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之戰寧夏鎮損失慘重,幾乎所有傷亡都是來自寧夏鎮。所以當魏李來到寧夏鎮城的時候,寧夏城一半是空城,無數的人都是聚集在城外,不遠處一座頗大的墓園也是映入眼簾。
新任的寧夏巡撫王珣還有寧夏福生司主事李夢陽以及大量寧夏百姓及士兵都是在墓園中祭臺前站着。魏李沒有上前,只是找到福生司官員站的位置上,然後站在那裡。兩眼一尋摸終於也是發現了還是全身傷痕包紮着張安以及神色還有些惶恐不寧的郝善,與他們後面就是幾十個或綁着手或包着頭又坐在椅子上的士兵。
不一會兒,王珣就是大聲說道“奉天子聖旨,着寧夏巡撫衙門,福生司,並寧夏總兵府寧夏爲國戰之將士厚葬公祭,開始。”
這是朱厚照在自己監國身份卸下之前,以監國身份給寧夏下了最後一道旨意。要求爲戰死者集中立墓園,以官府公祭之。
好在,寧夏人在經歷了戰火之後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巡撫。王珣在上任之後,並沒有牴觸與拒絕這道旨意,而是選擇了執行。因爲他知道這一戰幾乎是將寧夏人的所有淚水流淨,一次近七八千的傷亡讓寧夏人實在是難以接受。
是的,相比於總兵力達到七萬多的寧夏鎮來說,這七八千人就是七分之一都是沒有到。但是對於寧夏城來說,代表着什麼。看着寧夏城的一片白色海洋也就是知道了。
雖然地處大明邊地,寧夏人也會從來沒有一點懼怕與抱怨,但是這次這樣的殘勝卻是讓寧夏人心中對於韃子的恨又是上升了幾個層次。如果不常在寧夏鎮的人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寧夏人,他們所處之地幾乎是整個西北最富庶的地方。有山有水就如江南,但是因在邊地又是常年兵戰。
而自太祖太宗以來,寧夏一直就是大明對抗草原韃子的最前沿。放下刀兵種地就是對這裡的最好的形容了,無戰時他們老實耕耘這西北不可多得的肥沃土地,戰時拿起刀兵甚至農具,他們能夠與你打到你不想打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一轉身拿起鋤頭又是侍弄莊稼了。
這個從張安還有郝善部悍不畏死就是看到出來,寧夏人,寧夏兵果然不負大明邊鎮兇悍軍民之名。兩個衛幾乎是全部殘廢,但是不到半個月這兩個衛又是組建起來了。寧夏人用自己的行動向朝廷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同時也是向韃子再次宣讀了戰書!
寧夏鎮,就是大明在草原獨駛的先鋒之船,更是大明楔進草原的釘子。要麼燒了船要麼砸斷了釘子,不然就繼續戰!
王珣將弘治皇帝的聖旨讀完,一旁的李夢陽也是一聲大呼“落葬!”。便是有一隊隊寧夏鎮士兵在一位高舉大明龍旗以的榮軍院官員的引領之下,將一口口棺材擡進墓園。祭臺前哭聲喊聲便是隨之而起,王珣雖然新任但是此刻也是紅了眼眶。那日當他隨着從賀蘭山外運送殉國將士屍體的馬車隊進入寧夏城的時候,就是被這座城給震撼了。
說實話,除了雄偉的寧夏鎮城給予他震撼之外。這城裡的人才是讓有着最大的震撼,門口頭打着白皤但門外卻是母親送兒前去軍中的身影。兒子拿着母親的賜給的鞋子,拜別母親就是頭也不回的走了。母親矗立原地很久,久久纔是淚流滿面的轉身歸家。他任職江南頗久,這樣的場景真乃第一次見。
心善的人常被感動,尤其是王珣這樣一個很是純粹的文人,最容易被這種看起來很是堅硬的感情感動。
向來都是人心挑動不安,兵戈難止新墳。
這漫山遍野的新墳其實是寧夏人的平常,百年來寧夏與其他諸鎮一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與韃子對抗的路上了。以後也不知道還會多少會繼續倒在這條註定不能停止的路上,但那又如何?
眼前這些新墳或許是幸福的了,他們遇上了一個好皇帝一個好的太子,死了有人記得給他們禮墳,以後還有官府香火。家裡也有人想着,父母高堂,妻子兒女也是有人護着。
不像以前的那些人!
王珣也是感性之人,想到這裡他的眼淚當然也是止不住了。他這一哭,哭出了朝廷對寧夏之心,哭出寧夏官府愛民之心,也哭出了他自己未來的絕好官聲,也是哭出了寧夏百姓對於這位新巡撫的絕對信任。
朝廷有了旨意與命令,官府也是有了告示。以後此處墓園便爲寧夏城北烈士陵園,陵園二是當今天子的恩賜。而且寧夏巡撫也是發出了王珣上任之後的第一正式命令,自今日起寧夏城北烈士陵園將由寧夏官府世代奉祭。但凡寧夏巡撫以及寧夏總兵部下轄文官官員,到寧夏鎮城皆是要拜祭。
這是王珣自己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人的指使與命令。乃是王珣爲了表達自己對於寧夏軍民的最大的敬意,當然就是這道命令也是使得王珣在後來一直飽受文官們的彈劾。
因爲太過於驚世駭俗了,就是當朱厚照知道以後也是大吃一驚。
公葬公祭結束之後,王珣接待了魏李。因爲寧夏總兵還在賀蘭山西駐紮沒有召回,而副總兵張安根本就是不能理。監軍太監又是被郝善侄子殺了,郝善自己還在惶恐之中。現在寧夏軍政只有一個王珣,所以王珣屬於臨危受命。接到還是一個爛攤子,當魏李來到王珣的公房的時候。
王珣正是在處理公文,沒有辦法無論軍政擠壓的公文是在是太多了。
“大人,這是朝廷的公文請您過目。”魏李等了好一會都是沒有打擾王珣,但是他是在等不及了。趕時間也要趕路,在東宮面前失期是很嚴重的。公文同樣是調人,將近一百五十人都是此次西北之戰表現非常勇猛的人。
王珣被魏李一聲大人叫驚醒來,然後說道“哦,失禮。”接過公文王珣很快看完,然後說道“這些人中有人傷勢很是嚴重,不宜遠行啊。”
“大人說的是,那便是請大人准許那些傷勢輕的先行與我回京,其他人待傷勢好些還請大人遣人護送到京城。”魏李自身沒有讀書,是野路子出身所以多餘正統出身的官員總是尊敬些的,說話也是有禮溫和。
“行,那便是如此。但是如果張總兵也隨你一起去京是不是不妥啊。畢竟他是一方鎮守又是身負重傷?他在寧夏鎮還是可以安定些。”王珣在說。王珣新任又是不太知兵,所以並沒有讀多說什麼。
“大人多慮了,這次朝廷派來了御醫以及專人照顧一定保證張總兵安全。要不是人數不多,此番那些傷勢重的士兵也是要一起帶回京城的,但是人不多隻能先是緊着張總兵還有郝監丞了。”
相比與張安,郝善是內臣。王珣也管不到,現在御馬監少監谷大用就是在白城子附近,魏李手中也是有着司禮監還有御馬監的公文。
名單中還有郝善的侄子郝家,不過他是要以犯人身份進京的。因爲他殺了寧夏的鎮守太監,所以他必須回到京城聽候發落。
王珣簽了字,魏李馬上就是帶着人前去調人。然後在第三天早上就是帶着人離開寧夏鎮城。
就在魏李離開這天的下午,都督同知分守涼肅二州郭鍧也是帶着朝廷的調令趕到寧夏鎮上任,因爲王越的推薦朝廷命其以後軍都督府都督同知,領寧夏副總兵。
王越不在,李俊不在,郭鍧成爲了寧夏鎮事實上的軍事總高指揮官。不過好在郭鍧還是有些能力的,一到任郭鍧就是將寧夏鎮穩定下來,不枉王越舉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