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世軒待章樹海走後,悄悄地問楊志遠:楊書記,這招管不管用啊?
楊志遠笑,說:“先試試吧,應該會有所收效,你想啊,章樹海在監獄裡關了幾年,這人的習慣和思維都已經跟社會脫了節,他之所以死纏着前妻不放,還是因爲他害怕融入到這個社會,習慣於原來熟悉的東西。只要他找到一份工作,認識的人一多,慢慢地也就會適應現在的生活,他肯定會認識一些人,男人女人,彼此成爲朋友,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再遇上喜歡的人?肯定會遇上的。”
毛世軒笑,說:“這就是楊書記與章樹海約定三年時間的原因,時間越久,章樹海迴歸社會的可能性就越大。”
“就是這麼一個道理。”楊志遠說,“但是後續工作得跟上,章樹海無一技之長,自己去找工作,如果到處碰壁,肯定會對這個社會越來越仇視和失望,如此一來,反而會生出許多變故。你們信訪局和街道辦事處都得跟上,時時去關心,刻刻去關注,得讓他感受到社會的溫暖。現在孵化園工地要人做事,信訪局出出面,幫忙介紹一個工作給章樹海也是可以的。”
毛世軒說:“工地上的工作有些辛苦,這個章樹海會願意?”
楊志遠說:“先問問,如果不願意,就看他想幹什麼,也可以給他張羅一個早餐店之類的,反正一句話,事在人爲。”
毛世軒點頭,說:“我懂了。”
就在楊志遠這次調研後,沒多久,會通日報上刊登了一則關於會通市領導定期接待羣衆來訪活動的通告:
爲真誠傾聽羣衆呼聲和願望,進一步暢通羣衆信訪渠道,切實解決羣衆的合理訴求,維護羣衆的合法權益,密切黨羣、幹羣關係,經會通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從即日起,會通市每月15日及每星期五開展市委書記、市長及市委常委接待羣衆來訪活動。現將有關事項通告如下:每月15日上午8:30開始,逢單月的15日由市委楊志遠書記接訪,逢雙月的15日由市政府徐海明市長接訪,節假日照常進行;每星期五則由一名市委常委負責接訪;傾聽羣衆心聲,督查信訪落實情況,對羣衆訴求合理,下級幹部卻久拖不辦的事情嚴肅處理。
在領導重視督查落實的同時,會通市委還決定取消上訪事件跟政績掛鉤的相關規定,取消原來因上訪事件而對下級政府實行一票否決的制度!此一票否決的弊端,往往會讓下一級政府嚴厲打擊上訪事件中的上訪羣衆!激化幹羣矛盾。
楊志遠在常委會上說:“縣鄉一級政府應該加強自己的公信力,能在本市公正解決的事情,就儘量在本市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人家到省城到北京上訪,那是人家的權利,與政績無關。”
常委會暗自折服,都知道羣衆真要到省城上訪北京折騰,事情鬧大了,板子打下來,第一個就是楊志遠楊書記,別人害怕的,偏生楊書記不怕,楊書記這是什麼,這就是自信,楊書記這是有信心解決這個上訪難題,所以不怕。
常委們誰都不會想到,楊志遠還有更大的舉措緊隨其後。
楊志遠這天給安茗打電話:“咱有多少存款?”
安茗奇怪,說:“你今天是哪根筋出現了問題,你不是從不問家裡的存款的麼?今天這是怎麼啦?”
楊志遠笑呵呵,說:“怎麼啦,自爆家底,率本省之先,進行財產公示,你的我的,楊舒凡的,統統予以公示。”
安茗一聽,笑,說:“你這是擅自主張,嚴重侵犯了安茗女士的隱私權。”
“安茗,從我楊志遠走上仕途的那一天起,就沒有什麼隱私可言,從政本身就是被認爲要爲公衆服務,就是要成爲一個透明人,何來隱私。再說了,官員的清廉,靠自身的道德約束,不是根本之道,得靠陽光,得靠制度的約束才成,而‘公開’是一個官員必須要做的,也是爲官者最起碼的行爲準則。而你要人家公開,首先就得從自己做起。”楊志遠笑,說,“我楊志遠現在是市委書記,處於衆目睽睽之下,所以說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看,沒什麼隱私可言。”
安茗竊笑不已,說:“一絲不掛,曬在陽光下?”
楊志遠笑,說:“該曬就得曬,廉潔從政,不能只是信口說說的,得用行動來證明,等會我會讓邵武平給你發個傳真,你填一填。”
安茗笑,說:“你曬你的,怎麼還查我啊?”
“不查行嗎,你是市委書記的妻子,書記不敢收受賄賂,他的家人呢,也不收?現在的商人,無孔不入,書記針插不進,無計可施,是不是可以曲線戰略,從書記的身邊人想想辦法,今天送塊表,明年送個鐲子,後天送幅字畫。所以沒辦法,安茗同志不能置身事外,得查!”楊志遠笑,說,“當然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正好可以知道一下,安茗女士有多少的私房錢。”
“以前別人不知道楊書記,是有人晚上偷偷摸摸敲門,可敲門沒用,得對暗號,‘你是誰?’不是楊雨霏,也不是親朋戚友,是另有目的,那就是閒人免入,想找楊書記,上辦公室去,家裡不會客。現在呢,知道沒用了,沒人來了,早就清淨了。”安茗笑,說,“安茗女士的什麼都是楊書記的,何況是錢這種身外之物。用不着楊書記假公濟私,安茗女士從實招來就是。
安茗笑着算賬,說:“你一個市委書記的工資有多少,一年也就六萬塊,就夠你自己的開銷的,比我還少,你還不知道我,對錢同樣沒什麼概念,跟你在一起,才學會勤儉持家的,可即便再勤儉,你長年累月不在家,我沒事就和同事逛街,家裡能有多少存款?具體數字我也不太清楚,得看工資卡,估計不到二十萬,真要曬出來,羞死你,市委書記就這麼點家當,曬出來誰信。”
楊志遠笑呵呵,說:“楊書記就這麼點家當,肯定不止。”
安茗笑,說你還有什麼家當,我怎麼不知道?楊志遠笑,說你忘了,母親那裡還有1%楊家坳公司的股份。
楊家坳的股份當年投入時不值多少錢,現在可就不是三五萬的事情了,只怕是一筆鉅款,安茗說這也公開啊,你就不怕影響太大。楊志遠說,怕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纔會怕,這1%的股份,大部分是我當年轉給母親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母親自己的,雖然現在都歸於母親的名下,但我不曬,就沒人知道了?肯定不可能,要曬就曬得徹底,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反而顯得欲蓋彌彰,這1%的股份我繞不過去。好在,我當年到省政府時,對此部分股份寫過一份說明材料,周至誠省長和當時的省紀委書記黃凱都曾在材料上簽字證明。要不然,這個問題還真有些說不清楚。”
安茗笑,說:“楊志遠同志這麼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當市委書記,所以讓省長、省紀委書記簽字證明,以備今天之用。”
楊志遠笑,說:“哪裡,當初就是覺得有些不安,跟至誠省長一說,省長說寫份材料,我給你證明,放到檔案裡,於是就寫了,放到檔案裡了,今天還真是用上了。”
楊志遠這是自甘裸露。
在向信訪制度燒出第一把火之後,楊志遠向反腐倡廉燒了第二把火:率本省之先,會通所有公務員的都必須對自己及其家屬子女的財產實行申報,進行公示。
楊志遠在常委會上將此提議一提出,市紀委書記騰瀾就舉雙手贊成,說:“好,早該這麼幹了,近年來,官員的財產申報、公示制度,每逢兩會都會成爲輿論的焦點,與其遮遮掩掩,引人聯想,還不如公開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