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把玩着匕首,往他身上比劃着,似是在斟酌着從何處下手,拓跋凌雲忙道:“好了好了,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那麼認真呢。”
沐蘭拿刀敲了敲他的腦袋,道:“你最好是不要亂開玩笑耍手段,否則……如果蕭翼有什麼不測,我便把你變成女人,讓你這輩子都只能找男人。”
拓跋凌雲眉眼一顫,向來只有他高高在上,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又幾曾被人如此羞辱威脅過。可偏偏此刻自己受制於人,只能任人擺佈。不過,他能穩坐太子之位到今天,受這點屈辱也算不得什麼。只是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他終是要征服了她不可。
因爲要安排接下來的事宜,汐楓索性直接點了拓跋凌雲的昏穴,讓他先睡上一陣,將沐蘭帶到了山洞外,道:“我這就去把蕭翼帶過來,順便通知清舞。順利的話,我們幾個就從這裡出發,直接回夏涼。”
沐蘭也知道,他們綁架太子一事非同小可,自然是越快離開越安全,當下點頭道:“你小心一點,我在這裡等你們會合。”
事不宜遲,汐楓也不多說,上了馬便直奔京城的方向去了。
短短的幾個時辰,卻成了沐蘭在有窮國最漫長最不安的等待。能否帶着蕭翼平安離開,成敗便在此一舉了。可是,心底深處卻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一帆風順。
興許是這一波三折的折騰,所以,才讓她有了這種擔心吧,沐蘭這麼自我安慰着。
直到天將黑的時候,汐楓才駕着馬車趕了回來。看到他,沐蘭的心也蹦到了嗓子眼,視線立刻便停留在了垂着簾子的馬車上,心跳也加速起來。
馭住了馬車,汐楓丟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撩開了車簾。馬車內,清舞衝她招了招手,在她身旁還半倚半靠的坐着個人,雖然衣衫襤褸,沐蘭還是一眼便認出,那人正是蕭翼。
“太子的人就跟在附近,咱們得抓緊時間,趕緊走。”汐楓走過來說着,拓跋凌雲的昏穴已經解了,此時早已醒了過來,汐楓也顧不得這麼多,揪了他便一把塞進了馬車。
看到蕭翼被帶了出來,沐蘭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也急忙跟着上了馬車。汐楓昨日火燒昭祿殿後,便將熱汽球藏在了附近不遠處,這下也不耽擱,駕着馬車便趕往那裡。
馬車內,幸好清舞知道此行過來必要見到拓跋凌雲,除了扮作男裝外,還蒙了面巾,饒是如此,和拓跋凌雲同擠在一個馬車內,她也依舊不敢出聲,唯恐被他認出來。
拓跋凌雲掃了她一眼,只覺她似乎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正要多看幾眼,卻被一旁沐蘭和蕭翼的動靜給可吸引了去。
沐蘭一上車便迫不及待的將蕭翼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並未添新傷,卻處於一種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不禁很是擔心,輕輕拍了拍他,喚道:“蕭翼,你怎麼樣了?你看看我是誰?我來帶你回家了。”
聽到她的聲音,蕭翼眼皮一顫,竟睜了開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好一會,纔將她的影像看清楚。
“公主?”蕭翼乾裂的脣角頓時牽出一抹笑意來,可是,一看到旁邊冷冷睨視他的拓跋凌雲,又爲之一驚,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拓跋凌雲冷哼一聲,鄙夷的挪開了目光。沐蘭掃了他一眼,解釋道:“你不用怕,他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人質,我們很快就能離開有窮國了。”
蕭翼是知道拓跋凌雲的身份的,見他竟然淪爲了人質,只消稍稍一想,也猜到了這是怎麼回事,不禁皺了皺眉,道:“爲我冒這麼大的險,不值得。我現在已經算是廢人了,你們帶着我是走不掉的。”
他的話讓沐蘭心裡很不舒服,打斷他道:“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相信我,很快我們就能回到夏涼了。”
做了這麼多的努力,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她心裡一直有着必須要成功的決心。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拓跋凌雲看在眼裡,在旁輕聲啐棄着。
沐蘭也懶得與他拌嘴,左右蕭翼是已經平安救了出來,就讓他逞逞口舌之快好了。
也許是因爲有拓跋凌雲在他們手上,這一路竟走得相當順利,那些暗中跟隨的錦衣侍衛並未發動,直到汐楓停了馬車,將藏着的熱汽球搬了出來,點上了火。
當看到熱汽球時,拓跋凌雲仍是震驚了一下,蕭翼臉上就更是有些不敢置信了。汐楓押着拓跋凌雲,待沐蘭攙了蕭翼,和清舞一併上了熱汽球,緩緩飄離地面時,才猛的推了拓跋凌雲一把,然後一個縱身,翻身入了熱汽球內。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一路跟着的侍衛見此這纔敢紛紛衝了出來,將拓跋凌雲自地上攙了起來。
“抓住他們!一個也不許放過。”這副狼狽的樣子被自己的屬下看到,拓跋凌雲臉上自是無光,然而,此刻更爲重要的必須將沐蘭等人拿下。
只是,汐楓的點穴手法特別,那些侍衛一時半會也沒法將他被封的穴道解開。拓跋凌雲鐵青着臉,喝道:“我沒事,不用你們管,只管將他們拿下。”
侍衛們不敢違令,早有人準備好了弓箭,聞言立刻開弓射箭,意圖將才飄了幾丈高的沐蘭等人射下來。
汐楓料到他們會有此一舉,當初東陵無絕的人都未能將他們攔下,眼下自然也不可能被他們得逞。只拔劍猛揮了幾下,劍氣如虹,將所有飛來的箭矢都削作了兩段。
不過是片刻功夫,熱汽球便飄到了他們箭勢所到不了的高度,清舞調轉了方向,讓它載着他們,往東飄往夏涼國的方向。
至此,沐蘭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嗅了一口高空清冷的空氣,整顆心都感到無比的舒暢與輕鬆。
“我們成功了。”清舞看着腳下的大山,已經看不見拓跋凌雲的人馬,這也就證明,他們這趟有窮之行圓滿的結束了。
天空湛藍,腳下山河秀美,到處都充沛着自由的味道。沐蘭看着這一切,心裡溢滿了感激,道:“謝謝你們,清舞,汐楓,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咱們之間,哪裡還用說這些。”清舞握了握她的手,這一路行來,她可是收穫了許多,成長了許多。
汐楓也只是淺淺一笑,便又轉頭看他的風景去了。
倒是蕭翼很有些不自在,在沐蘭的攙扶下,僅以一條腿支撐着身體,看着腳下緩緩飄過的景緻,整個人像還在做夢一樣。
“難道說,那天的菩薩……就是你們幾個?”半晌後,他終於反應過來,問着。
沐蘭看向他,笑道:“我說過,我總是會想到辦法救你回去的。”
看着她笑靨如花的臉,蕭翼一時反而有些陌生。他做夢也沒想到,他還有活着離開有窮國的一天,更沒有想到,來救他的人會是靳寧。
“那麼,你自己呢?你來這裡,東陵君上不會生氣嗎?”
提到東陵無絕,沐蘭眼中的神采微微一黯,隨即笑道:“不會,我們把你送回夏涼,便會回西楚去了。”她沒敢告訴他,她現在已經不再是西楚的德妃了。
蕭翼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想得到,那個傳聞中手段嚴酷,行事狠辣的東陵君上豈會是這麼好相與的人,若真是同意靳寧救他,便根本不會讓靳寧獨自冒險來這有窮國了。
只是,就算是知道,眼下他又能爲她做些什麼呢?廢了一條腿的人,已經連護佑她都成了問題。慶幸的是,她身邊還有像汐楓這樣的高手,所以,她的安危,他大概無需太過擔心。
正自想着,胸腔裡突然一陣揪痛,心口像是被什麼劃開了一般,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沐蘭一直攙扶着他,最先發現了他的異樣,忙讓他靠坐下來。
見他揪緊了胸口的衣襟,臉色頃刻變成了一片青紫色,頓時嚇壞了,“蕭翼,你怎麼啦?剛剛還好好的,哪裡不舒服了?”
看他張大着嘴,氣息緩重,很吃力的樣子,沐蘭一邊替他將衣領拉扯開,一邊撫着他的胸口爲他順氣。
“讓我看看。”汐楓也圍了上來,看了看蕭翼的臉色,又伸手搭上了他的脈搏。
蕭翼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只覺得胸口一團腥熱直涌而出,嘴裡猛的溢出大口血水來。
“他恐怕是中毒了。”汐楓眸色一沉,很快便下了論斷。
“難道,是他們給他下了毒?”沐蘭想到這裡,渾身一陣發涼,手忙腳亂的爲蕭翼擦拭着嘴邊的血水,道:“怎麼辦?知道他中的什麼毒嗎?我們這就停下來去找解藥。”
汐楓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沉重,道:“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這毒是直接自心脈處發作的。”
沐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頭看向蕭翼,他目光有些迷離,意識已經變得模糊,眉頭卻依舊皺得很緊,似是正忍受着某種強烈的痛苦,嘴裡還在不斷的往外溢着血水,嘴脣幾次張了張,似是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蕭翼……”沐蘭整個人都懵了,這不可能的,他剛剛還好好的,她好不容易將他救出來的,怎麼會這麼快就……
“汐楓,你快想想辦法,一定要救他。”手足無措之下,她一把抓住了一旁的汐楓,“我不許他死,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汐楓也很是爲難,還未作出迴應,卻見蕭翼猛的抽搐了幾下,隨即靜止下來,眼睛半睜着看着她,再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