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一時有些摸不清這拓跋凌雲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但這對她而言也並不重要,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拖延時間穩住他,將他騙到城外去。
見拓跋凌雲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沐蘭笑意裡多了幾分狡黠,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誠意了。”
“我這不是把自己整個人都交給你了嗎?這還不夠誠意?”拓跋凌雲答得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他這會倒是有這情趣,就不知一會被她綁了時,會是怎樣的反應。沐蘭心裡想着,面上也不顯露,轉而問起他一些京裡的趣事。
“要說趣事,有件事倒也新鮮湊巧。”拓跋凌雲像是突然記起了些什麼,看向她,道:“昨夜,我那太子府倒是去了一位不速之客。”
沐蘭微微一怔,看他一臉隨意的樣子,其實心裡已經在懷疑她了吧?雖是如此,沐蘭也只作不知,玩笑道:“看來,定是有人見你那府邸門臉大,以爲有什麼值錢的財物可圖?那麼,人抓到了嗎?”
拓跋凌雲搖了搖頭,道:“這人對太子府的地形甚是熟悉,身手又好,我那一府的侍衛都沒能奈何得住他。”
沐蘭順着他的話道:“那也就是熟人作案了?”
“未必。”拓跋凌雲眼神頗有深意的看了看她,道:“這京裡可沒幾個人出入過我的府第。”
他這話可等於是把意思挑明瞭,沐蘭微一皺眉,道:“怪不得你要說是湊巧,你該不會懷疑那個是我吧?”
拓跋凌雲脣角一揚,笑道:“若真是你便好了,你若有求於我,便總會對我和顏悅色一些,是不是?”說到這裡,他似是突然醒悟一般,道:“該不會,真的是你吧?所以,你今天才會突然約我出來遊玩?”
這人演技堪稱一流,話裡半真半假,看似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其實內裡卻陰柔腹黑着呢。沐蘭也不着慌,索性便順着他的話問道:“那太子覺得,我有什麼事是需要求你的?”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拓跋凌雲以着極爲好奇的眼神直視着她,讓人猜不透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一種試探。
沐蘭與他對視着,半晌,撲哧一樂,道:“瞧你這一臉認真的,莫非真以爲是我乾的?既然你這麼懷疑我,那還跟着我出來?就不怕我對你不利?”
拓跋凌雲一臉的不以爲然,道:“從第一次遇見你我便知道,你不會武功,所以,對我構不成什麼威脅。”說到這裡,他突然冷不防的捉住了她的手腕,道:“不過,跟你一起的那個朋友就很難說了。”
沐蘭瞥了一眼他的手,也不動怒和掙扎,只道:“你這是做什麼?”
拓跋凌雲微一用力,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沐蘭無視他近乎逼問的語氣,輕輕一笑,道:“等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如果你真要質疑我對你不利,那大可以現在就下車。”
男人很多時候是有些自負的,尤其能力越強的男人,越容易犯這樣的錯誤。拓跋凌雲自問在有窮國還沒有誰有能力奈何得了他,何況,是當着沐蘭的面,現在下車,多沒面子?
拓跋凌雲又看了看她,鬆開了手,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便等就是了。”
說話間,馬車已過了城門,開始駛向郊外。拓跋凌雲隨手撩起簾子一看,道:“這條路好像不是去往清音寺吧?”
“是嗎?”沐蘭估摸着離城門也有些遠了,便應道:“這條路清靜,倒正適合談話。”
拓跋凌雲倒也不着慌,道:“看來,是可以進入正題了?”
“我知道,太子也是個爽快人,那我們就直話直說吧。”沐蘭也不再跟他繞圈子,直接問道:“蕭翼是被你私押在太子府了吧?”
乍聽她提到“蕭翼”,拓跋凌雲眉心微皺,眼裡閃過一絲微妙的驚訝,隨即卻又恢復了平靜,卻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原來,你果然是衝着他來的,這麼說來,莫非,你就是靳寧公主了?”
沐蘭倒沒料到他一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想到他跟西楚本就有暗通消息,她來有窮國的事想必也已經有人暗中告知了他,便也不足爲奇了。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靳寧。”話已挑開,便沒必要再作戲了,沐蘭迎視他道:“我若猜得沒錯的話,是榮家的人給你傳遞的消息吧?”
聽她親口承認,拓跋凌雲眼裡還是有些震驚。昨日她剛進過他府邸,晚上他府裡便來了夜行者,要說他沒有懷疑,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儘管,他並不希望事實真相是這樣。
他也的確是收到過西楚方面給他提供的消息,說夏涼國的靳寧公主正出發趕往有窮。但算着日子,就算途中一切順利,沒有個把月,那靳寧公主也絕對到不了有窮國的。
可是,刑場發生的怪事來得太過巧合,雖然沒有證據,還是讓他心生疑竇。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未曾料到,屢屢出現在他面前的沐蘭,竟然會是靳寧公主。
不過,這種震驚也只是短暫的一刻,隨即便釋然了。原本他也是好奇,能教東陵無絕如此寵愛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子,終究覺得,再美的女人也不過如此。可自打見了眼前這個女人之後,他似乎也有些改觀了。
“我道是什麼樣的女人,連太子妃也不願做,原來是西楚國鼎鼎有名的德妃,幸會。”拓跋凌雲一臉平靜的與她打着招呼。
沐蘭可沒這麼好的心情再陪他閒聊,扭轉話題道:“太子還沒回答我的話呢,蕭翼是不是在你府上?你私自扣押他,到底是何用意?”
拓跋凌雲聳了聳肩,道:“蕭翼不是已經被我父王釋放回國了嗎?你說他在我府上,這消息又是從何而來的?”
沐蘭就知道,他這麼狡猾,斷不會這麼爽快的承認,“有人曾親眼看到你太子府上的馬車從順平府將他替換走,昨晚你還自秘道里去看過他,對吧?”
拓跋凌雲眉峰一挑,“你果然夠厲害,可就算真如你所說,那又如何呢?你們夏涼國已經把他交給了我們有窮,是殺是放,都是由得我們說了算的。”
沐蘭涼涼一笑,道:“那,就用你的命來換他一命,如何?”
拓跋凌雲眼裡生出一絲疑惑和輕蔑,道:“這話怎麼說?”
沐蘭很好心的向他解釋道:“這話的意思就是,你若不答應放他,你也將性命不保。”
“是嗎?”拓跋凌雲冷笑一聲,不以爲然的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哪來的這種自信?”
沐蘭衝他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很喜歡我那個香囊嗎?裡面加了幾味泡過的藥草,一般人只要聞到一點,便會渾身乏力。練過武的人抗藥性自是要強一些,但以你剛纔吸入的量,你的內力短時間內應該也不能用了。”
拓跋凌雲微微一驚,隨即卻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這女人果然夠毒辣,不過,我就想不通,那蕭翼有什麼好的,便值得你爲了他這般冒險?若說那東陵無絕沒本事留住你,本太子也不差啊,怎麼都比那個廢人強吧。”
看他一點也不驚慌,還有心思閒扯,沐蘭心裡也是暗暗警惕,道:“你與西楚榮家暗中勾結,聯手對付我夏涼,你認爲我對你還會有半絲好感嗎?”
“你不會真以爲區區一點迷藥就可以對付得了我了吧?可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身在有窮,這可不是東陵無絕的天下,只怕到頭來你還是得低下頭來求我。”拓跋凌雲說着,突然手腕一轉,一柄鋒利的匕首便架在了沐蘭脖子上。
他竟沒有中毒!
“用不着這麼意外。”拓跋凌雲將脖子上的一塊墨玉在她眼前亮了亮,道:“這塊玉有解毒辟邪之效,我便是憑着它,免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殺機。”
怪不得他一點也不防備的便拿着那香囊嗅來嗅去的,她就說嘛,一個在宮廷長大的,又身居太子之位,對任何來路不明的氣息和味道都該有着警醒纔是。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來說條件了?”拓跋凌雲眼裡含着一抹邪笑,看向她,手中的匕首玩味的擦着她的衣領在她脖頸上輕划着。
“看來,我還是太大意了。”沐蘭自嘲着,道:“你又有何條件要談?”
拓跋凌雲臉上頗有些得意,不慌不忙的道:“不急,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到的這裡?所謂菩薩顯靈的事,是不是你找人做的手腳?”
真告訴他她就是傻了,沐蘭斜了他一眼,道:“我若真有那本事,又怎會還用這種辦法來擒你?不過,我倒也相信,善惡自有報應,你我之間,勝敗還未定呢。”
對她話裡的警告,拓跋凌雲很是淡定,“我知道,你背後還有高手相助,不過,你也不要小看我拓跋凌雲的本事,你真以爲我會隻身一人隨你出城嗎?”
“當然不會。”沐蘭也不傻,“你換衣服的那會功夫,便足夠你安排好一切部署了,對嗎?”
她這一說,拓跋凌雲倒是微微有些意外,繼而脣角的笑意更深,“我倒是越發的喜歡你了,不如咱們來打個賭,這場較量你若是贏了,我自放了蕭翼。但你若是輸了,便將你自己賠給我,如何?”
“只怕你沒這本事。”答這話的人正是汐楓,說話的同時,一道勁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簾而入,“唰”的一聲打在了拓跋凌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