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得了林如憶偷用禁藥的把柄,霍明珠反倒沒有急於求成地將林如憶送去見官。堂堂將軍夫人因不孕而求秘藥,在惹人嘲笑的同時,可能還會換來若干同情,這並不能達到霍明珠所期望的效果,她怎麼能讓林如憶佔據了輿論的上風?
因此,她按兵不動,沒去揭穿林如憶這件秘辛。
不過,沒有揭穿,不代表她不會有所行動,晚膳時,她觀察着林如憶的神色和反應,想要從蛛絲馬跡裡頭判斷出林如憶是否在僞裝。
然而,霍明珠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曾爲人妻爲人母,林如憶卻恰好相反,她曾有生育經驗,相對霍明珠來說,已是佔了太多便宜。林如憶能將孕期的種種,表演得真實到位,讓所有人分不清到底有沒有,至少,霍明珠不好分辨。
閱歷上的差異,不是通過重生一次就能彌補的,霍明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在兩三日的明察暗訪中,霍明珠發現,每日皆有丫頭爲林如憶熬製湯藥,但她不確定湯藥裡有什麼,是安胎之用,還是爲生子之用?
但是,霍明珠也奇怪,若是林如憶未曾懷孕,即便霍正德起初不知,可當林如憶想要求子,專注於房事之上時,霍正德還不會發現端倪?難道霍正德真愛林如憶成癡,不惜爲她撒謊欺瞞於他的母親?
種種矛盾,讓林如憶的肚子變得越發惹人懷疑起來。
自從俞彤落水險些喪命一事之後,俞彤雖然寄居將軍府,卻只同霍明珠往來過密,兩人都是閨中女兒,閒來無事可一同讀書或一同下棋對弈,倒也無甚妨礙,霍明珠始終耐性十足地陪着俞彤。
這一日,霍明珠正同俞彤在蓮池畔的亭子裡對弈,那邊廂,林如憶在霍懷玉的攙扶下遠遠地走了來。
霍明珠之所以選擇在這湖畔亭中對弈,也非偶然,林如憶的秘密就埋在一旁的芙蓉花叢中,她可以近距離地瞧着不動聲色,卻不知林如憶作何感想,是否會覺得心虛難忍?
果不其然,一盤棋還未結束,林如憶母女散着步子,竟朝着這邊來了。
霍明珠只當未曾瞧見她們,收回目光,專注地同俞彤對弈。手裡的黑子方落定,便聽見霍懷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喲,姐姐在跟表姑下棋啊?分出勝負沒有?”
自從林如憶被診斷出有了身孕,霍懷玉便省出了許多時候來陪林如憶,母女倆幾乎寸步不離,更是無暇去管霍明珠如何了。
聽見霍懷玉的聲音,俞彤回頭看去,見林如憶也在,忙要起身去請安:“表嫂……”
霍明珠也隨着林如憶站起了身,乖覺地上前去扶林如憶:“母親,您怎的出來了?您身子可還好嗎?”
林如憶單手扶着腰,似乎不那麼好受,在霍明珠霍懷玉的攙扶下,往涼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嘆息着抱怨道:“我這年紀不小了,又有了身孕,倒真有些吃不消了,還以爲身子骨同當初少女時一般自在呢,你父親也說我,爲他生兒育女着實不易啊,改明兒當好好謝我。”
當年爲大雍國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平陽侯,本就是武將出身,他的兒孫,沒聽說哪一位是着實手無縛雞之力的。即便是林如憶這個千金小姐,也不應當如此。
那麼,林如憶這番話是說給誰聽的,霍明自然珠心知肚明。她悄悄望了一眼俞彤,見俞彤也看着她,臉色有些掛不住的難堪。
霍明珠是中間人,自然要打圓場,忙道:“母親辛苦了,還要受罪些日子呢。”
林如憶笑:“你們這些女孩兒尚未出閣,不懂這些,等到你們都做了娘,生兒育女了,才明白爲這兒女操心啊,是永遠都操不完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是外人聽見,想必會覺得林如憶和藹可親,可聽在霍明珠的耳中,就沒那麼動聽了。林如憶自然是以霍明珠同霍懷玉的母親自居,道給俞彤知她在這將軍府內的地位。
可霍明珠的娘始終是她心裡跨不過的一道坎,林如憶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去評判爲人父母之心?她操着心的,無非是爲霍懷玉,何必冠冕堂皇道出種種,爲她自己的臉上貼金?
霍明珠少不得要再費些口舌,盛讚林如憶的賢惠和慈愛。
林如憶此番卻是有備而來,目標是俞彤。
只見林如憶招呼俞彤坐下,很是和藹地握着俞彤的手笑道:“彤兒表妹,老太太託我爲你尋覓佳婿,我這些日子也算盡心竭力了,明日會有吏部尚書的侄兒來將軍府拜訪,你們便見見吧?”
原來,林如憶是爲俞彤說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