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慕雨麟正躺在船艙裡休息,卻猛然間聽到一聲巨大的悶響從船底方向傳來,緊接着,船身便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伴隨着幾次強烈震動,整艘大船在江面上搖搖欲墜,彷彿就要散架了一般,直搖得慕雨麟東倒西歪。
最終,當大船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慕雨麟便趕緊從牀上爬起來,嘴裡同時喃喃念道:“怎……怎麼回事?”然而,慕雨麟話音未落,她便忽地發現船艙的夾縫處,竟開始有水緩緩滲出,而且越滲越多,她不禁驚道,“水!怎麼會有水的?”
原本封閉的船艙裡竟突然滲進好多好多的水,即便慕雨麟從未坐過船,此時也只感到心下砰然一涼。她趕緊推開艙門,剛要走出去,卻忽地見到好些船民急匆匆的從她面前跑過,緊接着,便是一浪高過一浪的驚恐叫聲。
“撞上了!真的撞上了!”
“水!是水!水漫上來了!這下可完蛋了!”
“不好了,船底裂開了一個大洞,好多好多的水,堵都堵不住,天啊!救命啊!”
“完了完了,這下該怎麼辦纔好呢?”
……
“撞上?大洞?”嘈雜的叫聲不斷,慕雨麟雖然聽的不是很清楚,但她也知情況不妙。
就在這時,慕雨麟忽地聽到慕雷麟的聲音從身後急促的響起。“五妹!五妹!你沒事吧?”
慕雨麟回過身,她急急地問道:“三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剛纔聽到有船民在說……”
沒等慕雨麟說完,慕雷麟就快速打斷了她。“五妹,你就別問這麼多了,趕緊跟三哥走。”
被慕雷麟抓着手臂往船頭走去,慕雨麟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猛地停住腳步,扯住慕雷麟的手,急急問道:“三哥,你別隻顧着走呀,你快點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還有剛纔那些船民的話,是不是真的?”
慕雨麟話落,慕雷麟也清楚再不可能隱瞞,他道
:“船……是船……船好像撞上暗石了!”
“什麼!暗石!那這船……”慕雨麟險些就要脫口而出,她驀地喃道,“怎麼會這樣的!”
然如此危急時刻,慕雷麟也來不及解釋什麼,他大聲喊道:“五妹,快,趕緊跟三哥走。”
昏暗的月光下,四周一片黑寂,慕雷麟緊緊抓着慕雨麟的手,身前則是一衆寨裡的兄弟。
因爲船尾已經整個沒入江水中,衆人便只好朝着船頭艱難的行進,然而正因如此,高翹的船頭最終承受不住衆人擁擠產生的重量,竟突然間從船身處向兩邊開裂,一艘大船頓時裂成了兩段。
“三……啊……”
根本來不及發出聲音,慕雨麟的一隻腳便已經踩在船身斷裂的位置上,她只聽到‘咔’的木板斷裂的聲音,然後便只覺得緊握住慕雷麟的手驟然一鬆,緊接着,整個身子就迅速朝下墜去,冰涼的江水立時就將她徹底淹沒。
“五妹!五妹!”眼看着慕雨麟從開裂處掉入水裡,慕雷麟下意識的便要飛身去救她。
但就在這時,洪祿卻突然抱住慕雷麟,他大聲喊道:“三當家不要!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因爲被洪祿抱住,慕雷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慕雨麟被那黑色的江水吞沒,他頓時顯得極其氣憤,想也沒想,就揮起一拳重重的打在洪祿的臉上,同時大聲喝道:“洪祿,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快給我放手,放開我,我要去救五妹。”
但洪祿卻死活不肯鬆手。“三當家,這水那麼深,你要是也跳下去的話,肯定會沒命的!”
是啊,這江水這麼深,這麼冷,就算是會水的人,一旦掉進去也怕是會性命不保,更何況慕雨麟還不會游水,存活的希望更是微乎其微。“可是五妹她……不行,我答應過爹要保護好五妹的,我一定不能讓五妹有事。洪祿,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救五妹,你快放開我!”
洪祿知道慕雷麟與慕雨麟兄妹情深,見到慕雨麟落入水裡,慕雷麟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但是,如
今的情勢卻容不得慕雷麟意氣用事,畢竟船上還有三十餘名寨中兄弟,他們大都不會游水,生與死全都在慕雷麟的一念之間。所以,若是他此時跳入水裡救人,只怕到最後這江裡只會多出三十餘條亡魂,他們之中怕是無一人可以倖免遇難。
想到這裡,爲了全船兄弟的性命,洪祿也只有拼死相勸,他大聲喊道:“三當家,鏢,你別忘了我們還有鏢要顧,要是連你都出事了,那這趟鏢要怎麼辦!!五當家……五當家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就聽屬下的吧,鏢要緊,五當家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鏢……人命鏢……”果不其然,一聽到‘鏢’這個字,慕雷麟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趁着這個空檔,洪祿連忙將慕雷麟拉到船頭,然後用一根粗繩將他牢牢的捆在船桅之上。
同一時間,在混沌的水底經過了一番痛苦、幾乎窒息的掙扎以後,慕雨麟好不容易纔從那冰冷的江水裡冒出腦袋。然而,她剛想呼救,江水卻又猛地倒灌進她的耳鼻口中,驚得她頓時拼命的揮舞起手足。
“三……三哥……我……唔……救我……我……我在……唔……”然而,一個‘在’字還未完全說出口,慕雨麟便只覺得腳下猛地一抽,她整個人便再次沒入江水之中。
一時間,冰冷的江水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慕雨麟雖然拼命揮着手,蹬着腿,但無奈的是她的小腿已經徹底抽住,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只能任由自己越沉越深,越沉越沒有知覺。
隨着下沉,四周圍漸漸變得安靜下來,黑濛濛的江水裡,慕雨麟僅憑着最後尚存的一點意識,只要是雙手能夠抓到的東西,她都本能的,拼死的抓過來,然後緊緊抱在懷裡,怎麼都不肯鬆手!
其實,慕雨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什麼,因爲當她沒入水下的那一刻,她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冰涼在耳邊呼嘯地捲起一切。窒息前的那一刻,腦袋驟然空明如鏡,遙遠的水天之濱,彷彿有道白光緩緩射入眼眸。慕雨麟伸出手,白光穿透掌心,手最終還是無力地垂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