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由於隊伍的緩慢速度,直到天黑也沒有及時抵達柳江縣城。
不過所幸的是,在通往柳江縣的途中有一處驛站。當隊伍趕到驛站之時,夜幕已經降臨。
驛站外一個略顯殘破的“驛”字旗子,在風中獵獵作響。
今夜,風很大……
而葉宇一行人剛到驛站門口,便有人出驛站迎接。
面對驛站的官吏們,葉宇只是對驛巡官簡單的吩咐幾句後,便由北堂墨一衆侍衛護擁向廂房而去。
廂房內葉宇與百里風一邊飲酒,一邊閒聊着宜州的風土人情。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出門在外還得依靠這百里風。
遊歷十年幾乎走遍了大江南北,所見所聞絕非葉宇所能想象。所以此次浙東之行,各地的風貌民情須得有百里風指引。
二人閒聊了一會民情之後,葉宇突然若有其事的問道;“百里兄,不知你對這李道有何看法?”
“葉兄說得,可是定遠軍節度使李道?”百里風對葉宇突然問及此事,顯然有些意外與不解。
“不錯,正是此人……”
百里風微微猶豫了片刻,這才正色道:“此人言行謹慎,倒也談不上什麼看法,只是不知葉兄想知道哪一方面?”
“百里兄可隨意說說此人,既然是閒聊話題,自然就沒有什麼規定之處,葉某隻是想知道,這個李道在你心中的印象……”
“此人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做事也算是中規中矩,當今陛下能將定遠軍交由此人掌控,足見此人深諳兵事。”
“宜州下轄十三縣,這些年並無亂象發生,此人功不可沒。若是按照當今之世來說,我大宋將帥之才中,此人也算是一員將才了!”
葉宇卻端起酒杯,訕訕一笑道:“矮子中間選高人,此人的確是一員老將……”
“哈哈哈,葉兄這個比喻真是生動,不錯,如今大宋以文道治國,習武之人多受文人鄙夷,故此長久以往,宋人極弱也是大勢所趨!”
葉宇沒有去理會這些,而是擡眼看了百里風一眼,似有深意的詢問道:“聽聞百里兄與這李家頗有交情,不知是否屬實?”
“呃……”
看着百里風一臉愕然的樣子,葉宇擺了擺手道:“百里兄不必多慮,葉某也只是隨意說說而已。”
“果然什麼事請都瞞不過葉兄……”
百里風雖然驚訝,但隨後卻也十分坦蕩:“實不相瞞,當年百里曾經在宜州慶元府待過一段時間,算是與李家有過交往!”
見百里風不願細說,葉宇也不勉強:“也罷,此事葉某不再追問,不過若是將來有一天,葉某與李家成了死敵,還望百里兄莫要讓葉某爲難纔是!”
“葉兄,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
葉宇的話中有話,言外有音,百里風自然聽得明白。
隨即拱了拱手,單膝跪地鄭重道:“無論葉兄將來所作所爲,是對,還是錯,百里風致死追隨!”
“百里兄,言重了,快快請起!”
這時卻聽到門外有吵嚷之聲。雖然聽得不甚清晰,但是葉宇隱約聽到是北堂墨的聲音。
於是便提高聲音衝門外問道:“何事如此喧譁?”
話音剛落,門外立馬靜了下來,接着房門打開北堂墨走了進來:“啓稟大人,驛巡官王虎送上酒食,屬下知曉大人已經安歇,故而將其阻於門外……”
葉宇點頭不語,這是他教北堂墨說的託詞。
爲了防止途中被人下毒,因此隊伍早已準備了應有的乾糧。途中根本無需外來補給,以防有人在飯菜之中做手腳。
自古多少英雄好漢,不是死在決鬥中,而是命喪毒藥之手。
因此進駐驛站之後,葉宇便吩咐衆護衛食用自備乾糧。
爲防止驛巡官等人來訪,葉宇便吩咐北堂墨在門外駐守,若有人前來便直言他已經睡下。
這時門外卻聽到王虎說道:“大人遠道而來,下官王虎傳送來酒食以盡地主之誼!”
“嗯!王巡官請進!”既然王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葉宇若再將其拒之門外,倒是顯得他不通人情。
這時一黑瘦男子身着驛巡官服走了進來,緊跟其後的是一名小廝,一身僕人打扮想必是這驛站的夥計。
“大人,深夜打擾還望恕罪!”王虎諂媚一笑施禮道。
“哦,王驛巡不必拘禮,如此盛情款待又何罪之有……”
王虎見葉宇毫無怪罪之意,這才向身後端菜的夥計遞了一個眼色,這夥計會意的暗自點頭。
而這時站在葉宇面前的王虎,諂媚的笑容瞬間褪去,露出一副兇狠的神色。
緊接着以迅雷之勢,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向葉宇的心臟刺去。
百里風見狀心頭大駭,急忙上前擒拿這個王虎,但很顯然這個王虎的武藝,絕非百里風所能抵抗。
又加上王虎手中匕首翻飛,百里風匆忙應敵之下,不免落入了下風。
二人眨眼之間就扭打在了一起,而葉宇卻依舊端着自備的美酒,吃着攜帶的涼拌牛肉絲,有滋有味的在一旁觀瞧。
身後的小夥計,見王虎屢攻不下,旋即從托盤之下抽出匕首,直接奔向毫無防備的葉宇。
嗆哴一聲,一道刀光滑過,這小夥計的人頭已然落地,但奔跑的身子由於慣性,向前跑了幾步才轟然倒地。
這一刻,王虎與百里風也是驚呆了,已然忘記了還要相互搏鬥,因爲方纔他們只看到刀光不見人影。
王虎嚇得轉身就要逃離,可就在他準備從窗戶竄出之際,一柄帶着寒光的長刀頂在了他的眉心。
妄動一分,可要人命!
“這個活口留下……”
隨着葉宇的吩咐之後,孤狼的刀才收回刀鞘!
葉宇幾步來到王虎的近前,打量了一番後,詢問道:“能知道逃跑,看來生死對你很重要,說說,是誰派你來的?”
以往的刺客,葉宇之所以不留活口,是因爲那些人都是死士,就算留有活口也不會得到什麼訊息。
逃跑並不能說明怕死,可能會等待時機再次刺殺。
但是這個王虎卻與衆不同,他能看出方纔王虎眼神中流露的恐懼。
人只要有了恐懼,那就會有所妥協,所以這個活口一定要留。
不過這個王虎似乎很不買賬,雖然心生恐懼,但是人就色厲內荏的強硬道:“你休要得意,在這驛站外圍,我們已經佈置了硫磺火油,只要一點火……”
“只要一點火,火借風勢,風隨火起,會將本官這些人全部火葬於此,是麼?”葉宇雙目微眯,此時已經露出了殺意。
“你!……”
葉宇打開窗戶,一指外面已經被伏誅的賊人,冷冷道:“好一個內外開花,連環雙擊用得可真是妙!”
王虎看着驛站外已經被抓獲的衆人,頓時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不如實交代,本官可要動用剝皮刑罰,讓你生不如死……”
“剝皮?”王虎恐懼的低聲叨唸着這兩個字,渾身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不錯,比凌遲處死,更有意思,要不你先試一試?”
“別別別,我說,我說……”
鬆蘭山是歷來山匪聚集之地,而較之有名的就是鬆蘭三虎。這三人佔山爲王已有多年,大寨主沈濤,二寨主關虹,三寨主就是這個王虎。
說是近日有人上山許以重金,就是讓他們鬆蘭三虎聯合劫殺葉宇。
三人覺得刺殺一個文弱欽差,何需動用三人之力,這才讓王虎獨自帶領本部人馬,在這驛站對葉宇進行暗殺。
而這驛站的原有官員以及夥計,全部被當即滅口曝屍荒野。
聽了王虎的講述之後,葉宇面如寒霜的盯着王虎:“你方纔說,你們鬆蘭三虎,是歸附於隱盟的江湖勢力?”
“正是,所以大人你不可以殺我!否則江湖勢力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這隱盟勢力已經遍佈江南!”
王虎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神色微微放鬆道;“葉大人,所謂不打不相識,既然你也毫髮無傷,不如今日就做個朋友。將來有我們隱盟……”
“混賬!”
葉宇氣得當即將酒杯捏碎,指關節由於用力過猛,發出骨骼錯位的聲音。
“好一個隱盟,好一個黎大隱,若非今日有所準備,我葉宇就死在了你的手裡!”
啪!
葉宇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重重的排在桌子上,上面古樸花紋中間赫然顯出一個‘隱’字!
“隱盟令!你……你怎麼會有……”
“北堂!”
“屬下在!”
“這這枚令牌給我送上鬆蘭山,並告訴鬆蘭其餘兩位山匪,我在柳江縣等着黎大隱!”
“是!”
北堂墨拿起令牌,就押着王虎帶路,直奔鬆蘭山而去。
百里風此刻被葉宇支出了廂房,去處理善後的事務。畢竟這裡距離柳江縣不遠,這樣的行刺事件,必須要有妥善的處理。
“若是他們充耳不聞,又該如何?”安靜的廂房裡,一直不願意說話的孤狼,此刻卻出奇的開了口。
“鬆蘭山的匪衆若是充耳不聞,殺!;若黎大隱若充耳不聞……”
“哼!我能助他坐上這個盟主,也有能力將他徹底毀滅!叛我者,死!”
淡淡的聲音,在廂房裡久久迴盪。雖是溫暖夏夜,卻是讓人格外的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