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一邊倒大戰,三萬裝備精良,體力充沛的軍隊對陣八千筋疲力盡的敗軍,儘管幽州拼死和渤海軍一戰,但兵力相差懸殊,士兵們體力嚴重不支,很快便支持不住,這時穆隧新下達了不收降卒,全部斬殺殆盡的屠殺令,戰場上形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幽州軍終有崩潰,四散奔逃,被渤海軍士兵肆意追殺,場面異常慘烈。
郭絢在百名親兵的護衛下倉皇西逃,但他們奔逃不到一里,一支軍隊卻迎面殺來,爲首小將正是高元翼,這場屠殺使高元翼骨子裡殘暴得到了充分釋放,他自己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的馬下掛滿了人頭,但這只是其中的極小部分。
高元翼早就盯住了郭絢,他率領一千軍就埋伏在前面等候,當郭絢和他親兵北來時,正好落入高元翼佈下的包圍圈。
“郭絢拿命來!”
高元翼殺入親兵羣,連殺五人,終於面對郭絢,郭絢嚇得魂飛魄散,調頭便逃,但已經晚了,只覺後頸一痛,人頭已飛起,幽州都督郭絢被當場斬殺,親兵們見都督已死,都無心戀戰,四散奔逃。
高元翼抓起郭絢的人頭,拔下郭絢的金盔戴在自己頭上,得意萬分,禁不住哈哈狂笑,就在這時,後面士兵大喊:“公子當心!”
高元翼一回頭,只見一名隋將手執三尖兩刃刀向自己殺來,他冷笑一聲,將人頭扔給士兵,揮刀迎上。
這名隋將正是大將白景,他來晚一步,親眼見都督被殺,眼睛都紅了,不顧一切地催馬向高元翼殺來,兩人激戰在一處。
白景雖是幽州名將,卻不是驍勇力大的高元翼對手,兩人戰了十幾個回合,白景便險象環生,他心中暗暗驚懼,難道今天自己要死在這裡了嗎?
忽然,高元翼的士兵發出一片慘叫,只見一支三千餘人軍隊從西面殺來,爲首一名大將,白馬長槍,銀盔銀甲皁羅袍,鮮紅的盔纓在風中飛舞,正是人稱俏哪吒的羅成。
羅成見白景快支持不住,大喝一聲,“白將軍休慌,我來也!”
白景大喜,連攻數刀,賣個破綻便逃,高元翼卻不追趕,轉而迎戰羅成。
這時,羅成一眼認出了高元翼頭上的金盔,不由大怒,咬緊牙關一言不發,挺槍便刺。
高元翼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也認出了羅成,聽聞羅成是天下猛將,他早想一會,他不禁野性大發,揮刀如狂風暴雨般地劈去,羅成經驗豐富,見敵將來勢兇猛,他便用羅家槍的卸字訣加上紫陽戟中的卷戟式,長槍畫圓,將高元翼的刀勢一一卸去。
雖然羅成的長槍使不出張鉉那樣強大的卷戟式,但有羅家五鉤神飛槍法的配合,倒也能化解敵將的猛勁。
這時高元翼也感覺到羅成力量十分古怪,竟然牽引自己的刀勢,他心中猶豫一下,刀勢略略一慢,卻不知羅成槍法的最大優勢就是快,他刀勢一慢,羅成的長槍立刻反擊,槍尖如毒蛇般眨眼便出現在他胸前,高元翼大吃一驚,拔刀向外劈去,他習慣於用劍,橫刀還是第一次使用,多少有點不順,這種不順卻使他慢了一拍,槍尖瞬間不見了,他一刀劈空。
高元翼暗叫不妙,只覺脖子一痛,羅成的長槍已經刺穿了他的脖子,身體卻被羅成挑了起來,扔在地上,復一槍,結果了高元翼的性命。
周圍士兵一片譁然,很多士兵轉身狂奔高呼,“公子死了!公子死了!”
這時,白景催馬奔回喊道:“羅公子,此人身份非同一般,需要立刻撤退!”
羅成冷笑一聲,“既然如此,就讓敵軍來追趕我們!”
他揮刀斬下高元翼人頭,對士兵喊道:“向西北撤退,引走敵軍主力!”
羅成換上了高元翼的寶馬,率軍迅速向西北方向撤退,果然不出羅成所料,穆隧新聽說高元翼被殺了,驚得他肝膽皆裂,這讓他怎麼向會主交代?
他不顧一切地大喊:“全軍追趕,抓住兇手賞金萬兩!”
三萬渤海軍調頭向西北方向追去,也正是因爲如此,不少隋軍士兵得以逃過屠殺,數千幽州軍最終得以撤回涿郡。
永濟渠中,高烈正在船上等待穆隧新的戰報,他也認爲這場戰鬥沒有什麼懸念,隋軍從竇建德和高士達合圍中逃出,已經是強弩之末,被全殲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高烈還是期待一場大勝的戰報傳來。
這時,幾名騎兵從遠處疾奔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十分驚恐,他們在岸邊大喊:“會主!公子出事了。”
高烈隱隱聽見了喊聲,他頓時大吃一驚,急令道:“速速靠岸!”
大船緩緩向東岸靠攏,高烈奔上岸急不可耐地問道:“我兒怎麼樣了?”
幾名親兵跪在地上哭泣道:“公子斬殺了郭絢,卻遇到了羅成,不幸被他所害!”
高烈只覺眼前一黑,仰面摔倒,暈死過去,周圍人紛紛救他,“會主!會主!”
高烈慢慢甦醒,想到兒子才十七歲就被人殺了,他不由心如刀絞,放聲痛哭,衆人皆陪着垂淚,這時,高覃悲痛萬分道:“人死不能復生,爲公子報仇雪恨纔是我們該做之死。”
高烈止住哭泣,抹去了眼淚,眼睛露出兇光,指着北方咬牙切齒道:“羅藝,我待你不薄,你卻縱子殺我兒,血海深仇,我絕會不放過你!”
後面幾名渤海會成員都暗暗嘆息,如果和羅藝反目成仇,那麼他們在幽州建國的目標就要落空了,可現在,誰又敢勸會主?
.......
渤海軍最終沒有能追上羅成的軍隊,羅成在長蘆縣北渡過永濟渠的浮橋後,便放火燒燬了浮橋,寬闊的永濟渠阻攔了追兵的去路,,穆隧新只能眼睜睜望着隋軍消失在原野上。
第二天中午,羅成軍隊抵達了平舒縣,他們此時已經徹底甩掉了追兵,士兵們就地休息,喝水吃乾糧,讓疲憊的身體慢慢恢復體力。
這支軍隊除了羅成的三千士兵外,還有跟隨白景逃出的兩千軍隊,由於郭絢陣亡,軍隊的士氣十分低下,悲觀情緒在軍隊蔓延。
羅成獨自坐在小河邊,默默注視着河水,他已經知道自己所殺的小將竟是高烈的幼子,這讓他意識到了父親的處境,父親是渤海會之人,現在渤海會主之子被自己所殺,父親會饒過自己嗎?
這時,張公瑾坐在羅成身旁笑道:“殺已經殺了,給你父親好好解釋一下,在那種情況下,他應該不會怪你。”
張公瑾是羅藝的心腹,他也知道羅藝是渤海會之人,不過他並不支持羅藝加入渤海會,他幾次勸說羅藝保持自立,不要被渤海會徹底控制。
不過羅成殺了高烈之子,確實是個大麻煩,尤其在這個關鍵時刻,如果處理不好,羅藝很可能因爲此事被牽連,如果兩邊翻臉,高烈有可能會揭發羅藝的身份,相信高烈手中有對羅藝相當不利的證據。
但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張公瑾也只能勸說羅成想開一點。
羅成卻冷笑一聲道:“渤海會亂賊,人人得而誅之,我有什麼可解釋?”
“公子也要考慮一下你父親的難處?”
“他有什麼難處?我倒覺得這是他的機會,他可以拿着高元翼的人頭向朝廷請功,殺了渤海會亂賊頭目之子,從此和渤海會分道揚鑣!”
張公瑾苦笑一聲,“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羅成回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明白張世叔的意思,但我覺得這是一個原則問題,我希望我的父親能夠保持原則,不要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站錯隊,他若一心投靠渤海會,那就恕我暫時不能跟隨他了。”
張公瑾臉色一變,“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
“張世叔多慮了,我沒有想和父親斷絕父子關係,只是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路,僅此而已。”
張公瑾沉默片刻道:“不管怎麼說,公子還是先回去和父親好好談一談,聽一聽他的想法。”
羅成默默點頭,他也是這麼考慮,先回去和父親好好談一談,看看父親能否就此拋棄渤海會。
這時,張公瑾見白景向這邊走來,便笑道:“我去吃點東西,真有點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