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在全殲苗海潮的軍隊後,命偏將曹嗣寧率三千軍駐紮盱眙縣,他則率大軍返回了江都。
張鉉剿滅了淮河悍匪苗海潮,恢復了被亂匪截斷的通濟渠運輸,使張鉉在江都的聲望大漲。
由於江都是大隋數一數二的商業大城,全城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靠商業吃飯,交通運輸就是他們的命脈,通濟渠被截斷,五大船行以及數萬船工都失去了飯碗,現在張鉉全殲苗海潮,恢復通濟渠運輸,怎麼能讓江都人不感激張鉉。
一時間,江都城上上下下都談論張鉉,談論他的軍隊以及他給江都帶來的繁榮遠景。
這天中午,一名頭戴帷帽的年輕女子騎馬進了江都城,她身材修長,穿一身稍顯寬鬆的絳紅色英雄服,腰挎一柄鯊魚皮鞘的長劍,由於斗笠上的輕紗遮住了她容顏,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的白馬卻很名貴,一看就知道是從西域來的戰馬,身高體壯,四蹄強健,馬尾修長。
儘管紅衣女人看起來非常醒目,不過江都是大隋著名的國際大都市,新羅人、扶桑人以及西域胡人等等隨處可見,遊俠更是比比皆是,這名女子顯得並不特殊,並沒有引來路人矚目,只是有人路過她身旁時,會忍不住看一眼她的相貌,想知道輕紗背後的容貌。
紅衣女子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來江都,她打量一下江都大街,目光落在了離城門不遠的招討使軍衙大門上,一塊金邊黑底的大牌匾上寫着‘江淮招討使’五個大字,門口站着八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紅衣女子點了點頭,翻身下馬,牽馬向軍衙正對面的一家酒肆走去。酒肆叫做‘廣陵春’,這是江都一種著名酒名,是一座規模頗大的酒樓,有三層樓,可容納兩百人同時就餐,是江都城有名的酒肆之一。
紅衣女子剛走到大門前。一名酒保便熱情地迎上來,“這位大姐來小店歇歇腳吧!小店各種熱菜冷盤,應有盡有,小店還可爲貴賓提供單獨馬廄,保證讓大姐滿意!”
酒保很有眼光,他知道這種女遊俠惹不得,必須要倍加恭敬,而且她的馬很好,絕不是一般人能騎得起。
紅衣女子自然就是剛從西域遊歷歸來的張出塵了。他和大師兄張仲堅、李靖三人結伴去西域遊歷,到了疏勒一帶,張出塵便不想再西行,而張仲堅和李靖還想再去碎葉和更遠的西方,三人便在疏勒分手,張仲堅和李靖繼續西行,而張出塵則折道回了中原。
雖然路上並不太平,但張出塵武藝高強。一路順利返回了中原。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來江都,不過她着實有點累了。想坐下來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
她取下馬袋,把繮繩扔給了酒保,“把我的馬牽去單獨馬廄,好好餵養,我自有賞賜。但若少一根馬毛,我就燒了你們的酒肆!”
酒保嚇得心中一顫,心想自己遇到了女響馬,動不動就要燒房殺人。
張出塵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位子坐下。她目光一轉,正好可以看見大街對面的軍衙,她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目光裡卻顯得頗有心事。
這幾年由於火鳳的解散,張出塵和關隴貴族的距離越來越遠,還有義父竇慶刻意和她疏遠,以及竇家子弟對她的敵視,使她失去了心靈的故鄉,她就像一隻失去了繩子牽引的紙鳶,在天空無助地飄飛,儘管她做了不少懲惡揚善,劫富濟貧之事,但那畢竟不是她想要的歸宿,她最終會落到何處,張出塵自己也不知道。
張出塵端起酒杯,這時,她忽然聽見樓梯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大哥,你給掌櫃說一下,能不能把紅燒鱸魚改成清蒸鱸魚。”
“這是”
張出塵猛地聽出了這聲音,這不是阿圓嗎?
她快步起身走到樓梯口,低聲問道:“樓上是阿圓嗎?”
樓梯口探出一張俏麗的圓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正是阿圓,她見這個女子被輕紗遮住面容,問道:“你是”
張出塵摘下輕紗笑道:“是我!”
阿圓頓時認出來了,她當初從清河縣來京城,多虧得到張出塵的幫助,否則她就慘了,她頓時又驚又喜道:“原來是張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張出塵猶豫一下,笑道:“我到處走走,你自己一人嗎?”
“沒有,我陪夫人來這裡吃午飯。”
“原來盧姑娘也在”
“現在她可不是盧姑娘了,她現在是將軍夫人。”
阿圓笑道:“張姑娘要不要見見我家夫人?”
“方便嗎?”張出塵瞥了一眼旁邊一臉警惕的親兵。
“應該沒關係,姑娘跟我來!”
阿圓對護衛親兵道:“這位張姑娘是將軍的朋友,不是外人。”
親兵聽說對方是將軍的朋友,又是個年輕女子,他不再阻攔,閃身到一邊,張出塵交代酒保幾句,便跟隨阿圓上了三樓,她們一直走到盡頭,盡頭一間雅室門口還站着兩名親兵。
“張姑娘稍候,我去給夫人說一聲。”
張出塵點點頭,隨手將長劍和馬袋放在門口,片刻,阿圓出來笑道:“張姑娘,我家夫人有請!”
張出塵走進了房間,房間佈置很素雅,裡面只有一張小桌子,張鉉的夫人盧清穿一身白色長裙端坐在小桌旁,她梳着精美的墜馬髻,斜插一根碧玉簪,肌膚雪白如玉,溫柔美貌,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正好奇地打量走進屋的張出塵。
她聽張鉉說起過這個女子,說她非友非敵,曾是著名的女刺客‘火鳳’的首領,但盧清知道,張出塵出現在自己面前不是爲了刺殺自己,她若有刺殺自己的念頭,根本就不會露面。
張出塵已經摘去面紗,露出一張俏麗而不失英氣的臉龐,她上前施一禮,“張出塵參見夫人。”
“張姑娘不必客氣,請坐下吧!”
“多謝夫人。”
張出塵在盧清對面坐了下來,盧清讓阿圓再去拿一副碗筷,笑道:“一個在家裡也悶得慌,正好對面有一家酒肆,就過來坐坐,沒想到正好遇到張姑娘,也是一種緣分。”
“夫人知道我?”
盧清笑着點點頭,“說將軍閒聊時說起過姑娘,我聽將軍說,張姑娘和師兄去西域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出塵很想知道張鉉是怎麼對他妻子談起自己,但這種事又不好問,只得笑了笑道:“回來一個多月了。”
“哦”
盧清又笑道:“張姑娘又怎麼會想到來江都?”
張出塵不得不佩服這個將軍夫人,溫柔細語,卻滴水不漏,她一時也不好回答,便笑道:“我也是四海爲家,這裡走走,那裡看看,居無定所,這是第二次來江都了,比較喜歡這裡的熱鬧氣息。”
這時,阿圓拿來了碗筷,盧清給張出塵斟了一杯酒,她用纖纖玉手托起自己酒盞笑道:“難得在江都見到一個熟人,我們喝了這杯。”
“多謝夫人,夫人請!”
張出塵比較豪爽,端起酒杯自己一飲而盡,將空杯子面朝盧清,表示自己先乾爲敬,盧清笑了笑,“我不能一下喝盡,只能喝一半,很抱歉!”
她細細抿了半杯,把酒杯放下,用絹巾輕輕擦拭一下嘴角的酒漬,又笑問道:“張姑娘還住在竇府嗎?”
張出塵搖搖頭,眼中有些黯然,“我和竇府已經沒有關係了。”
盧清點點頭,又問道:“那張姑娘有什麼打算?”
“我自己也不知道,四海遊蕩,等遊蕩累了,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
旁邊阿圓似乎想說什麼,但她嘴脣動了動卻沒有開口,盧清瞥了她一眼,笑道:“看來阿圓想請姑娘在江都多呆幾天。”
“夫人說笑了。”
盧清卻微微笑道:“那麼我請張姑娘在我府上多住幾日,可以嗎?”
“這個”
張出塵猶豫了片刻,她沒有了之前的爽快,俏臉上略略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那就打擾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