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江在等人加大了訓練力度,就連週末都抽出七八個小時練球。
起初蘇綏還會在旁邊看看,到後面看江在他們有時練球就是簡單的投球訓練,也乾脆回去煮飯等江在回家。
何靜雯有空也會去送送水。
西城已經入秋,天氣微涼,秋風颯爽,然而場上運動員結束幾個小時訓練後仍是滿頭大汗。
江在一邊喝水一邊說:“姜帆,以後對方球員上來搶我們球,你可以幫着擋拆攔一下,還是注意球員之間的配合。”
姜帆摘掉眼鏡用衣襬抹了把眼睛邊的汗,滿頭大汗點頭:“好的好的,隊長我記住了。”
“小何,給我瓶水,”周川接過何靜雯遞的水,笑了笑,“謝謝你了。”
何靜雯微笑搖搖頭:“不用。”
等衆人休息好一會,江在擰起瓶蓋,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繼續訓練吧。”
陪着過來訓練的周川隨之嚎了一聲:“我要麼是腦子被門夾了,要麼是被驢踢了,纔會犧牲週末大好時光來陪你在這裡累死累活練球!”
江在拍了拍球,輕笑:“都不是,這是父子情深。”
李參笑嘻嘻拍了把周川腦袋:“乖!大侄子!”
周川“艹”了一聲,追上兩人:“你們兩個孫子給爺等着,讓爺教會你們怎麼做人!”
一羣男生又說笑着跑回球場。
男生們恢復體力後又打場小規模練習賽。
配合也越打越好。
儘管每個人都很不錯,何靜雯目光卻仍然難以從江在身上移開。
有些人如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適合細水長流地過日子,譬如周川於她。
但也有些人是回憶裡燙到心口的白月光紅玫瑰硃砂痣。
譬如江在。
她沒真想過在江在生命裡佔據什麼非同一般的地位。
因爲他於她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她的喜歡近乎卑微,遙遠到她甚至只能祝福。
只要她能看見他,她可以被他看見,足矣。
正出神想着,橫椅上有個手機響了起來。
何靜雯回神,看向那個手機。
幾乎不用思考她就知道那是江在的手機。
起初她沒理會,想着那電話會自己掛斷。
然而不料那電話鍥而不捨地響了幾遍。
在電話響到第七遍,何靜雯猶豫片刻。
拿起江在手機看了眼備註:十點半小姐。
一時沒看懂這到底是誰。
最後按了接聽:“喂?你好,江在現在在忙,我讓他回頭再給你打電話?”
對方靜了幾秒,有些不確定地問:“小何是嗎?”
何靜雯攥着手機的手指有些收緊。
“是我,”何靜雯盡力讓聲音平穩如常,“蘇綏姐有什麼事嗎?”
電話另一端蘇綏溫和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飯點到了,你回頭讓江在訓練得差不多就回家吧,午飯已經煮好了。”
這簡單的一句家常話,平白勾起何靜雯心裡許多情緒。
這樣親暱的關係,用如此尋常的語氣說出來,實在是……
有些出乎意料地讓她感到挫敗與沮喪。
何靜雯垂眸:“好,我知道了。”
“好的謝謝,小何也辛苦了,我掛啦。”
說完,蘇綏等了兩秒才掛斷電話。
何靜雯拿着手機看了好一會。
順帶就看見鎖屏界面上有好幾條微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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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小姐】:練得怎麼樣?大概還要練多久?
【十點半小姐】:快到十二點了,午飯做好了,你練完就回來吧。
最新一條是十分鐘前。
【十點半小姐】:江在,練完儘快給我電話吧,我再提前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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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雯幾秒掃完,有些說不出話來的微微苦澀。
果然,有些事是隻有自己真的面對了,纔會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看得開。
球場上江在他們再打了好一會兒才下場。
何靜雯向江在遞過手機:“江在哥,剛剛蘇綏姐給你打了個電話,讓你練完回家吃飯,你要不要回一下?”
“謝了。”江在一邊抹了把汗一邊接過手機。
江在解鎖屏幕,幾眼掃完消息。
他擡起幾根手指很快復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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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了,已經打完了,大概十分鐘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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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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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小姐】:OK,慢慢來,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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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消息,江在脣角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微微勾起。
江在轉頭朝累趴在椅子上的李參等人道:“今天就練到這兒吧,中午我不和你們一起吃了,你們自己去吧。”
聽完,高楊壞笑一聲:“家裡有人等是吧?”
話落衆人紛紛擠眉弄眼,起鬨地“喲~”了一聲。
江在很淺笑了下:“去你們的,中午你們想吃什麼我請。”
男生們立刻歡呼:“金主爸爸萬歲!”
江在輕笑搖頭,拿起自己的東西,擺擺手走了。
張鵬看着江在背影,不無唏噓:“嘖嘖嘖,這成了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周川猛喝口水附和:“就是!誰能想到那麼不愛被人管的江大少爺現在這麼心甘情願地被人拘着?”
李參感慨萬千:“這就是小蘇妹妹的精到之處,‘溫水煮青蛙’,隨隨便便地管着管着最後就把人給管習慣了。”
又拉拔着幾個男生邊走邊高聲歡呼:“走走走!讓我們慶祝蘇女俠替天行道、爲民除害,終於收了江在這個禍國殃民的人間禍害,還我們這些苦逼單身漢一片生存空間!”
衆人鬨笑。
何靜雯咬脣,無意識蜷起手指。
午飯時等男生們吃得差不多,她湊到周川耳邊小聲問:“周川哥,下午能麻煩你約江在哥出來一下嗎?”
周川先是一愣,再是複雜地看何靜雯一眼:“你……”
何靜雯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低聲央求:“周川哥,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你就成全我吧。”
周川沉默地看了何靜雯好一會。
最後微微煩躁薅了把自己的頭髮,含糊道:“我盡力吧。”
何靜雯輕呼一口氣,由衷道:“謝謝你,周川哥。”
周川低聲“嗯”了一聲。
彼時江在已經被蘇綏半逼迫灌下兩碗豬肚湯、吃了半盤海米小蘿蔔,自願幹光一盤酸辣土豆絲。
江在吃完放筷。
蘇綏撐着下巴笑眯眯問:“吃完啦?”
江在“嗯”了一聲。
隨後不等蘇綏站起,他自覺站起收拾碗筷。
頓了一頓,看着有些驚訝的蘇綏淡道:“你做了飯,就我就來洗碗吧,不然顯得我欺負你一樣。”
蘇綏彎眉一笑:“這樣呀,那謝謝江小哥咯。”
江在抿抿脣,點下頭。
蘇綏續道:“記得還要抹桌子,刷下鍋,洗下砧板哦。”
江在幽幽看她一眼,悶悶點頭。
蘇綏忍笑。
靠着廚房門看了會江在洗碗,看出江在動作嫺熟,徐存安在家時應該也是一枚乖巧的洗碗工,蘇綏就樂得清閒去玩會手機。
打開微信,意外看到一條消息,蘇綏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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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姑娘】:蘇綏姐在嗎?
【小何姑娘】:下午有空嗎?我想約姐姐去喝杯茶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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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綏打了下字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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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頌時綏】:OK,回頭你發定位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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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綏揚聲對廚房裡江在喊了一聲:“江在,今天下午我出去一趟。”
江在關了水龍頭聽清她的話,“嗯”了一聲又開始在滿池泡沫裡奮戰。
下午蘇綏準時到了何靜雯約定的茶店。
門口服務員小姐姐微笑道:“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蘇綏打開微信看了看消息:“有的,是毛峰茶套間。”
小姐姐便指了個方向。
蘇綏點頭道謝,走到那個小隔間。
敲了敲門,推門而入。
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小隔間。
一面用山水畫屏風隔開,室內有檀木茶几,透明玻璃面向開闊西江,茶香嫋嫋,夕陽穠麗,別樣詩情畫意。
何靜雯便坐在茶几後,向她溫柔一笑:“蘇綏姐。”
蘇綏邊放下東西坐下,邊笑道:“小何怎麼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
何靜雯爲蘇綏遞了杯茶:“感覺蘇綏姐喜歡這樣的地方,所以就來這裡了,這裡安靜也好說話,嚐嚐?”
蘇綏低頭吹了吹茶,輕抿一口,方道:“我不是行家,只是覺得這茶好喝。”
何靜雯點點頭一笑:“姐姐喜歡就好。”
不等何靜雯開口客套,蘇綏放下茶杯,看着何靜雯,和聲道:“怎麼了,找我什麼事?不要告訴我就是找我品茶而已。”
何靜雯抿了抿脣,緩聲道:“是有些事想問問蘇綏姐……”
茶店外周川強拽着江在進了店。
兩人簡單T恤牛仔褲打扮,然而都是肩寬腿長的年輕少年,入店便吸引不少女孩目光。
無視那些明明暗暗投來的眼神,江在壓低帽子,蓋住半張臉。
他淡聲道:“周小川,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這忙我就不幫了。”
周川拖着江在,頭也不回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當我就這麼沒腦子還上趕着把你給我當情敵啊?”
順口對剛想招呼的服務員小姐姐笑一聲:“不用啦,我們知道哪間,謝謝你啦!”
說完就拉着江在熟門熟路跑到一間隔間。
然而並沒有立刻敲門,而是先看了眼時間。
江在挑眉瞥他一眼:“怎麼了?臨到幹事了才害怕?”
說着就要上前一步敲門。
周川剛說了個字“別……”,裡面就傳來何靜雯聲音。
“……蘇綏,”何靜雯不大的聲音清晰傳出,“我想勸你和江在哥分手。”
江在動作一頓。
很快看向周川,挑眉詢問。
這麼偶像劇的挑撥離間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真的合適嗎?
周川硬着頭皮討好笑笑。
把聲音壓得極低:“藝術來源於生活,在哥你就意思意思配合一下聽聽唄,感受感受八點檔情感劇的現實氣息?”
江在簡直要被氣笑了。
直接就想敲門進去。
恰好裡面傳來蘇綏平淡聲音。
“何靜雯,這句話你憋了很久吧,真是難爲你了。”
莫名地,江在打了褶皺的心緒在聽到蘇綏聲音時,幾乎瞬間被撫平。
扣在木門上的手停頓幾秒,隨後不知爲何落下。
接下來出現了一句百說不爛、百聽不厭的勸說語:“蘇綏,我是真的爲你好。”
室內,何靜雯將目光轉向蘇綏,言辭懇切:“你看看你和江在談戀愛這些天都幹些什麼?爲他做飯做菜,輔導功課......江在他壓根不把你當女朋友,他......他只是看你對他還有用,順帶玩玩罷了。”
說到此處,何靜雯更是語重心長勸道:“江在用情不深,連我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是真心喜歡你啊。”
話落,茶室寂靜,落日昏沉。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這樣的寂靜反讓室外的周川感到焦躁。
他偷偷打量他在哥臉色,只見鴨舌帽下江在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室內蘇綏摩挲着杯沿,不疾不徐,輕聲開口。
“其實,即使是爲他做飯做菜,我不僅是甘心,而且也是樂在其中的。”
“再說了......”
蘇綏擡起清秀眉眼,被窗沿斜漏餘暉映得溫柔繾綣,如一筆細描絹畫,無端令人心靜。
“他不喜歡我無所謂,我喜歡他就夠了。”
明明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的字句,偏偏被她繞着淺淡笑意輕緩地說出來,竟意外有幾分令人心定,又恍惚心跳更甚的隱秘溫柔。
聽了蘇綏的話,何靜雯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複雜地看向她。
蘇綏看了眼時間,溫聲道。
“就這樣吧,你我就當沒有這一次見面,以後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我先走了。”
未等室內室外人反應過來,蘇綏收拾好東西很快拉門,擡步欲出。
江在在那一瞬連自己都說不出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麼。
總之那一刻他就不是很想躲開,索性低頭看蘇綏反應。
蘇綏一擡頭,驀然撞見江在烏黑晦暗一雙眼眸,不期然微微愣怔。
看見蘇綏發愣,江在擡手接過蘇綏肩上揹包,輕擡下頷。
少年聲音一如既往清淡微漠。
“走吧。”
說着,便率先邁步離開。
蘇綏有些複雜看了眼江在背影。
又看見一邊對她投以又是震驚又是敬佩眼神的周川。
估摸着自己在這位周家大哥心中已經是個癡情大嫂人設。
蘇綏心中無奈,略一點頭示意,很快擡步跟上江在。
落日將沉入西江江際,鋪灑在廣闊江面的餘暉深沉醇厚,帶着意料之外令人心動的溫暖厚重,恍惚生出幾許歲月靜好的錯覺。
一時無察的無心之語,在寂靜落日聲中,無聲盛開出蔓延到心底的,羈絆與難捨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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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有小姐妹問“綏”怎麼讀,以爲這個字不算生僻的我:……?
好的吧,科普一下,綏是綏靖政策的綏,讀 suí,意思是安撫、平安。
內涵蘇父對女兒一生的期待,也算爲小蘇姐姐這一生做個小小的暗示吧,有點呼應結局哦。
(雖然小姐妹知道怎麼讀後居然回我讀susui好有喜感,感到更加迷惑的我:……?黑人問號緩緩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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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今日份的酸酸情話又來了:
“我這一生原只希望平安順遂,遇到你之後,只希望你在,一切都好。”
對啦對啦~“綏”和“在”都被契進去了~!
大噶可以猜猜後面的進展啦٩(๑>◡<๑)۶~!(儘管都逃不脫尋常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