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應府彷彿在一瞬間完全安靜下來,所有的廝殺聲和慘叫聲都消失無蹤,廣袤的天地間只有春雷一般的馬蹄聲。他們遠遠的就震動了大地,震動了知府衙門的牆頭,激戰過後的廢墟里又開始塵土飄揚。楊夙楓站在庭院中央,倒拖着突騎施步槍,目光卻不是看着外面的門口,而是蘇綾鱈等人。可是蘇綾鱈並沒有在意到他的目光,她們只是欣喜的期待着援兵的到來。
噩夢終於過去,又是黎明。
然而,忽然前面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楊夙楓急忙爬上鐘樓,卻看到一大羣奴隸們倒退着順着石牆下面向西邊退卻。宮都戰士們張弓搭箭,想要給他們致命一擊,卻被楊夙楓冷靜的制止。這些人既然不是進攻自己的,自己又何必多造殺孽?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他目瞪口呆,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到咔咔咔的連續不斷的弓弦聲,一陣陣的箭雨掠過石牆下方,帶起一蓬蓬的血雨,接二連三的有人倒在了石牆之下,和那些之前被殺死的奴隸們堆在了一起,鮮血染了一地,他們在血泊中掙扎着,熬叫着,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令附近的人都不寒而慄。
楊夙楓眉頭皺了皺,正要說話,已經晚了,只看到左側街道的勁頭瞬間就涌現了二十多名手持鷹角長弓的帝國士兵,穿着清一色的紅色中央軍制服。他們身材彪悍,動作敏捷,身披綠色的防水披風,臉上戴着詭異的青色的面具,只露出兩隻陰冷的眼睛,顯得格外醒目。
楊基睿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氣,失聲叫道:“青顏飛鷹!”
楊夙楓皺眉問道:“什麼青顏飛鷹?”
楊基睿緊張的說道:“他們都是蝶楓舞手下最精銳的弓箭手,是當年嶽神州一手訓練出來的,因爲頭帶青色面具,行動迅如飛鷹,因此叫青顏飛鷹。嶽神州去世以後,他們就跟隨蝶楓舞。他們都是蝶楓舞的親兵,跟隨蝶楓舞一起行動。他們出現在這裡,證明蝶楓舞也不遠了。”
楊夙楓點點頭,表示明白。
但是突然間,四周的氣氛變得非常不對勁,只聽到有人語音緩慢而清晰的厲聲喝道:“躲藏在知府衙門中的奴隸們,立刻放下你們的武器,雙手抱頭,跪在地上!否則格殺勿論!”
楊夙楓大吃一驚,急忙低頭一看,只看到在知府衙門的外面,大約三十名的青顏飛鷹手執鷹角長弓,從下而上的監視着他們。雖然地理位置上處於劣勢,但是他們依然毫不畏懼。他們全身披着淡黑色的盔甲,在夕陽的映照下發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光芒。帶頭的青顏飛鷹乃是一名陸軍果毅校尉,剛纔喊話的正是他。目光堅定而陰冷的盯着衆人。他頭帶青色面具,別人看不清他的臉色,但是卻可以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殺氣。
楊夙楓急忙站起來,示意自己不是敵人。那個果毅校尉手中的鷹角長弓尖銳的箭矢立刻對準了他,但是隨即又是明顯的一愣,鷹角長弓稍稍挪開一點點,但是依然不離他的左右。他謹慎而漠然的說道:“海軍少將閣下,我們是中央軍第13師團的官兵。按照師團長官鳳舞將軍的命令,我們正在執行平定奴隸叛亂的任務。請你出示你的證件和佩劍!以免發生誤會。”
楊夙楓照做了,將佩劍和證件從鐘樓上扔了下去,同時示意蒙迪尤等人打開封堵的大門。射顏則將所有的宮都戰士集合在空地上,整齊的排列好。
三十多名青顏飛鷹士兵魚貫而入。看到裡面的情形,那名果毅校尉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不過他還是揮揮手,後面的士兵們挪開了鷹角長弓,垂下了箭頭。他的目光懷疑的盯着楊夙楓身邊的蒙迪尤、射顏等人,又在那些還手持鷹角長弓的宮都戰士身上來回遊弋,似乎還帶着深深的戒意。
楊夙楓心頭非常不高興,自己堂堂一個海軍少將居然被一個陸軍果毅都尉當作賊人一樣的審查,忍不住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他們都是我的部下。”
那名果毅校尉狐疑的說道:“但是他們都是奴隸。”
楊夙楓淡然自若的說道:“的確,他們都是奴隸,不過他們也都是我的部下。”
那名果毅校尉低聲向後面的人吩咐了幾句,那個士兵就飛快地跑開了。不用問,自然是向上級領導報告了。楊夙楓心中一動,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蝶楓舞少將是不是也來了?”
那名果毅校尉點點頭,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楊夙楓沒話找話,看看消失在山後的夕陽,又說道:“你們的行動好迅速啊!從你們的駐地清河府到達這裡,居然不用一個時辰。你們都是走路過來的嗎?還是騎馬?”
那名果毅都尉沒有回答。
驀然間,外面的街道上傳來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聲,那些身披綠色披風的中央軍士兵都啊的低聲歡呼起來,然後敏捷的退出知府衙門,在門口排成左右兩隊,恭恭敬敬的讓開中間的大路,他們俯視着地面,靜靜的等候着某人的到來。他們的臉色顯得忠貞無比,顯然來人是他們心目中最仰慕的對象。
楊夙楓直覺的覺得腦袋裡一熱,蝶楓舞!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碰見她!
正在楊夙楓驚疑之間,果然,只聽到外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冷冷的說道:“海軍少將帶領一羣奴隸?真是天方夜譚!”隨着聲音的消失,一個身披淡藍色軍裝的女軍人的矯健身影持着馬鞭出現在客棧門口。
雖然已經從太多的傳說裡瞭解到蝶楓舞的美色,可是當親眼看到的話,楊夙楓還是忍不住內心在顫抖,幾乎不敢仰視對方。蒙迪尤、杜戈爾也是目瞪口呆,魂不守舍,完全失卻了硬漢的本色,惟有射顏還算鎮靜,但目光卻也已經被對方的美色所吸引。
一向沒把男人放在眼裡的蝶楓舞傳說如今還是姑娘之身,大約一米七二的個頭,比楊夙楓還高。皮膚白皙,黑而亮的披肩長髮,無比豐滿的胸部和臀部在少將制服的包裹下曲線動人,英姿颯爽,美麗中多了一份沉默的威嚴。她是屬於那種讓人不敢褻du的美,沒有人不會驚歎這青春女將軍的動人美貌:臉如皓月,膚如凝脂,眼似深潭。細長的柳眉、明澈的雙瞳、秀直的鼻樑、嬌潤的櫻脣和光潔的香腮,恰到好處的集合在清純脫俗卻又深含威嚴的美靨上,舉手投足都散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迷人氣質,讓人不禁會佩服造物主的神奇,要造就這樣美女都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難怪每年她的師團都有源源不斷的兵源,許多人寧願在她的師團充當普通一兵也不願意調到別的部隊擔任軍官。
蝶楓舞彷彿早已習慣男人這種貪婪的眼光。她犀利的眼神在那些神魂顛倒的炮兵軍官身上一閃而過,又冷冷的掃過那些沉着冷靜的宮都戰士,緩緩地落在蒙迪尤和杜戈爾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些什麼,輕輕地皺了皺秀美的眉毛。最後,她的目光才落在楊夙楓的身上,但是一瞥之下,只看到楊夙楓恍如夢遊一般,嘴角邊的口水悄悄的往下流淌也恍然未覺,令蝶楓舞心中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鄙視。
“你就是楊夙楓海軍少將?你身邊的這個人是誰?”蝶楓舞冷冷的居高臨下的盯着楊夙楓,手中隨意彎曲的暗黑色馬鞭有意無意的點了點射顏。
“他是我的部下……”楊夙楓總算沒有太失禮,因爲敏感的鼻子早已拼命的打噴嚏。他急忙回過神來,解釋着說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內心裡似乎有點心虛。蝶楓舞的目光其實並不算十分的尖銳,可是他還是感覺到陣陣的涼意,這女人不經意之間似乎皆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
蝶楓舞微微蹙眉,挽了挽手中的馬鞭,半信半疑的說道:“根據帝國法律,奴隸根本不可以加入軍隊,你怎麼可能擁有奴隸作爲你的部下?他到底是什麼人?和這次奴隸暴亂究竟有沒有關係?”
楊夙楓鎮靜的說道:“蝶楓舞少將,你不要少見多怪。我說他是我的部下就是我的部下,他們和這次叛亂完全沒有關係,我們剛剛還和暴亂的奴隸血戰過一場,外面滿街的屍體可以證明。至於他們的奴隸身份,我會在回去美尼斯之後立刻解除。但是在回去美尼斯地區之前,我還沒有那樣的權力。”
蝶楓舞淡淡地說到:“你是要回去美尼斯的?你是麗川府楊氏家族的領主楊夙楓?”
楊夙楓急忙回答:“正是。”
蝶楓舞手挽馬鞭,圍繞着射顏慢慢轉了一圈,突然間森然說道:“都扣起來!”
門外立刻衝進來大批的青顏飛鷹士兵,他們迅速的將射顏和一百多名宮都戰士全部包圍起來,手持寒光閃耀的鷹角長弓,鋒利的箭頭對準了他們的額頭。射顏臉色一變,手中的十字軍長劍就要舉起來,其他的奴隸也舉起長劍準備反抗。
蝶楓舞冷森森的喝道:“你們這些奴隸,居然還敢反抗嗎?”
射顏倔強的說道:“陸軍少將閣下,你怎麼可以將我們當作敵人?我們都是楊夙楓海軍少將的忠誠部下,我們和這次暴亂完全沒有關係!”
蝶楓舞冷笑道:“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解釋得了的,需要經過我們的調查!”
射顏氣氛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劍,突然間長劍交叉在胸前,其餘的宮都戰士立刻拋開長劍,同樣換上鷹角長弓,尖銳地箭矢一樣對準了那些青顏飛鷹的腦袋,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蝶楓舞的臉色深深的陰沉下來,冷冷的打量着他們。猛然間,楊夙楓緊握拳頭,雙目圓睜,衝到蝶楓舞的面前,憤怒的喝道:“蝶楓舞少將,我請求你解釋,你這樣是什麼意思?請你立刻命令他們將武器挪開,否則……”
蝶楓舞冷冷的截斷他的話:“否則怎麼樣?你要他們負隅頑抗嗎?”
楊夙楓強自忍耐住心頭澎湃的怒火,沉聲說道:“蝶楓舞,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扣押我的人?你有什麼權力扣押我的人?”
蝶楓舞看也不看他一眼,馬鞭一彈,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楊夙楓少將,你身邊的奴隸我必須全部扣下,我懷疑他們和這次暴亂有密切的關係!否則他們就不會手持武器,身上帶有濃烈的殺意!”
楊夙楓臉色漲紅,眼睛裡血絲密佈,厲聲喝道:“你敢!”
蝶楓舞還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施然轉身,淡淡的說道:“來人,將楊夙楓海軍少將也扣押起來!”
立刻就有四名青顏飛鷹軍官將楊夙楓包圍起來,一個軍官陰沉着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很有禮貌的說道:“海軍少將,請交出你的佩劍,以免對你有所損傷。”
楊夙楓勃然大怒,刷的一聲抽出佩劍,明晃晃的劍刃指着對方,尖聲說道:“你敢上來?”
那名軍官微微動作了一下,楊夙楓已經神經過敏的伸劍在他臉上劃了一道,鮮血頓時涌出。但是那軍官一聲不吭,在楊夙楓一楞神之間,他就奪下了楊夙楓的佩劍,冷然說道:“海軍少將,你的佩劍我們會幫你保管,到時候我們自然會還給你的。”
楊夙楓欲哭無淚,自己現在真的是手無抓雞之力,想要反抗也無從說起。但是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憋氣,狠狠的面對着蝶楓舞,極度憤怒的說道:“蝶楓舞,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蝶楓舞目光深沉,森然肅穆的說道:“楊夙楓海軍少將,我嚴肅地跟你講最後一次,立刻閉上你的嘴巴。處理寶應府的奴隸叛亂是我的職責,對於你的扣押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如果你再拒絕合作,我將按照戰時條令對你從重處罰。就算我不將你斬首,我也可以廢除你的四肢!”
楊夙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憤怒,緩緩地說道:“蝶楓舞少將,你這完全是以強凌弱,如果我有一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話,你這樣欺負我的話,我肯定會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蝶楓舞冷笑道:“你簡直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