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楚徹這沒來由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楚徹見我沒說話,又問我:“答應我,好不好?”
我只好悶頭悶腦的說:“嗯,我答應你。”
楚徹將我緊緊的攬在懷裡,他的心跳很紊亂,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楚徹能發這麼大的火,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小事。我只隱約覺得,這事是和我有關係的,但我現在基本上是一個廢人,楚徹又不允許任何人來承乾殿,如夢又是對宮廷的事諱莫如深,尤其是牽扯到和我有關的事,更是一字不提,所以我對這皇宮是一無所知,我除了知道我有楚徹之外,我於這個皇宮,全是陌生,我心裡更加期盼我眼睛能治好,這樣我就不用等着別人來告訴我一切,我有了眼睛便可以自己去看,便可以去爲楚徹分擔他的煩惱疲倦。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很緊張,但楚徹比我更緊張,媚瀲服侍我喝了藥汁,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媚瀲才說:“草民現在替娘娘拆下白綾,娘娘許久不見光亮,待會兒別太急着睜眼,以免刺傷眼睛。”
我很緊張的點頭,楚徹坐在我身邊,他緊緊的握着我手,他的手微微的顫抖,媚瀲手指十分輕盈的替我拆下一圈一圈的白綾,我漸漸的能感受到白光,直到臉上的白綾全部拆下來,媚瀲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請娘娘慢慢睜開眼睛。”
我不安的吞了吞唾沫,緊張的去睜開眼睛,眼睛慢慢打開,視線卻仍舊是有些模糊,媚瀲伸手在我面前晃,問我:“娘娘能看見嗎?”
我一下子震驚得愣在哪裡,激動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能看見了!
媚瀲還在問我:“娘娘能看見嗎?”
我能看見了,我看見媚瀲,我看見楚徹,我看見我生活了很久卻是第一次看見的承乾殿,楚徹聲音有些乾啞的問我:“安寧,你能看見嗎?”
我抓着楚徹的手,心都快跳出來了,我喜極而泣,我看着楚徹,我的丈夫,激動的說:“楚徹,我能看見了,楚徹,我看見你了。”
我的丈夫,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俊朗而高大,他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帥氣最俊朗的男人,我抱着楚徹,他渾身都在發抖,他緊緊的回抱着我,嘴巴里一直喃喃:“你終於看得見了,你終於看得見了。”
沒錯,我終於看得見了,我終於不再是瞎子了,我看得見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一切了,我看得見花花草草,我看得見萬事萬物,最重要的,我看得見我的丈夫,楚徹。
媚瀲臉上仍舊是淡淡的表情,那種淡然裡,甚至有一些哀傷,她跪在地上,淡淡的說:“娘娘眼疾已經治好,草民斗膽,請娘娘兌現娘娘對媚瀲的承諾。還有,娘娘眼疾剛好,不宜流淚。”
楚徹輕輕的替我擦掉眼淚,我連忙抽了抽鼻子,把媚瀲扶起來,說:“謝謝你,媚姑娘,我答應你的事我也一定會做到。”
那媚瀲道:“謝娘娘。”
楚徹略皺了皺眉頭,問我:“安寧你究竟答應了她什麼?”
我正要和楚徹解釋,媚瀲卻搶先一步,道:“回皇上的話,草民有一個胞弟被關押在天牢,草民求娘娘跟隨草民去一趟天牢,看一看我的胞弟。”
楚徹渾身一僵,臉色驀的沉了下去,他冷冷道:“你治好皇后的眼疾,朕自然重賞,但皇后乃萬金之軀,豈能去天牢那等烏煙瘴氣之地。”
媚瀲仍舊毫無畏懼,道:“娘娘已經答應草民。”
楚徹冷哼道:“朕不允許!你究竟是誰?進宮有何目的?”
我見這個陣勢,再這麼下去,這個媚瀲只怕不妙,我走到楚徹身邊,笑道:“我已經答應媚姑娘,便不能食言,你若是不放心,叫人陪着我去就是了。”
楚徹卻冷着張臉,拂袖道:“不行!朕說不許,就是不許。”
我有點生氣,楚徹太不講理了,我已經答應過人家,就不能食言,況且他也答應過我的,於是我說:“楚徹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講理,況且你也答應過我,不會反對的。”
楚徹咬了咬牙,怒道:“那是你並沒有告訴我是要去天牢。”
我也有點火了,大聲道:“不管你許不許,我一定要去!”
楚徹臉色更是難看,他似乎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怒氣,他轉過臉盯視媚瀲,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媚瀲微微一笑,道:“草民媚瀲,一介寒民罷了,皇上不允娘娘去天牢,是怕娘娘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嗎?”
“你!放肆!”楚徹大怒道。
媚瀲卻是毫無畏懼的看着楚徹,楚徹氣得渾身發抖,見我沒有妥協的意思,冷冷道:“如夢,傳朕旨意,將這妖女給朕打入天牢!”
我怔怔的看着楚徹,我記憶裡一直溫和善良的楚徹,我的丈夫,他怎麼會這麼殘酷?他說話時,一臉的陰沉,我害怕的打個寒噤,我迅速衝到媚瀲跟前,攔住如夢,如夢一臉爲難,如夢跟了這麼久,我卻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樣貌,如夢長得很不錯,此刻她正默默的看着我。
我心裡也有點打抖,但我迎視楚徹的臉,堅定的說:“誰都不許動她,你要將她打入天牢,就連我一起都打入天牢!”
楚徹怒極反笑,道:“好!好!你想去,朕就成全你!來人,傳丁子高御書房覲見!”
楚徹說完,毫無留戀的大步走出了承乾殿,如夢垂頭站在那裡,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我只覺得渾身無力,腦袋裡嗡嗡的響,過了好半晌,媚瀲纔看着我輕輕說:“娘娘,天牢還去嗎?”
我努力笑了笑,有些口乾舌燥的說:“去,我答應過你的,我們這就去。如夢······”
如夢恭恭敬敬的說:“娘娘有什麼吩咐?”
我一怔,是啊,我叫如夢做什麼呢?只是習慣罷了,我現在看得見了,不用事事都依賴如夢了,可爲什麼我剛看得見,就和楚徹鬧成這樣呢?我看不見的時候,他什麼都依着我,我看見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長吁一口氣,說:“沒事,媚姑娘,請吧。”
媚瀲不動聲色的過來扶着我,我有點感激她,媚瀲應該是個心細如髮的女子,我現在的確是沒力氣走路,經過那場大火,我身體十分的虛弱,剛纔又拼了力氣和楚徹吵了一架,這一刻是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給如夢說:“你去回稟皇上······”
給楚徹說什麼呢?讓我說自己錯了嗎?這樣的話我說不出來,我有自己的驕傲自尊,況且我們這一架,吵得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楚徹爲什麼不要我去天牢,他從不和我大聲說話的,他從來不會在我面前發火了,卻僅僅就因爲我要去天牢,他就這樣待我,那麼以後呢?我若忤逆了他,他又會如何待我?我不敢去想,我忽然覺得,能看得見未必是件好事。
如夢還在等我說話,我卻訕笑一聲,說:“罷了,你在承乾殿候着吧。”
如夢答了一聲是,媚瀲扶着我,一路向天牢而去。走出承乾殿,我才發現皇宮真的很大,檐牙高啄,春色瀰漫,一座一座的宮殿,層層疊疊,彷彿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