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裡,顧夕風與權廣武二人對酒小酌。
“顧大哥,現今遼軍正全力攻城,意欲先我軍一步進駐上京城,爲何我們卻按兵不動任由爲之,難道這也是……”權廣武雖然是人在帳內,但是心早已經不在此處,他有些不明白顧夕風此舉的目的何在。
“你小子問得真是多餘,若不是陛下曾早有部署,顧某人又豈能如此貽誤軍機?”顧夕風輕輕飲盡杯中酒,隨後笑了笑道,“否則,近在咫尺的上京城,你覺得你顧老哥會不動心?”
“原來如此……”
從顧夕風那裡得到了肯定後,權廣武算是徹底放下了心,端起面前已經斟滿酒的酒盞,放在口邊卻停了下來。
“怎麼,還有什麼疑惑?”
“不知……不是師尊病情是否痊癒……”輕輕一聲嘆息,除了濃濃的擔憂外,更多的是一絲莫可名狀的無奈。
“快三年了吧?”
“嗯!”
“放心好了,陛下乃是天子萬乘之軀,區區病魔又算得了什麼?倒是你身爲陛下的學生,將來班師回朝若無卓越功勳,豈不是讓陛下顏面無光?”
“我……”
顧夕風的一席話,將權廣武說的是面紅耳赤啞不能言。
沉默了片刻,隨即猛然一揚脖子,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帶着沉重的氣息懺愧道:“廣武有愧於陛下,三載磨礪仍舊不知何爲大局,實在是朽木不可雕!”
權廣武毫不留情的自我埋怨着,隨着一杯杯烈酒灌入腹中,依舊青澀的臉上隱現了朦朧紅暈。
從當初在日本與葉宇分開之後,權廣武就一直遠離了中原,從日本到高麗,如今又從高麗踏進了嚴寒地遼東!
三年的時間輾轉,對於家人的想念自然是與日俱增,而對於權廣武的家人定義裡,葉宇已然成了這家人中的一員。
尤其是近期聽到了師尊病重的消息,他就更是按耐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曾經就有幾次要向顧夕風請辭回京,但終究還是被顧夕風壓了下來。
三年時間的磨礪,使得他已不再是當年臨安城外,那個不敢殺人的小夥子了,而是成爲一個領軍帶兵的少年將軍。
但是年輕人身上崢嶸畢露的性格,在權廣武的身上也是同樣具備着。
因此當他接到顧夕風的秘密授意,在與金軍對敵之際,夾擊剿殺己方本部十萬大軍的時候,他是真的徹底憤怒了。
他不能理解顧夕風爲什麼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即便這十萬大軍是日本與高麗的協助軍隊,但如此不顧念感情的藉機秘密剿殺,又將罪責嫁禍到金軍身上,他從內心覺得這種做法是不道德的卑劣行徑。
若不是顧夕風告訴他,這是自己師尊的秘密旨意,他絕不會去做這種屠戮之事。
顧夕風似乎早已經看透了這位小年輕的心思,於是替權廣武倒了杯酒,輕聲問:“是不是還在爲那件事情憂慮?”
“……”
“放心好了,當日只是一時氣話,顧某並沒有將你違抗軍令之事密呈陛下,所以你小子大可放心便是!”
“顧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權廣武聞言眼神陡然一亮,直直的看着對面的顧夕風,似要從對方的臉上得到確認。
“你小子!就憑你這一聲顧大哥,我還能拉你入火海不成?”顧夕風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繼而略帶調侃的說道。
“嘿嘿,那就多謝顧大哥照拂了,這杯酒小弟敬您!”
“好,乾杯!”
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後,顧夕風繼而語重心長道:“廣武,你要全心相信陛下,相信你的師尊,或許陛下的做法你難以接受,當我相信他自有道理……”
“再說,論公,三綱五常之中,三綱第一綱就是君爲臣綱,我們身爲臣子有什麼理由不遵行?況且我們乃是軍人,就更要服從一切命令,這是軍人的天職,即便……他是錯的!”
“論私,你我都是受恩於陛下,更是陛下開疆拓土的得力助手,若是連你我二人都不能夠絕對忠誠,那麼試想一下,陛下他還能相信何人?”
“……”
顧夕風一番肺腑之言,使得權廣武茅塞頓開,隨即連忙站了起來,深施一禮鄭重道:“顧大哥所言甚是,廣武受教了!”
“不必如此,坐下說話!”顧夕風隨和的擺了一下手,待權廣武坐下後,似有考校之意的問道,“既然如此,那你說說我軍爲何不與遼軍搶佔上京城?”
“顧大哥,您這可是在考小弟啊!”
“有麼?”顧夕風是是而非的自語着,隨後便不再多言,靜靜地等待着權廣武的回答。
權廣武猶豫了片刻,隨後擰眉不甚確定的說:“這是請君入甕之策?”
“呵呵,我們可沒有請蕭斡裡刺進甕,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所以將來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可是怪不得我們……”
“可是……”
權廣武意欲發問,卻被顧夕風直接攔下:“不必多問,這只不過是陛下連環戰局中冰山一角,你我只需做好本分之事即可!”
“連環戰局?爲何兵書戰策中沒有見過……”
顧夕風聞言,搖了搖頭:“你要是盡信書,讀死書,那還不如做個文盲算了!”
“呃……那倒也是……”被顧夕風訓得啞口無言的權廣武扭頭望向帳外,自言自語道,“這個時候遼軍應該已經要拿下西城門了吧。”
“若是我軍出動只需半個時辰,甚至不動刀兵便可拿下,然而對於遼軍而言,不損失一部分兵力,恐難以攻陷西城門!”
“嗯?”權廣武初聞此言頓時一愣,隨即猛然反應過來,隨後自嘲一笑,“看來,小弟真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宋軍駐紮城外按兵不動,而已經發起進攻的西遼大軍,在蕭斡裡刺的率領下火速搶佔上京城。
然其結果正如顧夕風與權廣武分析的那樣,遼軍的猛烈強攻遭到了上京城裡的守軍殊死抵抗,強烈的反撲使得遼軍是死亡慘重。
西遼契丹人本身就是遊牧民族,攻城對於他們而言,本身就沒有漢人得天獨厚,況且他們也沒有宋軍的火器配置,因此在面臨金軍的拼死抵抗下,遼軍一時半會很難突破城高壕深的西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