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上回三王子潛入中軍帳,欲尋出那奪玉之人索回玉飾,未想卻得知那奪玉之人已不在此處,然無論三王子如何逼問那傳信之人,那人皆不肯泄漏半句那奪玉之人身份,惟告知若欲尋回玉飾,需前往荊城。三王子無法,只得往荊城進發。
荊城,女子國國都。
此番衆人乘馬而往,耗去兩日,方纔到達荊城。然甫一入城中,只覺處處桃紅柳綠、粉膩脂香,鳳管鸞笙、鶯啼燕語;露花綻玉顏,弱柳擺纖腰;紙醉金迷銷金窟,春風一度夢魂消。
朌坎往周遭環視一圈,張目結舌,心下暗動:“靠,都是妹子,這是男人的福利,男人的樂園啊!”
只他們三人一路行來,倒引來城中居民側目而視,朌坎並雲永見狀,只覺那落到己身之上的目光宛如打量奇珍異獸一般,皆羞赧不堪,恨不能將自個兒掘地掩埋,遂惟有垂首行路,不敢稍加招搖,引人注目。而那側目之人,亦皆面紅耳赤,飛步逃開,不爲其他,女子之國 ,顧名思義,則全城俱爲女子也。因混沌大陸各國之間皆有結界,以斷絕兩廂往來,遂這女子國中亦絕少見到異國之人,更勿論男子,由此乍見朌坎等人,皆覺赧顏。
期間朌坎暗地裡落後一步,退至雲永身側,對爲首之人努嘴,對垂首低頭的雲永附耳道:“如今看來,還是殿下如今身份最是便宜,我等行過之時,那乾女子似是皆能認出殿下是女扮男裝,全然不瞧他一眼,倒將我等當作那怪獸打量,真令人難堪……”說着又覺察到袖中阿蚺正往外探頭探腦,方又拿捏住阿蚺的身子晃了兩晃,道句,“阿蚺,你也如此以爲嗎?”
雲永聞言,剛欲回答,待眼光往前方偷覷一眼,忙不迭又噤聲不言。朌坎見狀,方擡首順着雲永目視的方向望去,便見幾步之前的三王子正負手而立,轉身斜睨着他二人。
朌坎見狀只得訕笑兩聲搪塞一回,一旁雲永則乾咳一聲,開口問道:“殿下,現下有何打算?”
三王子遂道:“此番可徑直前往酒樓用膳,可知酒肆茶寮乃三六九等人匯聚之處,我等混跡此處,既可隱瞞身份,又可趁機打探消息,可謂一舉兩得。”
商議畢,衆人前往荊城最大的酒樓醉斜陽。
卻說衆人甫一至此處,方覺此地是“妖魔橫行”,別有洞天。一入大堂,便見大廳中央一美人款款而立,牽衣揮袖,指揮走堂的少女端茶送菜,正是醉斜陽的老闆娘。雖背對廳門,卻仍可窺腰纖體柔、肌潔身香。
三王子隨即向雲永遞了個眼色,雲永會意,徑直上前招呼道:“這位老闆,我等欲尋一雅間……”
那老闆娘聞言回過身來,將雲永上下打量一回,隨即展顏一笑,開口說道:“這位客官,可是從他國來此?”
雲永:“……!!!”
這邊三王子並朌坎亦倒吸一口涼氣,個個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只見那老闆娘雖雲鬢霧鬟、翠羽瑤璫,然待其開口,卻是活脫脫一男兒的嗓音,分明便是男扮女裝的僞娘!
雲永認出老闆娘身份,已是拙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幸而那老闆娘已目見雲永身後的二人,主動上前招呼道:“奴家名喚風結香,是這醉斜陽的老闆娘,公子並這位姑娘,樓上有請。”
三人:“……”
似是老闆娘對三人反應早已見慣不怪,遂亦不多糾纏,隨即招手喚來一名走堂的少女,命其領三人上樓。
朌坎沉默跟隨在那少女身後,心下吐槽不迭:“這男人入了女子國,難不成亦需改換了女裝方能生存?!……”
此番衆人上了二樓,二樓兩側是雅間,中堂則是散坐的桌椅,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其間男男女女,各式人樣皆有。衆人見罷,心下俱道這酒樓果真是匯聚了三六九等人,那在外少見,爲人納罕的男子,到了這處,便也能無所顧忌了。與了中土國街上俱是男子拋頭露面而女子深閉閨中之俗,正可謂是截然相反。
醉斜陽的雅間皆以香草爲名,此番那少女將衆人領至一名爲白芷廳的雅間,奉上香茶,遞上菜譜,令衆人點菜。
三王子接過菜譜,將將打開,便聞一陣異香傳來,只見那走堂的少女忽地屈膝福了一禮,衆人見狀大感意外,隨即紛紛往了那廳門處望來,只見一偏偏佳公子領着兩名隨從打扮的女子步入廳中。那公子體段高挑、形容瀟灑,生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亦是束髮戴冠,錦袍玉帶,腰佩長劍。其颯爽英姿,竟不亞於此番男扮女裝之三王子。
那人進了廳來,一面揮手示意那少女退至一旁。廳中衆人見狀皆大惑不解,惟三王子一臉審慎的神色,目視那公子之舉,眸中滿是探究之意。那公子亦未留意他人,徑直饒至雅間北向,步至三王子身側,翹起一腳,便踏在那桌角之上,攔住三王子退路。一旁雲永見那公子一副挑事之狀,正欲起身護衛三王子,卻忽覺自身難以動彈,宛如被施與無形的禁咒那般。
雲永見狀急道:“殿下?”
只見一旁三王子並了朌坎皆是一動不動,與自己情況一般。雲永方又問道:“你動了甚手腳?意欲爲何?!”
那公子一絲兒不搭理一旁的雲永,只顧對着三王子,俯首垂目,先靠近了三王子麪上閉目深吸一口氣,隨後伸出食指挑起三王子下頜,左右打量,道句:“這姑娘有些與衆不同,很是可人,在下很是喜歡。”
此話一出,朌坎只見三王子額上青筋已如地龍翻身,若非礙於此番身體無法動彈,定然已將跟前之人一掌斃命。堂堂男兒,身作女子已是憋屈,現下更是爲人當衆調戲逗弄,又如何能忍?
終是忍無可忍,三王子方開口道句:“竊玉之賊,你既來此,還不快將玉飾歸還,何以竟耍那下三濫手段?”
一旁朌坎聞罷這話,亦是大感意外:“這便是那日夜裡那人?”
這公子聞言亦是詫異,對曰:“哦,你怎知那日玉飾之事?”又見一旁朌坎,正是那夜見過之人,又道,“那夜分明是名男子……”
之後又將三王子麪龐摩挲幾回,嗅了一次,道句:“不施脂粉,未有那胭脂香粉之氣,果真與衆不同,我甚爲心儀。”言畢,終是放開三王子,隨即攜了隨從,轉身便走。
三王子見那公子欲走,急道:“站住!將玉飾還來!”
那公子聞言駐足,只將頭偏至三王子那方,未曾回過身來,道句:“若欲索回玉飾,可於明日午時前往王宮左近的武羅神廟,那時自有分曉。”說罷,又隨手從身上取下一香囊,扔與一旁走堂的少女道句“此香不過對了他國尚未習慣本國水土之人有效,令人暫時無法動彈。將此物和水研開,與他們服下,身中禁錮自會解除。”言畢揚長而去。
見人去了,雲永方纔暗罵一句:“此人可恨,竟令殿下受這等欺辱!”
朌坎見三王子仍是一臉鬱卒之色,方打趣一句曰:“哈哈,幸而殿下是男兒身,不是那黃花大閨女,叫人調戲兩句,倒也不至於名節受損,便要尋死覓活的……”
不料話音剛落,便聞三王子憋悶地開口道句:“那是女子……”
衆人聞言不解其意,三王子方深吸一口氣,忍恥解釋道:“那竊玉之人,乃是女扮男裝、如假包換之女子……”
衆人驚道:“什麼?!那人竟是女子?!”
朌坎連聲追問:“爲何?殿下此番是如何識出?”
三王子道:“上回與她一番較量,她雖身手過人,又以甲冑掩飾身份,然身形卻較尋常男子纖細,對抗之時慣施巧力,而避免正面相抗。彼時夜色深沉,我雖有此懷疑,亦不十分肯定;不料她今日竟生出此舉,與我就近接觸,未穿甲冑,便難掩女體之態,我終是確定……”
聽罷之後,朌坎咋舌,心下止不住吐槽不迭:“哇靠,奇了!這是男的作僞娘,女的充漢子,這國家重口味啊!一女子假扮男裝,當衆調戲另一女子,這被調戲之人實則是一假作女身的男子,那畫面,想想便覺酸爽……也無怪乎三王子一副吞了蒼蠅的神色,堂堂男子被姑娘家的當作姑娘調戲非禮了啊~~這憋屈之感~~”說罷又念起一事,“不過話說回來,既是姑娘家的,怎的不專挑漢子撩撥,卻直衝着女扮男裝的三王子上手,這姑娘不會是喜歡姑娘罷?……”
正如此想入非非,那走堂的少女已將藥丸研開端了來,衆人依次飲下,方重又恢復了行動。在此用罷午膳,因欲打探之事亦已知曉,隨即離開醉斜陽,往了那不大引入注目之地留宿。
次日,三王子一行人等絕早便已起身,尋人打探到武羅神廟所在,隨即便一道出發前往。
王宮位於荊城以北,只見整個荊城成正圓形,分爲內城與外城兩部分,內外城之間以一道上下彎曲的城牆隔開,正好隔爲陰陽兩個部分,若從荊城上空俯瞰整座城池,便能目見整座城池呈一太極之形,內城爲陰而外城爲陽,陰陽兩儀和諧共生。而此番衆人慾尋覓之武羅神廟,正位於內城之中。武羅神廟爲祭祀青要山山神武羅之地,武羅爲女子國守護神。
此番衆人步至內城處,只見該處守衛森嚴,皆是女子身着甲冑,手持長劍,充作戍衛之軍。三王子等請求進城,守城軍士詢問進城是爲何故,雲永答:“之前曾與人相約,令我等午時前往武羅神廟。”
那軍士則問相約之人爲誰,因不知那女扮男裝的女子身份,雲永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正躊躇之際,便忽聞一旁三王子道句:“還請代爲通報,我等是與貴國護國大將軍相約。”
那守衛軍士聞罷這話,方入內通報。而周遭衆人皆震驚不解,追問三王子是如何知曉,三王子惟搖首不答,不肯明言。
於此等候片晌,那通報的軍士返回,說道:“將軍有請諸位。”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只道是果真如三王子所料,那女扮男裝之人正是女子國護國大將軍,遂忙問三王子緣故,三王子方解釋道:“奪玉之人曾與我纏鬥較量一回,我便已知其身手不凡。而彼時她現身於池邊,亦非偶然孤身到此,乃是攜了人馬前來,那池邊爲兩國邊境,兼了我等於谷中發現的駐軍,深夜潛來大抵是爲巡視邊境而來,恰巧發現我二人於池邊生火。正因如此,我心中方猜出她大抵爲女子國兵部之人。又觀那谷中安營紮寨之法,頗具章法,合乎規範,可知那領軍之將定非等閒之輩。而若論女子國有名之將,則當屬護國大將軍風舜英……”
正說着,衆人已行至那武羅神廟之前,遠遠便見那女扮男裝的大將軍正抱臂立於那處。即便聞罷三王子說明箇中緣由,朌坎仍覺風舜英面上觀來那一風流紈絝之態與了護國大將軍的身份無甚重合之處,更勿論她是一女子。
衆人步上前去,只聽爲首的三王子說道:“我已如約前來,此番大將軍可否將玉飾歸還?”
那風舜英聞言卻道:“彼時我並非從爾那處奪來那玉,何以原主不來索取?卻由你來?”
這邊三王子正待尋思如何向風舜英解釋自己外形突變之事,不料卻忽聞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在道:“只因那玉飾正是他之物,遂由他索要乃是正理……不想我有生之年竟能親眼面見一回傳說中的七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