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閣的蕭依依要出場了,不少人在揣測着,她究竟以什麼曲目、表演形式出場呢?
如果按照青樓的特色,妙音閣,顧名思義,是以美妙的琴音樂器見長,如果蕭依依出來,直接彈奏一首名曲,哪怕能讓那些大儒士子們動心,但尋常百姓可就聽不懂了,無法共鳴,那麼氣氛會冷場,中等分數都夠嗆了。
這是由現場上萬羣衆的掌聲、歡呼聲做其中一項評比,代表着俗世的接受能力,受衆程度。
另一項評比,由朝廷文臣大員、大儒、名流士子們充當,代表着士大夫層次的‘雅’,這是貴族的審美和接受層次。
只有雅、俗共賞,各階層都能接受,才能在這次大比中勝出。
現場有一些貴族公子哥,因爲支持傾月和鳳嬋的陣營,此時已經冷笑連連,等着妙音閣蕭依依冷場,然後大聲嘲笑了。
當然,也有一些蕭依依平時的琴曲知己、愛慕者們,全都在爲蕭依依暗自鼓勁,希望她能出其不意,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不落俗套,又能帶動全場的氣氛。
楊昭坐在高臺之上,雖然那晚聽蕭依依似乎有自信的樣子,但這時候,關心則亂,難免有所擔憂。
一旦蕭依依這次失利,只怕會影響她的才名和人氣,以後妙音閣要被銅雀樓壓住了。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事,畢竟愛聽琴曲、古箏等樂器之人,還是會到妙音閣來,那些附庸風雅,尋歡作樂的公子哥,怕是要去其它兩家了。
“公瞻,你素日裡,不是唱給蕭依依寫曲詞嗎,這次她沒有用你的詞嗎?”楊昭回頭向身後一位士子詢問。
杜公瞻出身書香門第,祖輩精習儒家典籍,對古樂府、詩詞歌賦也多有研究,所以他少年時才華就已在京城內小有名氣了,對蕭依依愛慕已久,常去妙音閣聽琴,也爲她寫過幾首詩。
其中一首《荷花詩》較爲出名,曾被蕭依依看中,詩是這樣寫的:“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色奪歌人臉,香亂舞衣風。名蓮自可念,況復兩心同。”
蕭依依也曾覺得,這杜公瞻詩才不俗,幾乎可追薛道衡等那些大文豪了,直到她遇到了羅昭雲,聽了那首《愛蓮說》,才覺得羅昭雲的才華,比之杜公瞻,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但杜公瞻並不知道這些,此時被晉王詢問,他也是茫然道:“我寫了兩首曲詞給蕭姑娘,卻沒有令她滿意,後來,她就閉門謝客,一心在自己的小築內創作,沒有見到面,也不知她有沒有新詞曲?”
“這樣啊……”楊昭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覺。
就在許多人心事重重的時候,忽然一聲清麗高亢的橫笛聲響起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聽覺。
會場上一個人沒有,只有那橫笛聲,彷彿天外來音,音色渾厚柔和,清亮圓潤、悠揚委婉。
“一個人也沒有,表演個屁啊!”有人冷笑,比如楊玄感等關中一些貴胄子弟,他們支持的是鳳嬋姑娘,自然不希望妙音閣的蕭依依出彩了。
短暫了幾十息笛聲,空曠飄渺,曲調非常新穎,當笛聲即將消失的時候。
忽然又響起鼓聲、編鐘聲、古箏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灑脫逍遙的感覺。
就在這時,從大幕左右通道口,各衝出了二十多位姬女,身穿着衣衫,竟然不是完全的女裳,而是青藍色交加的左衽胸襟長袍,像是男子的裝束,髮絲也被纏繞起來,挽了個男子似的髮髻,以特殊的步伐,跑跑跳跳,站好了未知,當簫聲又起,這些姬女們,拉開了一張藍色的大布,左右扯住端頭,舞動起來,遠遠望去,就如藍色的大海在波動。
一些姬女配合着這股音樂,翩翩起舞,有一種飄逸的感覺,又好像一些海鷗,在海面上起舞。
這一幕,真的讓現場不少人驚住了,沒有看過這樣的舞蹈。
唯有羅昭雲微微一笑,看來蕭依依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時,從大幕後,走出幾女,推着一隻舟船外形的道具,掛着雲帆,經過了舞臺的藍布飄展區域,如同一葉扁舟,行在海面上。
在帆船之上,一坐一站的二女,其中站立的少女,穿着月白色軟袍長裙,在十四五左右,五官秀美動人,身形嬌美,正是婢女秀盈,手中拿着長簫。
在婢女身旁,端坐着的佳人正是本場要演出的主角,一襲縞素玄衣,淺飾一朵浮蓮的圖案,纖細的腰肢,曼妙的身段,傾國傾城的容貌,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青絲秀髮散開雲鬢,用一根丹青色絲帶鬆鬆地挽住,返璞歸真,夕陽的光照射在她身上,全身散着一種溫潤聖潔的光輝。
二女出場,並沒有影響舞臺上的演奏,曲聲、歌舞仍在繼續,反而和諧地融入其中。
衆人見到這種表演,還是有些異樣感覺。
這是蕭依依當日夜裡聽了羅昭雲關於舞臺、歌舞的一些新穎的構思,別出心裁,與當世的舞結合,創作而出的。
蕭依依雙手撫弦,開始彈琴了。
一股灑脫飄逸的琴曲悠揚婉轉地縈繞着廣場,有種山風幽谷的空曠和江海席捲的波瀾。
這股前奏一出,全場驚訝,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秦漢南北朝的舊調,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漸漸地,琴曲變得鏗鏘有力,蒼勁悠遠,彷彿如九霄玄音,充滿了逍遙的味道,讓人聽了之後,思緒在放鬆,要放飛自己的心靈。
這是莊子逍遙遊的意境。
不光士子如此,那些百姓,看到了舞臺上,波濤翻騰,舟船大海的舞蹈,聽上這種音樂,哪怕不懂,卻也感受到一種視覺和聽覺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