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葉宇已經慢慢地深諳帝王之術,對於事情的取捨以及駕馭也漸漸張弛有度。
從出京以來,歷經大半年時間穿行於各個州府縣衙,處事的態度已經不似當初那樣不顧後果。
福州的科舉舞弊案,若是放在身處紹興的那個時候,恐怕葉宇早就鬧的天翻地覆了。
或許,這就是一種宦海沉浮的一種成長。葉宇心裡很清楚,若要在這宦海之中游刃有餘,那麼書生意氣的作風是萬萬不可取的。
之後的大半個月裡,葉宇與潘之所一直留在貢院,對於此次秋闈的排名葉宇雖然不想多問,但是身爲主考,理因與下屬同甘共苦。
所以直到九月放榜之前,葉宇都是在貢院裡度過的。而經歷飛鴿舞弊一事後,福王趙琢顯然對葉宇的態度殷勤了許多。
這其中的殷勤除了安撫之外,自然有拉攏葉宇的意思在內。
若是說以前趙琢對葉宇只是求賢若渴,而經歷此事之後,趙琢拉攏葉宇的決心就更加的堅定了。
福王趙琢一直覺得葉宇雖頗有才能,但終究是年輕的黃毛小子。可如今葉宇對秋闈舞弊一事的處理,讓他見識到了葉宇行事風格的老辣。
如此年輕峻拔的人才,他福王自然是極盡全力進行拉攏。
而葉宇一直都是虛以委蛇,沒有正面的表示,但也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因爲葉宇很清楚,這個決定對於他而言,只要表明立場就會是禍端的開始。
若是答應福王趙琢,將來皇帝不會讓他好過,而且自己的仕途恐怕也是承擔風險;若是拒絕福王趙琢,當下他身處福州腹地,此次他又攪黃了福王的秋闈計劃,那麼他能不能安全離開都很難說。
然而正是葉宇的猶豫不決,則更讓福王趙琢覺得有機會,認爲自己的誠意還不夠打動葉宇,於是就一直思量着該如何拉攏葉宇。
行轅的書房裡,葉宇在書案前執筆作畫十分地投入。
世人皆知,葉宇的畫功乃是當世一絕,但也知道葉宇的真跡更是難得一見,因爲除了當初臨安比試的那幅馬踏山河圖,就根本見不到葉宇的手繪真跡。
市井坊間倒是有不少以葉宇爲名的字畫,但是對於作畫這種事,葉宇一直不予重視,因爲在他的心裡琴棋書畫不過是娛樂而已。
書房裡極其安靜,葉宇一筆一畫也是極爲認真,似乎每一筆都在心中仔細斟酌過,這份認真與執着的態度,是葉宇第一次這般用心去作畫。
隨着筆墨勾勒的漸漸凸顯,潔白的宣紙上隱現了一名絕色美人,女子瓊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腮杏面美目傾城。
待丹青繪製完畢,葉宇輕輕的放下筆,佇立桌前靜靜地看着畫中美人,眼中流露出莫可名狀的傷感。
畫中人,是林薇菡。
消香玉損伊人去,顧盼清影映在心,葉宇忘不了這個曾經爲他赴死的女子。
但是,他怕,怕時間久了,林薇菡的容貌會漸漸的模糊,直到他想不起來……
所以,他要將這個重要的女人,親自用筆勾勒在紙上,既是一種緬懷,也是一段難以割捨的感情。
吱呀!
房門輕輕推開,北堂墨從外面走了進來。葉宇沒有擡頭,而是就這麼靜靜的低聲問:“何事?”
“外面有個名喚武青忠的書生,要前來拜見公子!”
“哦?是他……”
葉宇一聽武青忠這個名字,神色微微愣了愣,隨即輕聲道:“你去告訴他,此次本官欠他一個解元乃是無奈之舉,來年春闈若能金榜題名,再來見本官吧……”
“是!”
待北堂墨出去之後,葉宇隨即只是嘆了口氣,又恢復了方纔的寧靜。
此次秋闈已經放榜,名列第一的乃是田峰,也就是當初貢院外被人羞辱的中年男子。而位居第二的舉人,正是今日前來拜訪的武青忠。
其實以武青忠的才華,此次秋闈實力可謂冠絕無敵,就連史正治一衆考官也認同武青忠爲此次解元。
不過葉宇卻力排衆議,將武青忠第一的名次直接拉到了第二名。
葉宇知道此舉對武青忠極爲不公,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他這麼做既是保全武青忠的名聲,也讓自己不會給史正治等人留下把柄。
雖然在寧德縣,葉宇與武氏兄妹有交往的事情少有人知。但是有句話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當初沒有人去在乎這些事情,如今武青忠桂榜得中就另當別論了。
若是此次武青忠名列榜首成了秋闈解元,那麼關於武青忠與葉宇交往之事,就會成爲以訛傳訛的污點。
文人自古相輕,也是最爲不忿與卑劣的一個羣體。
有人落榜之時,所有人都會幸災樂禍爭相鄙夷,可有人金榜得中名列在前,就不乏有些人惡語中傷,甚至連高中之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會悉數地摸個透徹。
雖然這些不忿無聊之人,所追根刨底的事情並非捏造,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胡編亂造捕風捉影。
葉宇是讀書人,更是個文人,對於文人相互牴觸的脾性與伎倆早已瞭然於胸。有的時候葉宇在想,這文人的詭詐多變,遠沒有武者軍人來的相對直接。
所以爲了武青忠的名聲考慮,也只能讓其屈居第二名舉人。而從另一方面來說,葉宇也是爲了自身的處境考慮。
若是此次他將武青忠列爲第一,其餘考生會不會議論紛紛尚且不說,單是這史正治等人恐怕也不會安分下來。
這個關鍵的時候,他葉宇若是留下任何把柄,就會成爲史正治等人全力反擊的理由。屆時不僅秋闈之事再起波瀾,就是他葉宇也是難逃徇私舞弊之嫌!
當然,武青忠主動拜訪,葉宇避而不見的原因除了免生話題之外,其實也是顧及到了武青忠的個人安危。
寧德縣的事情,葉宇一致認爲這件事情還會延續,所以武青忠的生命安全就得予以重視。畢竟寧德縣的事情敗露,與武青忠誤打誤撞脫不了干係。
或許這些人還不知道事情敗露是源於武青忠,但只要武青忠與他來往甚密,那這件事情很容易牽扯到武青忠的身上,因爲武青忠正是寧德縣人士。
書房裡,葉宇凝視丹青良久,這時胡媚兒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葉宇一瞧胡媚兒如此慌神,於是疑惑道:“怎麼了?”
“教主要見你……”胡媚兒神情複雜的頓了頓,這纔開口說道。
“哦?你們的那個教主大人終於捨得見我了?”
葉宇聞聽火蓮教教主要見他,久久平靜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因爲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上次在月牙湖畔,葉宇雖然很大度的放走了火蓮教所有教衆,但這並不代表他心中很是平靜。對於自己的身世之謎,他一直是耿耿於懷未曾忘卻。
但是葉宇心裡很清楚,在火蓮教的教主的面前,他不能表現得過份急切,因爲這是心理上的戰術。
越是表現得過份急切,那麼自己的欲求,就會成爲火蓮教制衡他的把柄。
他葉宇一路走來,最不願意的就是給人以把柄。即便心裡是萬分急切,他也要讓別人誤以爲自己毫不在意。
所以,自從月牙湖一別之後,他雖然心中是萬分急切與期待,但是他沒有去表現得過分熱衷。
火蓮教時至今日,民間勢力不可小覷,這種多年籌建的組織,若是說沒有所圖之事,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在等!等火蓮教自動找上門!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
心裡雖然情緒激動澎湃,但葉宇面色依舊保持鎮定:“時間,地點!”
“明日午時,青雲山、雲天石廊……”
“嗯,你去傳信,就說明日我一定準時赴約!”
葉宇的話說完了,可是胡媚兒卻沒有離去的意思,胡媚兒猶豫了一會兒,神色擔憂道:“葉郎,要不明日別去了……”
“爲什麼?”
“青雲山中可謂是機關重重危險至極,縱使有幾千大軍深入山脈之中也是有去無回,媚兒擔心……”
葉宇擺了擺手,笑了笑:“放心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說了,我與你們火蓮教素無恩怨,又豈會有危險?”
“可是……”
“好了,你不用勸了,此去青雲山勢在必行,就算要死,至少也要我死個明白,你說呢?”
“不許你胡說,葉郎你不會死的!”見葉宇如此輕鬆地將死字掛在嘴邊,胡媚兒氣得是直跺腳。
“好好好,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話說到這裡,葉宇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不知道你能不能……”
“葉郎你說,媚兒一定幫你!”
胡媚兒以爲葉宇要對明日青雲山之行進行佈置,因此很是熱衷也很急切,對於如今的她而言,葉宇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遠遠超越了火蓮教。
“哎呀,這個事情很棘手,我擔心你……”葉宇臉上露出一絲猶豫,面部表情顯得極爲艱難。
“快說啊!媚兒一定可以的!”
看着身旁已經急紅眼了胡媚兒,葉宇隨即將其霸道的抱在了懷裡,接着嘴角邪意一笑:“就是先進行造人計劃!”
“造人計劃……”
胡媚兒聞聽此言頓時一愣,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感到疑惑,她沒有想到葉宇讓她幫忙的竟然是造人的男女之事。
若是放在以前,以她的性子早已是情動相迎了,可是明日就是前往青雲山之日,所以她的擔憂之情佔據了主導。
“可是,你明日……”
“沒什麼可是,自從盤古開天地,陰陽合,而萬物生,天大的事,也等造人之後再說!”葉宇說完此話,便不給胡媚兒辯解地機會,直接抱着美人向廂房的牀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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