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輾轉, 姐妹二人終於又回到了當初遇上曾雨辰的那個小鎮,找到那家客棧,曾蓮一進門就沒好氣的對着那店掌櫃問道:“陳二在不在?”她還沒忘記, 這店掌櫃那欺軟怕硬的死相。
“陳二?怎麼, 你們也是他親戚?”
顯然店掌櫃已經不記得這對姐妹了, 完全用一種陌生的眼光打量着二人。
“是啊, 我們要帶他去見他親戚。”
“哦, 那你們來晚了,就在前些天,他已經被一個自稱是他親戚的人帶走了。”
“什麼?”
姐妹倆同時一驚, 如果已經有親戚將他帶走,那豈不是說, 他根本不是當年那個道士麼?還是說這個道士原本就有些親戚?
“那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麼?”曾墨忙問。
“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親戚。”
店掌櫃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曾蓮火氣又上來了, “你這人良心被狗吃了麼!你明知道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多過問一下,萬一他是被什麼壞人拐去當苦力什麼怎麼辦?”
“這……你、你怎麼罵人呢!”
店掌櫃頓時被曾蓮吼得縮了縮脖子, 他倒不是怕那個陳二被人拐走,而是有些怕這兩個手中拿着劍的小丫頭鬧事,他可不想自己的客棧被砸了。
“蓮兒!”曾墨忙拉住了妹妹,又問那店掌櫃:“那,這裡可還留有些陳二的東西沒?衣服鞋子都可以的。”
“這個……要不你們自己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吧!”
店掌櫃本來又想一口否決說沒有, 見方纔那罵他的小丫頭這會兒正惡狠狠的瞪着他, 又沒敢再惹她, 忙叫了一個夥計過來將她們引去曾雨辰原來的住處了。
那夥計帶着姐妹倆進了後院, 繞道一間偏僻陰暗的小屋子裡, 然後便走開了。姐妹二人都有些詫異,這麼一間巴掌大的簡陋小屋子竟然可以住人, 陰暗潮溼滿屋子黴味不說,連張像樣的牀都沒,就在地上鋪了些乾草上面蓋了牀軟席,一牀被子也早已破爛不堪。
“這什麼黑店!怎麼能這麼樣!”
曾蓮一看了這情景就火大,曾墨心裡也是隱隱一陣難受,若這個陳二真是二十年前的那個道士,這一對苦命鴛鴦的下場未免太淒涼。
“快找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血跡或是一根頭髮之類的。”
“找那些做什麼?”
“找到了我們就能知道他在哪了!”
曾墨說着就先俯身去了那張“牀”上翻倒起來,曾蓮還愣了愣,心想自己果然沒了姐姐就不行,她總是什麼事都有辦法。姐妹二人於是東摸西找的,很快就將這間小屋子找了個遍,就在差不多要放棄時,終於曾墨在一堆柴薪中揀出了一根半白了一半的髮絲。
“你確定這根頭髮就是他的麼?萬一是其他人的怎麼辦?”曾蓮有些懷疑的問。
曾墨將那跟粗糙髮絲攤在手心,十分篤定的道:“你說這種地方除了他自己,還會有誰願意來?”
二人於是又找那掌櫃要了一間房,打來一盆清水將那根髮絲放了進去。
“姐你要怎麼做?”
“你看着就知道了。”
曾蓮好奇的站起姐姐身邊,看着她將雙手展平在水面上輪番划着弧勻過去,口中輕輕唸了一些咒語,等她再把手撤開時,水盆中的水忽然變得明亮無比,接着便慢慢顯現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來。
“真的是他!”曾蓮驚叫着,頓時對自己的姐姐佩服的五體投地。
“先別高興,仔細看,看他現在什麼地方。”曾墨忙道。
畫面中的曾雨辰正在劈着柴,他身後是一家農舍,跟着出來一名婦人爲他遞水給他擦汗,那婦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似乎與曾雨辰關係十分親密,只是畫面是無聲的,聽不到他們在交談些什麼。
看到這裡,姐妹二人心裡又一次都有了相同的想法,難道他們真的弄錯人了,這個陳二並不是當年那個道士,他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過得好好的了。
“看來我們不用去找他了,人家現在過得幸福得很。你也該死心了?”
曾墨看向曾蓮,曾蓮的神色卻並不顯得很開心,曾墨知道她心裡還在想着那個被封在山洞的蛇妖,於是又道:“我們已經盡過力了,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曾蓮也正要點頭,忽然又見那畫面中又出現了另一名男子,那男子也是三四十歲的樣子,手中拿了兩個紅彤彤的蘋果遞給了曾雨辰和那婦人,最後還對着那婦人輕柔一笑,相較於曾雨辰,他與那婦人似乎更爲親近。
“看,也許他們纔是夫妻!”
“也許只是小舅呢?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親人身邊不是麼?”
“可是……”
見曾蓮仍不肯死心,曾墨蹙起了眉,“蓮兒,不要再性了,否則我真的不管你了!”
既然天意如此,她們再要強行改變便是不應該了。
“姐,這樣好不好,我不帶他去蓮城,就去看看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回到了家人那裡找到了自己的妻子,行麼?”曾蓮又一次的懇求着,見曾墨似乎想拒絕,忙又加了一句:“就讓我任性這一次好麼,讓我徹底死心,否則我會一直想着這件事的!”
曾墨最終只得長嘆一聲,點了點頭。曾蓮立刻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
“既然要去,那就再看看,他到底在哪裡。”
“哦,好。”
兩人於是又把視線調回水盆中,曾墨又用手勻了勻水面,畫面又換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堆雜草叢中漏出了一塊矮小的石碑,上面用陰文刻着“古潭鎮”三字。
“古潭鎮?那是什麼地方?”
“古潭鎮是南方一個小鎮,由一口名叫骨潭的潭水命的名,那裡曾是上古時代的刑場,封印了許多陰靈在那,當年天界一隻神獸赤麒麟因爲犯戒,被貶在那裡看管骨潭的封印。”
曾墨像背書一般說出古潭鎮的來歷,曾蓮又再次對姐姐投去崇拜的目光。果然多學些東西一點總是沒錯的。
“好了,既然知道了地點,我們今天就在這好好休息一天,明天起程吧!”
“嗯!”
這一路風風火火從蓮城又趕回到這個小鎮,二人自然都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又已經定好計劃要去古潭鎮找陳二,吃過晚飯後,兩人都是一挨牀板就睡着了。只是她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睡顏此刻正映在了一面足有一個人那麼高的橢圓形鏡子中,而鏡子旁邊正坐着一名白衣白髮之人,修長有力的手中捧着一個墨玉酒杯輕輕晃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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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腳不停歇的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姐妹二人終於來到了古潭鎮,一來鎮上兩人也顧不得欣賞這裡的小鎮風情,只顧着找尋那日在水鏡中看到的那幢房屋。
這小鎮說大不大,全部轉一遍卻也要大半天的功夫,幸而兩人在經過鎮上的街市時竟遇上了那名水鏡中看到的婦人,於是二話不說朝那婦人走了過去。
“這位……大姐!”
曾墨還在想着怎麼跟人家說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婦人見有人跟自己搭話,於是擱下手中正在挑選的柿子,對着倆姐妹燦然一笑,“大姐可是叫我?”
“正是。”姐妹倆點了點頭。
“兩位小姑娘,我們家丫頭都比你們大了,按年紀你們也該叫一聲大嬸了。”
“呃……大嬸!”
那婦人聽了笑得更歡暢起來,“你們是外地人吧,找我可是要問什麼事情?”
“正是正是,我們想問……你家中可曾走散過什麼親戚?”
曾墨曾蓮又一次連連點着頭,二人見這婦人爽朗和善,似乎並不難溝通。
“是啊,的確是走散過,前些日子纔剛將人找回來,你們……怎麼知道?”那婦人顯得有些驚詫的道。
“他是不是失去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曾墨又接着問。
“沒錯,正是如此。”婦人愈加驚訝了。
“哦,是這樣,你家走散的那位親戚,我們以前見過他,他救過我們倆,如今我們一路找到這裡就是想好好答謝他一番,大嬸您是否能帶我們見見他,好讓我們當面謝謝他?”
曾墨笑着解釋自她們的來此的目的,想着對方應該不會回絕,誰知那婦人卻是訕訕笑了笑,道:“呃……我看還是不用了,他這人就是愛打抱不平,姑娘不必太上心,否則他幫過那麼多人,每個人都要親自登門道謝,那還不把咱們家門檻踏破了!”
“可……”
曾墨還想再說些什麼,那婦人也不再買柿子,只是忽然提起空空的籃子,轉身就離開了,似乎對急着要躲開她們一般。
“姐,她怎麼好像不願意我們見?”
“不知道,我們跟過去看看。”
“唉?好!”
曾蓮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還以爲曾墨會拉着自己扭頭就走,沒想到她竟然會說跟過去看看,看來她心裡其實也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姐妹倆跟着那婦人跟走了一段路,正以爲自己把人給追丟的時候,曾蓮忙拉了曾墨的手,指着附近一幢宅院道:“我記得,就是這裡了,他們家屋頂有一半是舊的有一半是半新的。”
“嗯,我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