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感激徐大娘的情,想着自己不可能徒步離開,便答應了下來。
夜晚,合衣躺在牀上,雪夕睜着眼睛,望着頭頂,仔細想着接下來的路程。她這兩日住在徐大娘家裡,早就到鎮上買好了地圖和帽子,只是前路渺茫,即使到了玄月國也很難接觸到玄月國的皇室,更別提結盟了。
正想着,望着的頭頂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憑藉着多年來的習武經驗,她警惕着翻身起來。
走出徐家大門,寒風撲面而來。
夜空清明,半圓的月正好掛在頭頂,雖然還是很冷,但經過兩日的調養,內力恢復抵禦着寒氣,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的冷了。雪夕望向徐家上方,正好迎上那人的目光。
“是你?”她雙手負立,仰望着徐家屋頂正坐的陌離。
陌離拱手,算是行禮,最佳扯出若有若無的笑容,道:“姑娘藉助在下離開了雪山,也不知會我一聲,所以我只好不請自來了。”
“你跟着我幹什麼?”雪夕冷冷地看着黑衣男子,神情冷漠。
“只是知會姑娘一聲,在下來了,”溫和的笑中帶着道不清說不明的深意。
“如果是想知道我的傷勢如何,那我告訴你,本姑娘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不必閣下擔心,”恨恨地留下一句,雪夕轉身朝徐家屋外相反的方向離去。不想給徐家惹上麻煩,所以連那匹馬也乾脆捨棄了。
可誰不知,徐家大娘聽見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正好瞧見雪夕離去的背影。
“姑娘,天這麼晚,還這麼冷,還是歇一晚再走吧!”徐大娘囑咐道,似乎她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屋頂上還站着一個人。
跨出去的步伐停在空中,雪夕頓了頓,轉身,非常尷尬地道歉,“徐大娘,多謝你的照顧,但雪夕有事在身,不得不離開了,告辭。”
“人家好心收留你,你連道別也沒有,豈不是辜負了她的一番美意。”陌離雙手環着雙臂,遠遠地看着地上轉過身來的雪夕。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或許是因爲撕破了臉皮,兩人之間再也沒了那些客套的話。雪夕動怒,陌離挑了挑眉,整以暇地看着少女。
冰冷的空氣,溫度直線上升!
徐大娘聽見聲音這才發現屋頂上還有一個男子,卻在同一時刻,睜大了眼,捂住了自己的身體。
“徐大娘?”雪夕驚恐,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見一支破空而來的箭射進了婦人的身體,血涌而出,她奔上前去抱住婦人搖搖欲墜的身體。
徐大娘睜大着眼,潔白的臉因爲劇烈的疼痛而扭曲,她的手沾滿了鮮血,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雪……,雪夕……”
“徐大娘,別說話,你沒事的
,你一定沒事的,”雪夕雙手顫抖着把徐大娘平放在地,淚眼模糊,手觸及到濃稠的液體,心中越發驚恐慌張。
陌離看着那突然而至的箭,早就跳了下來,把兩人護在身後。
四周,忽然涌現出了許多的黑衣人,每個人都蒙着黑巾把三人緊緊包圍。
“還不避開!”
雪夕聽見陌離的怒吼,同時感覺到急促而來的箭矢,如網一般密集地朝着她和徐大娘而來,立刻驚醒,上前攔在徐大娘面前,與陌離並肩而立抵擋住那些鋪天蓋地的箭矢。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殺我們?”不知何時,陌離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青色的長劍,劍芒吞吐,清冷的光暴漲開去,劍氣瞬間隔開空中的箭矢。
正對陌離領頭的黑衣人目光緊緊定在陌離身上,並不回答。他們的目標是絕曜大將軍,探子前幾日來報,有一個帶着半角銀色面具的男子出現在了北方大漠,很有可能就是東勝國的大將軍,其中一人緊跟着那人而去,另一個人回來稟告。就在今天,緊跟着那人而去的探子終於把消息帶回,丞相下令,如論如何一定殺了絕曜,不能讓他再回到東勝,威脅玄月國。
雪夕順着陌離的目光望去,只見黑衣領頭人把目光落在陌離身上,瞬間明白過來,冷聲道:“既然是殺他的,爲何要對徐大娘和我動手?”
陌離望向雪夕,眼中帶着鄙夷的光,青瑜公主生活在皇宮的溫室裡,連江湖規矩都不知道嗎?跟他待在一起,要麼是他的朋友,要麼是他的親人,所以對方纔下此重手。
黑衣領頭人揮手,四周黑衣人撤回他身邊,只聽他道:“姑娘如果不想死,立刻離開,我們不殺你。”剛剛那個婦人不過是錯殺而已。
雪夕轉身望向倒在地上的徐大娘,奔了過去,眼中含淚,此刻小宇正站在徐大娘的身邊,兇惡的目光望着陌離和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道:“是你們殺了我娘?”
“小宇?”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離開,自己無能爲力,雪夕經歷過這樣的痛苦,上前一步,正對小宇,“大娘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如果不是你們來,我孃親會死嗎?”小宇蹲在地上,扶起已經奄奄一息的婦人。
婦人的手顫抖着握住小宇的手,聲音哽咽,她搖着頭,“小宇,別怪……別怪雪夕,我……我……”
“孃親,孃親,”小宇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地看着即將死去的婦人,“我不要你死,你支撐住,我馬上去找郎中,你堅持住啊。”
徐大娘緩緩地搖頭,艱難地擡頭看向雪夕,伸出一隻手去,雪夕領會立刻奔回,“徐大娘,我在,你有什麼事吩咐?”
“替我好好地照顧小宇,我……”
“好,好,”雪夕點頭,貝齒搖着嘴脣,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是她給徐大娘帶來災害的,如果她不來,陌離也不會跟着她,這羣黑衣人也不會殺了徐大娘。
小宇抱着徐大娘,抽泣着搖頭:
“孃親,我不要她照顧,我不要這個醜女人照顧,如果不是她,你怎麼會死。”
黑衣領頭人驀地閉上了眼,微微搖頭,卻一字一句地吐出:“殺了他。”
陌離看着刀指向自己的黑衣領頭人,陰冷的一笑,抽劍相迎,這世界上要殺他的人,還沒有出生。
雪夕看着慢慢閉上眼睛的徐大娘,緩緩起身,右手伸向徐家門前的木棍,木棍迅速地飛入她的手掌。她不能替父王報仇,不能爲整個百海國的子民雪恥,卻要替徐大娘殺了這些人。
黑衣領頭人退後一步,看着風中走近的女子,神情一滯,被她渾身的殺氣所震驚,原來她也會武功,可她是絕曜將軍的什麼人?看着那張被刀劃傷的臉,手中大刀緩緩握緊,驚異於那醜惡的面貌,卻更爲她的氣質和殺氣折服。
世間,還沒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去死吧!”雪夕冷言道,同時手中木棍向黑衣領頭人揮去。
黑衣領頭人舉刀相迎。
月色下,刀光劍影,飛沙走石。皎潔的光芒落在地面,修長的身影如魅一般靈活,劍勢揮灑如虹,劍氣橫掃開去,黑衣人盡數被擊倒在地,有的當場身亡。
陌離冷哼一聲,望向正與黑衣領頭人打鬥中的女子,囑咐:“留他性命。”
雪夕側目掃了陌離一眼,長髮在風中起舞,手中木棍挑開對方大刀,擊在黑衣領頭人的胸口。再上一步,一棍襲向他的腦袋。
陌離看着毫無表情的雪夕,響起牢獄那一夜那個可憐兮兮帶着驚恐般的眼神,瞬間如被閃電一擊,青瑜公主,能屈能伸,狠起來比他還要厲害三分。放走她,救她,是否是個錯誤?
一棍落下,同時聽到一個疾呼的聲音:“統領快走,快走啊……”
雪夕望去,發現自己棍子落在的竟然是另一個人的身上,那黑衣領頭人已經離她十米之遠,而陌離飛身趕上,也不過是跟在他的身後努力追趕。
徐家外面擺滿了黑衣人的屍體,雪夕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小宇跑過來一拳一拳地砸在她的身上,她才反應過來。
“爲什麼要來我家,爲什麼要留在我家,我孃親對你那麼好,爲什麼?”
“醜女人,給我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滾!”
“我不要你的照顧,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
陌離氣喘吁吁地趕回來,卻見雪夕的嘴角溢出殷紅的血跡,立刻拉着小孩離開,責罵:“爲什麼不躲開,他只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沒必要承受。”
雪夕擦去嘴角的血,轉身,冷冷道:“我也是親眼看着我的爹爹死在眼前的。”
陌離瞬間一怔,如同當頭棒喝,殺她爹爹的,正是他!
“你也給我滾,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和醜女人都不是好人,滾遠點。”處於悲憤和傷心狀態中的小孩什麼都沒發現,他慢慢地回到徐大娘的身邊,替她擦乾身上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