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青燈
我擡頭看牗外秋景,菊迎着風飄,倒惹人喜。教滕煮了茶,小呷幾口,幾不可查的皺了眉頭。
“物是人非。”我嗤笑聲,悶呵。去罷。
我看着雲霧繚繞的青山,那廟立於那,竟有些世外桃源。她配不上這寶地。
於羨仙
香菸嫋嫋,迷霧茫茫。
清流伴着青山,古佛伴着老廟。
既自以心爲形役,奚惆悵而獨悲。也許,這種結局纔是最好的罷。
離了那晦暗充滿算計的九重,斂了那嬌縱。
如今這般靜下心,不過是自知已無路可走。
羨仙不悔。
我想了卻紅塵,斷了心念。
不再被世事所累。
眉梢眼角都是看破紅塵的清明與寂寂。
沈澈
悠遠的鐘聲,繞於我耳,瞧着卻是祥和之地。我擡頭看那恢宏的古寺,歲月浮華。手緊握成拳,於羨仙吶,你看啊,他對你還是打緊的很,捨不得你入冷殿,這青燈古佛的日子,你過得舒適。
凝神片刻,撇下滕人,獨自去了那。木魚敲打聲伴着唸經聲,日復一日,聽的久了也煩,她,是厭的吧?她不是安靜的人兒,從前不是,如今…大抵也不是。
我望着素衣人影,那嬌豔的臉消瘦了,卻還是能看出往日的神采。
“羨仙麼…”如今是如願了。
於羨仙
嬌音婉轉,卻是刺耳。
也未曾轉過身去正眼瞧她,你縱是比我尊貴又如何,你只有這位子而沒有他的心。
木魚聲聲,靜人心兮。
斂眸卻忽然瞅見那緊握的拳,
“娘娘不辭辛勞來看羨仙,羨仙惶恐”
古佛青燈又如何,容華富貴加身又如何,不過是在於自個兒能否放下,既以放下,心自安,無論何處,都是歸途。
沈澈
我想孟秋的一樽清酒亡了王的心滿了我的意,我的意…是後位麼?我想,是的。可我總覺心裡邊空蕩蕩的,難以言喻的情。
“放下?你當真放下了嗎?”
“你知道,爲何我如此厭你嗎?”我看她那傲骨錚錚,她的放下,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可我寧願她不放下。
“你總作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我是皇后,大周的後!”眼裡是星光,話鋒一轉“你只是一個廢妃,憑何可憐本宮?”
於羨仙
悲天憫人?輕嗤,我於羨仙悲的是那可悲之人,憫的是那可憫之人。
縱你是那大周的後,縱然尊貴萬分,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羨仙如今不過這廟裡一個修行之人,娘娘位中宮,哪得由我可憐”
依舊是那眉眼淡淡,瞧不出是悲是喜。
“放下如何,不放下又應當如何”
勿心執念,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沈澈
秋風寄來我的情,總歸是涼瑟。
“虛僞。”不知是說她還是嗤我,我去看寺外的山河,只是一墉,萬不比朱牆繞着殿宇。
“本宮想你放下,私心又不願。”她在這兒唸佛誦經,唸的是大義飄然,頌的是離了紅塵的禪意。幾分惆悵幾分飄然幾分實在。
“累嗎?”
於羨仙
“若得青燈爲伴也算好結局”
面上又添幾分笑意,“娘娘累的是那浮名與權勢,羨仙兩者皆拋……”
停了手下的動作,偏着頭看向她,“虛僞?”
輕輕嗤笑,揚起了明媚的笑。
“這塵世哪裡有真人,哪裡又,容得下真人”
寺廟一隅,安然度日。
晨起閒聞鳥鳴聲聲脆,午時烹茶作詩悠閒萬般。
放與不放,皆在一念,皆在自個兒的心。
沈澈
我看那大疆無邊郎月懸天月上是清桂嫦娥。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借的是權與利,只無關風月。青雲上的是寂寥的自由,也是被清風所束縛住的牢籠。
“也是。”
我看了半生的勾心鬥角殷血白骨,膩了。我羨慕半生戎馬後的閒哉自由羨慕暮鴉歸巢鶴歸西去。而我只當歸於那朱牆。
“我羨着你。”
於羨仙
“喲,這可不敢當”
“娘娘可是這大周的後,自是尊貴無比,風華絕代”
輕輕勾起一抹諷意的笑,回頭眉眼彎彎顧盼生輝。
“當是羨仙羨您”
起身撫平了衣袖,拜下身去。
“恭送娘娘”
“日後老死不相往來”
沈澈
眯了眼皺了眉頭,之後是舒展了。
“只是沈澈羨着於羨仙的自由。”
“而非本宮羨着你。”我轉身與她道。
不知幾時起,下了秋雨帶了幾絲朦朧,迷了人兒歸去的路。
不再搭理她,出了這地歸了宮。北風其涼,雨雪其雱。北風其喈,雨雪其霏。遣了婢子,裹了狐裘,獨立湖旁。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蔥指握着傘柄,眼底波瀾不驚,只定定瞧着結冰的湖面。
似是在問自己又是在問這二月寒徹骨的天兒。
“結冰湖中魚,候得暖春溫流冰化水,不知那時,湖中魚可還爲舊模樣”
艾溫故
北風曾寸寸敲開故里門半開,那是真真切切的涼,也是真真切切的艾溫故。
那人的暖意猶存,久久難散,溫故曾聽說,風雨易老貴不如當初,一朝踏入了這長長的宮牆之內,一句本分,何其之難,她未曾想爭過何,眉間仍是緘默掩埋。
“湖中魚可爲舊模樣”
“游魚匆匆,能熬過這嚴嚴寒冬便知足,舊模樣,那是平安喜樂纔有資格懷念的柔腸千寸”
閒步湖邊,聽那一聲脆音卻是情不自禁而言,淺淺的聲裡藏着二月的風與細雪,不改淡漠。
郭眸瑜
“安平喜樂……”搖頭嗤笑,入了這九重,哪得安,哪得樂。不是沒有想過不爭,可是在這兒四四方方的宮牆裡,不爭,可遂願?
這一笑啊,竟生生溼了眼眶。初心不見,舊模樣早已不復。細雪微溼衣襟,北風呼嘯不知寒涼。瞧着不遠處的人,招手喚她過來。
“不知姑娘何人”
“是個可人兒”
艾溫故
我曾擷娟秀飾容妝,終抵不過北風惘然,孤身來時煙樹滿故道,鴻雁遙遙歸家捎一封家書難回。他容顏如玉,似極了夢中舊溫柔,卻是誤入這深庭,難回頭。
“民女艾溫故”
“……娘娘,萬福金安”瞧着那人雖是朱顏不甚出挑卻是一身榮華,連眉眼也捎上了幾分貴氣。知是這宮中的貴人,卻是一時語凝不知如何稱呼,款款俯身,眼神卻是漸漸漸迷茫。這是他的妻,這宮中的紅顏萬千皆是他的妻,而艾溫故……有一天是否也會變成這樣的人……
這富貴的煙雲一夢。
郭眸瑜
虛扶她一把,隻立那兒靜靜打量着。
那自稱卻讓人明瞭她的身份,拍拍她的手背,淺聲笑道:“我姓郭,喚眸瑜”
她眉梢眼角的稚氣還有幾分未曾褪去,不過那規矩倒是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得帝歡。
也不知這歡心到底可存於何時,能否護這艾氏一世?
那雙清眸仔細瞧着卻是暗暗隱了一絲無奈,一絲心痛。
這艾氏怕是付了真心,明知這九重難行,偏就是一意孤行。
“艾娣家何方”
艾溫故
你說人人可自渡,我卻無處可渡。
家麼……“民女家在山陰”煙雨暈開詩畫淼淼,清風聚復散,那確是山水靈秀,是丹青未乾墨跡隱隱,還依稀能窺見年少時的歡喜。
平生安穩偏生遇了他,浮沉碌碌,試問一顆真心可否能渡你我,我知這江山如畫是他的冷情,可那是他的紅塵,
於我無關。
“娘娘應是甚得帝心吧”面上還是盈盈的笑,眼裡卻漫了淺淺水霧,思緒飄過春華秋實,飄過天地晨昏,何處是歸宿。
郭眸瑜
山清水秀的地兒才孕育瞭如此的妙人兒,問她言道我應是深得帝心,怔了一下,隨即搖頭,斂了眉黛。
“我卻不知帝子有心”
初入宮闈猶心存希冀盼得那人一星半點的真心,日子一天天過去,心也慢慢涼了。
“如今帝子迎你入宮,定是喜極了你”
“你比我幸運”
將手中的傘遞給了她,迎着風雪翩翩神情恍惚。
末言:“若你無事鳳清茶暖,可來飲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