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說林正彪會不會殺我們滅口?”在返回的路上,呂飛憂心忡忡問道。
呂平笑了笑,“一般人會這麼做,但林正彪或許是例外。”
“爲什麼?”
呂飛不解地問道:“這種豺狼之人連自己父兄都敢殺,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爲什麼會對我們網開一面?”
“很簡單,也現在還不是殺我們的時候,此人雖然心狠手毒,野心勃勃,但同樣頭腦也比較簡單,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除了我們能幫他,還有誰能指點他。”
停一下,呂平又笑道:“我也並不是說他不想殺我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他不需要我們了,他自然會動手。”
呂飛點點頭,“你說得對,此人寡恩薄情,疑心極重,也沒有什麼心腹,但凡他有信得過之人,弒父這種機密之事也不會讓我們去做了。”
夜晚,呂氏兄弟返回了建昌縣,兩人還是決定留一手,提防林正彪狗急跳牆,呂飛先一步帶着士兵回了他們的營房。
林正彪的三萬軍隊沒有攜帶營帳,他們將建昌縣一半的居民趕出了家門,軍隊則進佔民居爲營房,林正彪的軍衙爲縣衙,此時林正彪正焦急地在縣衙大堂內來回踱步,不時向外面望去。
他很擔心呂氏兄弟伏擊失敗,一旦父親進了軍營,這支軍隊他就控制不住了,那時他林正彪也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有士兵稟報:“大將軍,呂二將軍回來了。”
林正彪精神一振,連忙道:“快快讓他進來!”
片刻,呂平快步走進大堂,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公子!”
“怎麼樣?”林正彪期待地問道。
呂平笑着點點頭,“公子放心,已經得手了。”
林正彪頓時如釋重負,連連拍着額頭在大堂裡打圈,這下子他不用擔心父親來殺他了,略略回神,他又問道:“後事處理得怎麼樣?”
“所有人都葬在一座山谷內,我也不知道那座山谷叫什麼名字,反正留了記號,將來可以找到屍骨。”
林正彪除掉了父兄,沒有了心頭之患,但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又迷茫起來,在座位上坐了片刻,他又問道:“下一步我該怎麼辦?”
“首先是要封鎖消息,暫時不能把大王去世的消息傳出去,不過這個消息也瞞不了多久——”
“難道你們的人會泄露出去?”林正彪的眼睛裡頓時迸射出一道凌厲的殺機。
“不是這個意思。”
呂平看到了林正彪眼中的殺機,連忙解釋道:“我是說大王失蹤,其他各路軍隊很快就會知道,二公子會最先知曉。”
林正彪眼中的兇光稍微緩和一點,又道:“接着剛纔的話題說。”
“公子當務之急是控制住這支軍隊,必須把自己人換到關鍵位子上,如果有必要,公子還得再殺一批將領,比如楊羚、王行善以及張綠威等人,他們可是三公子和趙大將軍的心腹,要防止他們帶領軍隊去投奔大公子。”
“那該怎麼辦?”
呂平取出一隻皮袋遞給林正彪,“這是大王的印鑑,我們可以假借大王之令發佈任命書,任命公子爲軍中主帥,然後公子可以直接免去那幾人之職,讓自己人接掌軍權。”
林正彪沒想到呂飛拿到了父親的印鑑,他不由大喜過望,他父親不識字,所有的命令都是幕僚所寫,父親親自壓印,所以只要有印鑑在手,他便可以發出父親的命令了。
半個時辰後,林正彪再次召集各軍大將,出示了他父親發來的楚王令,楚王令中任命他爲軍中主帥,統帥三萬大軍,負責防禦豫章郡。
林正彪同時強行罷免了九名大將的軍職,將他們隔離審查,又任命呂氏兄弟和其他四名部將爲裨將,各統領五千軍隊。
當天晚上,林正彪秘密處決了九名被免職審查的大將,天剛亮,他便率領大軍離開了建昌縣,轉道南下豫章郡
張鉉的大軍終於抵達了彭澤縣,就在大軍剛剛進駐大營,呂氏兄弟派來報信的心腹也趕到了隋軍大營。
大帳內,有士兵將兩名報信兵帶了進來,兩名報信兵跪下行禮,“參見齊王殿下!”
“呂將軍讓你們帶來了什麼?”張鉉問道。
“回稟殿下,我們帶來了林士弘的首級。”
說到這,旁邊親衛將一隻銅盤端了上來,上面是一個布包,張鉉頓時大喜,“打開看看!”
親兵將布包解開,裡面霍然是一顆首級,兩邊親兵都忍不住一陣驚呼,張鉉當即令道:“去請老將軍來見我!”
親兵飛奔而去,只片刻,來護兒大步走了進來,躬身行一禮,“參見大帥!”
“老將軍請免禮。”
張鉉指着銅盤笑道:“請老將軍看看這顆首級。”
來護兒走上前,仔細看了一下銅盤裡的人頭,吃驚道:“這是林士弘的首級啊!”
“老將軍能確定?”
“當然確定,當初他兩次來我府中請我出山,我認識他,尤其額頭這顆三角形的大黑痣就是他特有的標誌。”
來護兒愈加驚訝,“大帥,林士弘的首級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
來護兒有點糊塗了,他們這次大軍殺到就是來剿滅林士弘,怎麼林士弘已經被殺了?
張鉉笑了笑,便簡單將呂氏兄弟的情況告訴來護兒,來護兒這才恍然,他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了。
這時,張鉉又問送信兵道:“兩位呂將軍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爲首送信兵行一禮,“啓稟殿下,呂二將軍說,他們會繼續在林正彪軍中任職,只要殿下吩咐,他們隨時會效犬馬之勞。”
“我知道了!”
張鉉隨即吩咐親兵,“各賞他們十兩黃金,帶他們下去好好吃一頓。”
兩名送信兵千恩萬謝去了,張鉉又讓親兵將林士弘的人頭先冷凍起來,這時,來護兒躊躇一下道:“大帥,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將軍儘管直說。”
“大帥,呂氏兄弟雖然立下功勞,但此二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食人祿而不忠人主,教唆殺兄弒父,這樣的人,如果大帥能滿足他們私慾倒也罷了,如果大帥讓他們失望,恐怕他們反而會成爲大帥的心腹之患,此二人絕不可用之,卑職率直之言,請大帥自酌。”
張鉉點了點頭,實際上,讓呂氏兄弟挑唆林正彪殺死父親林士弘是他張鉉的意思,這話他卻不好對來護兒說,張鉉便笑着岔開話題道:“老將軍的建議我一定會慎重考慮,現在林士弘既死,我們先商議一下怎麼應對下面的局面。”
來護兒沉思片刻道:“楚軍主要有三大塊,一塊是林正威的水軍,一塊便是林正彪奪權的三萬精銳,再有一塊是駐紮在九江郡的六萬雜軍,分別由林士弘的六名部屬統帥,如果林士弘還在,那他可以聯合三支軍隊來對付我們,現在他不在了,那麼這三支軍隊就只能各自爲陣,卑職認爲這是林士弘之死最大的影響。”
張鉉笑問道:“老將軍難道不認爲林士弘之死會造成他的軍隊軍心瓦解嗎?”
“會有一點影響,但影響程度有多大,卑職不能肯定。”
張鉉點了點頭,“我想應該先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讓它慢慢地發揮作用。”
張鉉又走到沙盤前,這座沙盤是不久前才完成,隋軍制作沙盤,主要是靠大量斥候在各處打探消息,繪製地圖,所以在城池周圍和平原地區,沙盤比較準確,但在山區和湖泊,沙盤也只能提供一個大概信息,對鄱陽湖也是一樣,斥候很難進入鄱陽湖內部去繪圖,所以只能把外圍的情況摸透,比如周圍的官道走向、大小河流、橋樑、碼頭以及城池分佈等等。
但鄱陽湖內部,沙盤也只是做了一個形狀,標註成黑色,表示這座湖泊內部一無所知。
張鉉看了片刻沙盤,對來護兒道:“老將軍認爲林正威的水軍老巢應該在哪裡?”
這是隋軍目前面臨的一個難題,彭澤縣水戰之後,一直在長江上橫行的楚軍戰船幾乎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張鉉當然知道敵軍的戰船不會沉入江底,而是躲進了鄱陽湖內。
隋朝時代的鄱陽湖和後世鄱陽湖不一樣,不僅佔地面積更加廣闊,而且湖內島嶼衆多,有好幾座島嶼面積甚至比一個縣的佔地還大,島嶼內有峽灣,有內湖,森林密佈,當年鄱陽湖水賊屢剿不絕,就是因爲官兵很難找到水賊的老巢。
隋軍要剿滅這支號稱天下第二的水軍,首先就得找到他們的老巢,然後從根子裡剷除這支水賊,就像徹底剜掉蘋果上的一處腐爛一樣,否則長江水路將永無寧日。
來護兒對鄱陽湖比較熟悉,他曾兩次進入鄱陽湖,一次是平定陳朝,一次是在鄱陽湖中練兵。
來護兒指着鄱陽湖中心道:“鄱陽湖中有四座大島,一座叫三山島,一座叫七公島,一座叫白鯉島,一座叫神龜島,這四座大島都可以修建爲水軍老巢,我們可以派人進入探查,確定賊軍老巢的位置,尤其要關注七公島,這裡面有湖中湖,面積又足夠大,我覺得這兒的可能行最大。”
“除此之外,還需要做什麼?”張鉉又問道。
來護兒笑道:“除此之外就是要封鎖鄱陽湖湖口,防止賊軍戰船再進入長江,尤其要防止賊軍戰船落入唐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