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也看到了不遠處停着的御輦,不禁詫異道:“咦,那不是君上的御輦嗎?君上人呢?”
吳庸有些爲難的壓着聲,道:“君上正和皇后娘娘在一起呢,這會……只怕是不太方便,青雪姑娘還是請回吧,遲些我會替姑娘向君上回稟的。”
雖然他也喜歡德妃的隨和直爽,待他這個奴才也算是始終如一,不曾在他面前拿捏過身份。可皇后娘娘這些年待他也不薄,何況,後宮雨露均沾是常事,他一個太監總管,哪來的資格干涉君上的喜好。
君上最近去皇后娘娘那裡是越來越少了,這會好不容易兩人正熱乎着,他貿然去稟報,擾了君上的興致不說,皇后娘娘只怕也會對他懷恨在心的。
青雪雖然才十幾歲年紀,但卻是從小入宮,也不是尋常人家那不諳人事的少女,聽吳庸這麼一說,立刻便意會過來是什麼意思了。
“吳公公,此事關係重大,若是耽誤了主子肚子裡的龍胎,你我可都擔待不起啊。”
“龍胎?”吳庸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你是說……你家主子?有……有喜了?”
也怨不得他如此驚訝,自君上大婚至今這麼多年了,還從未有哪個宮裡傳出來過好消息。起初,是御醫說君上中過毒,近幾年恐不宜誕有龍嗣。可幾年過去後,按說也該無礙了,卻仍未有妃子能有幸懷上龍種。
就爲這事,朝臣也爲之心急,甚至曾有人提議廣納后妃,充盈後宮。
所以,乍一聽到這消息,吳庸一時有些不敢置信。
青雪當初知道這個喜訊時,反應也不在他之下。不過,這會她一心擔憂着主子的身體,急道:“這可是兩個太醫同時確診的喜脈,豈能有假?主子這會還吐着呢,公公,還是請先……”
她話還沒說完,吳庸便回過神來,連忙朝着御輦奔了過去,口中激動的喊道:“君上,君上……大喜啊,君上!”
這一聲嚷嚷,讓陷入情慾衝動中的東陵無絕總算稍稍有了一絲理智,睜開眼睛一看,赫然發現被他擁在懷裡的人竟是榮紫璇,忙一把推開了她。
榮紫璇正陷入意亂情迷中,冷不丁被東陵無絕推開,心中頓時一涼。再聽是吳庸在外嚷叫,不由得俏眉一鎖。
不過東陵無絕雖然推開了她,卻一時還不能擺脫藥物帶來的影響,看他喘息着,神情間依舊有着矛盾的掙扎,榮紫璇只得耐着性子不悅的道:“吳公公,什麼事這麼沒規矩?”
吳庸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的應道:“啓稟君上,娘娘,德妃娘娘有喜啦!”
“你說什麼?”榮紫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的一把掀開了幃帳,“吳庸,你剛纔說什麼?”
吳庸冷不丁看到御輦內的帝后二人皆是衣衫不整,忙垂下頭去,回道:“恭喜君上,錦福宮的青雪姑娘來報,德妃娘娘有喜了。”
榮紫璇一時只覺天旋地轉,她好不容易說動婉芸給德妃下點藥,好讓她安生的在錦福宮躺着,可怎麼會……德妃怎麼可能就有喜了呢?
掀起的幃帳讓冷風灌入御輦,東陵無絕只覺沸騰的身體瞬間感到一絲清涼,依稀聽到吳庸說什麼德妃,什麼有喜,意識頓時又多了幾分清明。
榮紫璇!他真是錯看了她了。可是,他這番再度強行壓制體內翻騰的衝動,卻只覺一股血氣上涌,鼻子裡有什麼暖暖粘粘的液體流了下來。
吳庸正奇怪,怎麼這天大的好事,君上皇后都沒有反應,大起膽子偷偷擡眼一看,卻看到東陵無絕正掛着兩行鼻血,頓時嚇得臉都白了,“君上……君上您這是怎麼啦?”
還沒見有人因爲要做父親激動得流鼻血的,他忙吩咐左右道:“快,快請御醫!”
衆人頓時一團亂,榮紫璇見狀,也有些慌了,命令道:“吳公公,先將君上擡回寢殿再說!”
說着,放下幃帳,擡手去拭東陵無絕鼻間的血跡。
不會有事的,父親說了,只要是喝過了酒後聞到這藥香,便可催情,交歡後藥性自解,不留痕跡。管她德妃是不是有孕,現在只要帶君上回寢宮,先將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滾開!”也許是流了血的緣故,東陵無絕反倒清醒了不少,一把推開了她,撩開幃帳衝了出去。
“君上!”吳庸驚訝的看到東陵無絕飛身而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他身形如箭,縱身一躍,竟跳入了前面的小湖裡。
“君上……快來人啊,救駕……”吳庸徹底瘋魔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山崩海裂於眼前也面不改色的君上竟然投湖了?
侍衛們哪敢怠慢,隨着他這一喊,所有人都奮力衝向湖畔,準備救人。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如驚鴻般越過夜空,以着讓人不敢置信的速度與身姿翩然而至,在又一片驚呼聲中,毫不猶豫的飛身落入水波漣漪之中。
榮紫璇跌跌撞撞的追上來時,卻只來得及看到湖面蕩起的巨***紋,頓時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他竟然寧願投湖也不願要她嗎?他竟有這麼討厭她?可是,再怎麼樣,她也不能讓他死啊。
想到這裡,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撥開了圍觀的侍衛,正要不顧一切也跟着跳下去,卻見水聲一響,湖裡頃刻冒出來兩個人,朝着岸邊遊了過來。
“國師大人?”吳庸認出了帶着東陵無絕游上來的正是國師莫言,但眼下也顧不得驚訝,衆人趕緊幫忙將兩人自湖水中攙了上來,迫不及待的問道:“君上,您怎麼樣?”
冰涼的湖水讓東陵無絕身上沸騰的血液冷卻了不少,然而,這一熱一冷的煎熬也好受不到哪去。
只見他渾身是水,臉色發青,卻只是冷冷的應道:“朕沒事……剛纔你說德妃怎麼了?”
這本是件喜事,可吳庸看了剛纔這一系列的變故,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一時間竟不敢言語。
“君上。”榮紫璇心裡雖有着顫慄般的恐懼,卻還是忍不住硬着頭皮勸道:“您着了涼,還是先回寢宮換身衣服再說吧。”
聽到這個聲音,東陵無絕朝她掃過去冰涼的一瞥,然而,殘存的藥性作遂,卻讓他微微有些眩暈。
莫言本是攙着他的,意識到他身體的異樣,不由得開口勸道:“君上,您這樣去錦福宮也不妥,臣先陪您回寢宮吧。”
東陵無絕心裡也很清楚,必須先處理掉身上的藥性才行,便也任由他攙着回了御輦上。
榮紫璇正想跟上來,莫言笑着衝她道:“皇后娘娘不必擔心,臣可以擔保君上無恙,時候不早了,娘娘還是回去歇着比較妥當。”
那雙仿如魔魘般的眼眸讓榮紫璇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哪能還能說出反駁的話來。愣神之間,莫言已鑽入了御輦,由着宮人開道擡向寒午宮。
怎麼辦?計劃竟然失敗了!還鬧成了這樣,榮紫璇渾身虛冷的看着遠去的御輦,不敢想像君上清醒之後會將她怎樣?
還有德妃,她竟然有了身孕,那,君上對她只怕更加……事情怎麼會這麼不順利?不行,她絕不能失去君上!德妃,都是因爲她,如今她有了身孕,自己這個空有頭銜的皇后更像是一個恥辱。
哼,她榮紫璇豈能任人這樣欺負?她倒要看看,她還能得寵多久。
御輦內,東陵無絕的情況並不太好。湖水雖然暫時解了體內灼燒的燥熱,卻並不能解那媚藥之毒,不過片刻,體內那股邪火便再度復燃。
偏偏這時,一隻涼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聲寬慰道:“再忍耐一會,馬上到了。”
他知道,這是莫言,可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初見他時那個馬背上紅衣烈烈的身影。
“你到底是誰?”東陵無絕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問着,眼神裡有着一絲迷茫。第一次發現,他的觸感竟帶着種玉質般的沁涼,在這種時候,卻讓人感覺格外舒服。
莫言微微詫異的挑眉,隨即,眉眼間卻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就這麼任由他握着,道:“你說我是誰,我便是誰吧。”
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這麼隨性放肆。東陵無絕微眯着鳳眸看着眼前這張有着幾分妖魅的俊顏,這明明是一張男人的臉,不過是生得好看了些,卻絕對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以往,東陵無絕也曾納悶過,何以,他對莫言會這般信任和縱容?甚至,稱得上是寵溺,那種微妙的感覺曾一度令他迷惑。
而今晚,或許是藥物的作用,以往那絲淡淡的微妙感覺似乎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他覺得,眼前這人身上有着一種令他既熟悉又心動的氣息,就像是……沐蘭給她的那種感覺一樣。
這樣想着,東陵無絕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了他的臉,那比常人略低的體溫在此刻卻有着讓人愛不釋手的魔力,那份柔滑,絲毫不遜與女人。
“莫言……其實,你是女人吧?”東陵無絕皺眉望着他,聲音裡有着誘人的沙啞。
莫言眼裡閃動着複雜,卻還是撥開了他的手,道:“不要胡鬧。”
這若是在平時,東陵無絕或許也容得他偶爾忤逆,可這會,這話卻偏偏挑起了他心頭的邪性,索性一把捉住那隻拍開他的手,將他拉到了身前,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凝視着他,道:“你說,你假扮成男人接近朕,有何目的?”
他的臉幾乎要貼上了他,微涼的鼻尖甚至觸到了他的眉。莫言怔了片刻,垂眸別開了臉去,淡淡的道:“我本來就是男人。”
“是嗎?”東陵無絕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那就證明給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