身都散發着滔天的恨意。
“漣染,我還有一件事要你親自去做!”就在漣染領了旨準備離開時,文恪突然又開口叫住了他。
“主子請說!”漣染轉過身來正對着文恪道。
“朕要你回一趟蕭國。哦,不,現在又該改叫驍國了!朕要你親自回去將煜兒帶回到朕的身邊,你一定要趕在溫若芙還沒有找到冷宮去之前,絕不能這麼容易的就讓她們母子團聚了,朕要她……她不是很恨我麼,呵,那我便讓她恨得更徹底一些,如此,她便再也忘不了我了罷!漣染,你說呢?”
只要一想到溫若芙趁他離了鄴城便一舉趁虛而入,只要一想到她竟然讓別人附身於他的身體裡,只要一想到她說她恨自己,文恪心裡滿滿的全是不甘。
他不明白爲什麼溫若芙始終都不願意原諒他,他承認溫若芙的父母皆是因爲他而死,但是那些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呀,他不明白爲什麼溫若芙始終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去彌補她,他不明白,亦不甘心!
既然得不到,那他索性便讓她永遠都無法忘記他,即便是恨,只要能讓她刻骨銘心的記得他文恪,又有何不可?
驍國,鄴城。
皇宮之中,龍寢殿。
閆昱翎躺在牀上疼得一身冷汗,卻仍是倔強的咬着牙硬撐着一聲不吭。
“師叔怎麼還沒來啊,翎兒他都快疼得要暈過去了!”溫若芙在龍寢殿外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朝着從宮外進來的方向張望着尋找呂梓君的身影。
“小姐別擔心,相信呂神醫收到信之後一定會立即趕過來的,從嚴莊到皇宮,算時間應該很快就到了,快了!”小影跟在溫若芙身後亦是急得直跺腳,但嘴裡卻是在極力的安慰着溫若芙。
已至春分時節,大地還仍舊沉浸在一片白色的海洋裡,閆昱翎身中噬心蠱本就極其畏寒,這大雪不停,他久未發作的蠱毒現下突然復發,面對原本最喜歡的下雪天,溫若芙無論如何再也生不
出半分的喜愛了。
“小姐你快看,呂神醫來啦,他來啦!”身旁小影的歡呼聲將溫若芙的注意力也引了過去,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名身着淡雅灰衫的中年男子正疾步而來。
看着呂梓君來了,溫若芙非但沒有急忙迎上去反而是轉身就進到殿內去了。
“翎兒再忍忍,你呂爺爺已經到殿外了,很快,很快我的翎兒就不會疼了!”溫若芙伸出手強行拽過了閆昱翎撓心的手,只見他衣衫半開,心臟處已經被他自己撓的全是觸目驚心的血道子了。
“翎兒,堅持住!”溫若芙的眸中閃爍着隱隱淚花,緊緊握着閆昱翎的手,暗暗用力,給他堅持下去的勇氣。
“溫丫頭快讓開,讓我看看翎兒現在的情況如何!”呂梓君幾乎是衝進龍寢殿的,殿內的宮女太監都被趕出去了,見無旁人,呂梓君一走近去便伸手要去拖閆昱翎的衣衫,他需要靠鍼灸來壓制蠱毒的繼續侵蝕。
“我來吧,師叔你滿身寒氣,先去暖爐旁烤烤再過來可好!”呂梓君一伸手便被溫若芙攔住了,呂梓君身上的寒氣莫說是閆昱翎受不受得了,就是身體康健的溫若芙一照面亦是被激得狠狠打了個寒顫。
經過溫若芙這一提醒,呂梓君亦意識到了有所不妥,遂只得乖乖的走到了大暖爐旁脫下了外袍將自己身上的寒氣一一驅盡。
呂梓君再過來時溫若芙已經替閆昱翎脫下了衣衫,而閆昱翎則是全身上下赤條條的躺在溫若芙的懷裡,他緊咬牙關不讓痛苦的呻吟從口中溢出,望着溫若芙的眼裡含着淚,而似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真正像是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柔弱的躲在母親的懷抱裡,盡情的享受着愛的護佑。
見呂梓君過來了,閆昱翎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溫若芙的懷抱,自行躺下,乖乖的等待着呂梓君下針。
呂梓君見狀亦不再拖拉,從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裡拿出針包,麻利的執起一根銀針毫不猶豫的扎入了閆昱翎心臟附近的穴位裡。
閆昱翎痛得輕呼出聲,而後無論呂梓君如何說讓他不要忍着,他始終都未再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了。
呂梓君每扎一針,彷彿針針都紮在了溫若芙的心上,疼的她無法自制。
一旁的小影見狀擔心自家小姐繼續看下去會受不了,亦擔心她家小姐會影響到呂梓君扎針,遂急忙拉了溫若芙出到外間。
“小姐,小影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小姐若是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發泄出來之後或許會好受些的!”小影牽着溫若芙的手未放開,她家小姐心裡的痛她亦感同身受。
溫若芙聽了小影的話之後並沒有哭,反倒是倔強的揚起了一絲笑容,“翎兒那麼痛苦他都可以忍住不哭不叫,而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哭呢!如果可以,我倒是情願中了噬心蠱的那個人是我!”她說。
殿外冷冽的寒風呼呼作響,殿內的呂梓君手上依然動作不停,額間已開始漸漸溢出汗來,溫若芙及時的從小
影手中接過帕子替他擦拭乾淨,而後眼神交流,她示意呂梓君繼續。
“呼!”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呂梓君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看着閆昱翎滿身密麻的銀針,溫若芙瞧着有些害怕,只瞟過一眼便匆匆的將頭轉到一邊去了。
“翎兒已經睡着了,我們去外間說話罷!”呂梓君搖晃着站起了身,由於半個時辰沒動,雙腳都已經麻木了。
溫若芙及時伸手去扶住了他,仰頭問道:“翎兒身上的蠱毒還是沒有辦法解除嗎,許久都未再發作了,這次不知爲何會突然……”
“向他下蠱之人就在宮中!”溫若芙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呂梓君出聲打斷了。
“什麼?師叔是說……那個向翎兒下蠱的人還在這宮中?難道那蠱不是文恪下的?”溫若芙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瞪大的雙眼裡滿是錯愕。
呂梓君點了點頭,不可否認的道:“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那下蠱之人絕不可能是文恪。相反,師叔我倒覺得是女人下蠱的可能居多!”
“會是誰呢?難道是……”
“白千媚?”小影與溫若芙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道。
去往冷宮的途中,溫若芙面色陰沉,一路上不發一語。
小太監將她領到一座偏僻但幽靜的小院前便不再往前走了,“就是這兒?”她問。只見小太監恭敬的點了點頭答:“是!”
“行了,你就在這裡候着吧,我去去就來!”
當她踏入院子裡的第一步,她便覺得這裡不像是冷宮,看格局倒是挺雅緻的,文恪爲何會給白千媚如此好的待遇呢?
耳邊隱約響起孩童的歡笑聲,起初她還以爲是自己幻聽了,待到越往裡走那笑聲便越發的真切了。
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四下無人迴應,她便只得一路尋着笑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腳步停在院子後面的走廊邊,入目所見的是盛開的寒梅樹下一個背影看着與如錦一般大的小孩兒坐在鞦韆上,在他身後是一襲淡雅綠衫的白千媚,皆是背對着她的。
溫若芙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去,冷不丁的出聲道:“白皇后真是好福氣啊,被打入冷宮了還能夠享得如此天倫之樂,真是可喜可賀啊!”
白千媚被溫若芙的突然出聲嚇得一驚,手中推出鞦韆上孩童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那孩子玩得正歡,手也只是鬆鬆的握着鞦韆上的繩子,被白千媚這猛地一推整個身子蕩起來便控制不住了的飛了出去。
“煜兒!”白千媚失聲尖叫。
煜兒?不會這麼湊巧吧!溫若芙回過神來便立即飛身朝着那高高飛出的孩童掠去。
就在溫若芙快要接住往下掉的孩子時,突然,不知從何處閃出一抹動作極快的身影搶在溫若芙之前接住了下落的孩子。
溫若芙還未反應過來那抹身影便抱着孩子飛上了冷宮的宮牆之上,在他懷中被嚇壞了的孩子哭着驚叫道:“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