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影從轎子裡衝了出來,一把推翻正要掀開簾子的神婆,哎呦!神婆被推得四腳朝天……
村民們一時間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時,殷漓已經跑到了河邊,她站在岸邊看也不看一眼滾滾的河水,“咕咚!”一聲,她手裡抱着的東西扔進了水裡……
“天哪!她把小殭屍扔進水裡了!”尖叫聲讓衆人回過神,瞬間都撇開轎子,圍了上來。
“姑奶奶!你幹嘛?”神婆尖叫的跑了過來,一臉的驚恐!
“誰也別過來!否則我跳下去了!”殷漓一身紅衣隨風起舞,她腳步輕輕後退了一步,身後是高高的河壩和翻滾的河水,腳下的沙礫滾進了河水裡……
“別!”神婆臉色一變,連忙停下步子,雖然最終的目的是讓她下水,可是禱告還沒完成,新娘子最後必須坐在船上,飄到河中央,纔算是完成儀式。
“怎麼回去?”不知所蹤的穆林從人後走了出來,他眉頭緊鎖的看了眼四周,冷聲道,“那個小傢伙呢!”
“扔進水裡了!現在估計已經跑了!”殷漓勾起嘴角,手一伸,一把抓下頭上勒的難受的髮夾,隨手往身後水裡一扔。
“哎呦喂!姑奶奶!你這樣會惹惱河伯的!”神婆臉色一變,就想衝過來,制止殷漓的動作,可是又怕刺激到她,會跳水,一時間她左右爲難。
“怕什麼!河伯發怒淹了這裡,與我何關?婆婆死了,村裡沒有我關心的人了!淹了更好!”殷漓繼續扯着頭上的髮夾,滿眼的冷光。
“廢話那麼多幹嘛?你倒是跳啊!還是說你在拖延時間,想給那小傢伙逃脫的時間,讓他去搬救命?”穆林瘦弱的身子慢慢朝她走來,眼底閃過不屑,彷彿殷漓是他手中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般。
他發現了穆珠和小逸?殷漓心頭微顫,想到他體內可能同時擁有着兩個靈魂時,她身子抖了抖,雙腳不禁後退一步,可是,她才悄悄往後一步,腳下的石頭紛紛滾進了水裡!
她頭一扭,看着身後,滾滾的河水,倒抽一口氣,真的要跳下去,需要好大的力氣。
見殷漓害怕,穆林停住腳,扭頭吼道,“朝下游四處尋找!別讓小殭屍跑了!”
他的話剛落音,殷漓詫異的擡起頭,眼角剛好看到那邊轎子裡兩個身影悄悄溜了出來,慢慢朝後面跑去,她暗暗鬆了口氣,眸子一瞪,“你休想!他早就跑了!你們找不到的!”
穆林嘲弄的看了她一眼,“沒關係,他不重要,只要把你送給河伯,河伯消了氣,我們村子一樣風調雨順!”
“迷信!”殷漓看着幾個村民舉着扁擔朝下游而去,她眸中故意閃現出焦急。
穆林身子一閃,出現在殷漓身邊,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一把扯着她離開了岸邊,直接把殷漓塞到神婆的手裡,冷然的轉身,“繼續!”
神婆一喜,長長鬆了口氣,輕輕拍着殷漓的小手,勸道,“姑奶奶呦!別鬧了好不好?你越鬧,吃的苦就越多!”
祭河伯這事情
她真的見得多了,每個姑娘都想跑,可是這深山野林的,天高皇帝遠,能逃到哪裡?哪個逃的姑娘被抓回來不是打個半死,還不是再次祭了河伯?
殷家堡的大祭司,是她見過脾氣最好的一個了,這姑娘這麼鬧騰着,居然還能平安無事,要是平常啊!估計早就毒打一頓了!
“神婆!放了我好不好?”殷漓偷偷瞄了眼已經越來越遠的兩道背影,鬆了口氣,語氣忽然軟了下來,哀求道。
“我也無能爲力!”神婆臃腫的眼睛眨了眨,嘆了口氣,伸手在殷漓頭上翻弄着被她抓亂的髮型,她看了眼四周議論紛紛的村民,壓低聲音道,“你到時候可以求河伯放了你!聽說很久以前有個姑娘逃脫了一命!”
“好!”殷漓心底沒有任何希望了,這麼滾滾的河水,一看就知道很深,浪那麼急,只怕船還沒到河中央就會船翻了,那時候她還沒見到河伯,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開始吧!”神婆輕輕推着殷漓朝一旁已經擺好的的祭祀臺走去。
殷漓目光落在祭祀臺上,上面擺有不少的貢品,雞鴨魚肉,一個大豬頭,一隻烤的酥黃的小肥羊,十幾罈子的酒水。
“有請新娘!”尖銳的呦呵聲傳來。
一個紅蓋頭蓋在了頭上,神婆拉扯着她走了上去。
“跪!”
她來不及反應,一雙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頭,噗通一聲,她被按在了地上,殷漓只覺得膝蓋生疼,該死!不知道溫柔點麼?
“咚!”沉悶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一個東西重重的磕在了身邊,殷漓詫異的撩開紅蓋頭一角,看了過去。
一個足有一人高的石像立在了身邊,石像雕刻的不是很精緻,她在紅蓋頭下的視線所觸及的地方是一處的石製衣角。
“神唱!”
呦呵聲落下,神婆沙啞的吟唱聲再次傳來,殷漓隱約間看到神婆跳動的雙腳,她微微一愣,這就是傳說中的跳大神?
吟唱聲雖然刺耳,跪着的殷漓卻是有些昏昏欲睡,她似乎飄離了身子,飄到了一個陰沉沉的宮殿,空蕩蕩的宮殿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黑漆漆的棺材,似乎有些眼熟,裡面似乎躺着一人,她來不及湊過看,耳邊呦呵聲再次傳來。
她瞬間清醒了過來,眸子眨了眨,她剛纔看到的那是什麼?幻覺?還是神蹟?
低着頭的她也不知道究竟跳了什麼,敲鑼聲傳來。
“拜天地!”
一雙有力的手再次放到了她的肩頭,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身子一僵,有些不情願的配合,誰知那雙手的主人力氣不小,就是用力一壓,她被壓的向前一撲,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刺痛從額頭傳來。
“再拜!”
殷漓被扯了起來,又被按了下去,這次她不敢對着來了,額頭的刺痛告訴她,她身上這雙手的主人不會憐香惜玉!
“三拜!”
再次被折騰了一次纔算是完事,殷漓長長吁了一口氣,神婆跳動的吟唱聲傳來,一雙粗
壯的大腳,時不時在她眼底下跳動。
“起!新娘上船!”
聽到上船,殷漓心都提了起來,離她的死期又近了一步麼?
因爲跪的時間長了她根本起不來,勉強爬了幾次,兩隻有力的手架在她的胳膊上,直接提起她就走。
殷漓嘴角一抽,至於這麼急麼?不等她吐槽完,她就被粗魯的扔進了船裡,她只能低着頭勉強看到眼底的四周。
剛剛還在祭祀臺上的貢品,此刻已經放在了船上,她的前後放滿了貢品,看着眼前酥黃的烤乳豬,她只覺得肚子咕咕叫,從早上到現在她滴水未沾,不知道等下下水了,可不可以吃,飽死鬼總比餓死鬼的好。
“咚!”沉悶的聲音衝身邊傳來,她偷偷看了眼,剛纔和她拜天地的石像,此刻已經被扔到了船上。
“開船啦!”呦呵聲再次傳來。
“嘿……嘿……嘿……”
船被慢慢推動起來,神婆吟唱隨着嘿嘿的聲音唱了起來。
殷漓原本忐忑的心,忽然靜了下來,她輕輕撩起蓋頭,船身在動,被村民推動着,從沙灘慢慢的朝水邊滑了下去。
船身碰到水,有片刻的沉了下去,險些淹過船沿,似乎很是吃重,待到整個船下水,船身才慢慢浮了起來。
“放!”
呦呵聲傳來,殷漓的身子隨着船身的晃動搖了搖,她嘆了口氣,輕輕放下蓋頭,現在誰也救不了她了,小逸從今以後就要重新找孃親了,除非軒轅澈出來救自己,可是,怎麼可能?他肯定重傷生死不明。
船被放開,慢慢的朝河中央蕩了過去,原本殷漓以爲,船身會是隨着水流而下的,誰知道,居然不是,而是詭異的慢慢朝中央而去,原本不害怕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她心頭一緊,心底隱隱有些害怕了。
殷漓有些慌亂的四處張望,她看了眼船身的四周,這是普通的船,根本沒有馬達之類的,那這船走動……難道世上真的有河伯?殷漓心頭跳動。
忽然一陣風出來,忽然捲起了她頭頂的紅蓋頭,紅蓋頭隨風而起,朝河中央飄了過去,最後落入了滾滾的水中。
“河伯來了!”岸上的村民傳來尖叫聲,殷漓慢慢回頭看了過去,不少的村民連滾帶爬的朝岸邊跑去,滿是淤泥的河岸邊,留下深深的腳印。
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岸邊,靜靜地看着殷漓的船越飄越遠,不爲所動,彷彿此刻在船上的不是人類一般。
這時,一個蹣跚的身子撲向了他,殷漓隱約間可以聽到哭喊的聲音。
“哥!你不能這麼冷血,你快救救殷漓姐姐!快啊!哥!你不能這樣!要不,你把我丟進去吧!”
淒厲的哭聲從岸邊傳了過來,殷漓的心中算是有些安慰,她慢慢勾起嘴角,這也算是她在殷家堡得到的最後一片溫暖吧!
她看了眼蔚藍的天空,聞着潮溼的空氣,心底嘆了口氣,婆婆,你終究還是護不住我不是麼?命中註定的,我活不過那二十八,果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