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護道者的修爲有多高?
在瞎子看來,能夠點燃命星的修行者,每一個都是無比驚豔的天才,能夠把三顆命星全都點燃的,就是天才當中萬里挑一的的那一類。
想要成爲天都皇室的護道者,至少要是天才當中萬里挑一的那一類。
或許他們的年齡已經蒼老,當年立下過不可饒恕的罪孽,爲了贖罪,甘願入大隋皇室,替皇帝的子嗣護道。
或許他們當年就是大隋皇族的一員,天賦異稟,爲了突破境界,在人世間儘可能的活滿五百年大限,甘願進入護道者一脈,換取無憂無慮的修行資源,代價是終日不見光明。
遙隔萬里,千山萬水,僅僅憑藉血脈之間的聯繫,就能把自己牢牢困在這裡.......瞎子知道這位護道者的修爲,恐怕在三皇子所擁有的資源當中,也是最頂尖的那一層次。
放眼天下,在踏出生死涅槃那一步之前的修行者當中,都是絕對的強者。
緊接着——
那柄巨大的金色砍斧,被切成了兩道璀璨的金光。
連同着整個熾熱燃燒金光的金甲巨人,連人帶甲,攔腰被徐藏的一劍切開——
高高躍起的護道者,仍然在空中,停滯一瞬,下一剎那,劍光收縮,猩紅的血液突破護體金光的禁錮,轟然涌出,噼裡啪啦在空中炸開。
在李白麟愕然的目光當中,在上一秒還所向披靡的那道金光,就這麼驟然爆開。
劍尖擡起再落下,整個過程無比自然,徐藏面無表情,抽回那柄不大的傘劍,旋迴劍鋒,“蓬”的一聲撐開傘面。
金色的血雨落下。
傘面啪嗒啪嗒砸了好幾滴如墨豆大的血滴。
徐藏站在寧奕身旁,握攏傘柄,輕輕旋轉,幾滴血滴飛掠開來,砸在地上,極具腐蝕性的濺出幾個凹坑,不斷向下蔓延,血雨淅淅瀝瀝,一具沉重的屍體轟然砸在地面上,人形凹坑當中,濺起一大灘煙塵,嗤然的滾燙溫度緩慢升騰,一片霧氣。
“聽說大隋的皇室血統......很厲害?”
男人注視着砸在地上的,呈現大字型的人形凹坑,目光帶着戲謔與不屑,擡起頭來,望着三皇子李白麟,像是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寧奕注意到,徐藏的修爲在不斷的倒退,隨着氣勢的外溢,跌退的速度時快時慢......而遞出那一劍後,只有第五境了。
是實實在在的第五境,並非是掩蓋修爲,扮豬吃虎的第五境。
徐藏這句話音落下,劍尖抵在地面,剛剛遞出的那一劍似乎撕碎了什麼,讓整片夜幕都凝滯下來,皇族血統無與倫比的壓制力被細雪劍氣撕開一道口子,瞬息破碎開來。
李白麟的那雙瞳孔迅速褪色,皇族的血脈,在不受控制的逆流退散。
除了在皇城見到了父親施展血脈力量的那個時刻,三皇子頭一次在別人的身上,感到了恐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王土之內,莫非規矩。
在規矩的限制當中,各大聖山,道宗佛門,四座書院,見了自己,都要客客氣氣,即便是自己的二哥,明裡暗裡想方設法的試圖抹殺自己,真正在皇城裡碰面的時刻,仍然要面帶笑容,不敢有絲毫的殺意傾瀉。
自己的父親,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規矩。
但是徐藏的手中有一把劍。
那把劍無比鋒利,據說可以砍斷世間的一切物事,包括規矩在內。
而如今持劍的那個人,專殺規矩。
寧奕看着漫天飛舞的金色血霧,心中唯有震撼,他看着徐藏,只覺得那道黑袍前所未有的高大和可靠。
“真可惜啊......你要是多叫幾個護道者,把皇城裡那些半步涅槃境界的老鬼叫過來,我也能一劍殺了。”
徐藏的脣角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微笑,道:“姓李的,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這十年來在做什麼......”
“不要試圖拿以下犯上罪可當誅的那一套來恐嚇我......你的老子殺了我的師父,我可不是奔着殺幾個外沿皇族嘍囉的目的去復仇的。”徐藏笑了笑,道:“你可以說我想要弒君,或者試圖顛覆大隋,我很樂意接受那樣的讚美。”
寧奕聽到徐藏開口,就知道徐藏還是那個徐藏。
徐藏在任何境地都能夠處之淡然。
原因很簡單。
只要你的劍足夠的鋒利,只要你的人足夠的強大。
三皇子沒有說話。
他只是沉默地注視着地上的那具屍體。
氣氛變得凝固起來。
因爲李白麟此刻的神情看起來悲哀而又痛苦,皇族血脈裡牽扯着奇怪的精神,大隋皇室的血統之所以能夠傳承的如此完善,是因爲每一代的核心族人都非常稀少。
同類稀少,修行不易,彼此之間的地位都無比崇高。
吾等統領着這片大地上的萬千生靈......這句話從出生開始,就深深烙刻在李白麟腦海當中。
每一位皇族的嫡系子民,都是無比珍貴的存在。
在這位護道者死亡的時刻,整片大地上,通過皇族血脈連接的所有皇族,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份痛苦。
謀逆之罪。
車廂裡的徐清客嘆了一口氣。
李白麟緩慢擡起頭,他望向徐藏的眼神當中,沒有憤怒,只有平靜,還有深入血脈當中的痛苦。
徐藏殺死了大隋皇族的核心成員。
這是大地上最高等的僭越和謀逆之罪,不可饒恕,不可原諒。
這樣的一樁罪,足以把徐藏釘死在這片大地的任何一處,無處可逃,除非逃到北境倒懸海之外的妖族領地......接下來徐藏要面對的遭遇,比起之前被追殺的十年,要殘酷殘忍數十倍數百倍上千倍。
因爲這是大隋的土地。
這就是無人膽敢得罪核心皇族的原因。
李白麟扶着車廂,面色看起來虛弱而又蒼白,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平靜至極的捏碎了第二塊玉佩。
熾熱的滾燙火焰倒卷而來,轟隆隆以三皇子爲中心,帶着他和那一節車廂,在虛無的燃燒當中,化作了一片虛無。
寧奕怔怔看着那片焚燒之後,癒合成爲虛無的地域。
“捏碎傳送玉佩,回皇城了。”徐藏很是惋惜的嘆了口氣,“真是可惜......我本以爲,痛失族人的血裔憤怒,會衝昏他的頭腦,接着把境界更高的護道者呼喚過來。”
寧奕親眼看着火焰把三皇子和車廂包裹,他沒有想過,在修行者的世界裡,竟然還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這只是陣法的一種。”徐藏瞥了一眼寧奕,不屑道:“低劣的陣法只不過障眼法,小道爾。”
說到了陣法,徐藏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緩慢掃過大地,掠過此刻匍匐在地的小無量山衆人。
陣法兩個字,砸在鄭奇的心中,讓他一陣哆嗦,小無量山就以陣法出名......
當初在西嶺地界的時候,這位執法長老就在追殺徐藏的那批勢力當中。
鄭奇低下頭顱,渾身顫抖,直冒冷汗,不敢直視那個黑衣男人,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不斷跌境的過程當中,這個男人竟然殺力越來越強悍?
這是什麼道理?
不斷跌境,跌到第五境修爲,仍然一劍殺了大隋皇室的星君級別護道者?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講道理的天才修行者?
那個男人真的殺了大隋皇室的人,鄭奇以爲這個男人欺軟怕硬,被一羣不到命星境界的晚輩追着殺,是因爲修爲跌得厲害。
誰知道他連大隋皇族的人都敢殺?
這是天底下最大的謀逆之罪!
徐藏瞥了一眼小無量山的人,輕聲道:“你們自己動手吧。”
鄭奇怔住,擡起頭來,不敢相信的望着徐藏。
徐藏木然道:“要是讓我動手,砍斷你們的手腳,再挑斷你們的經脈,把你們懸在宗門山頂,掛上七七四十九天,最後丟到湖底餵魚。”
小無量山的弟子面色慘白,通紅。
瞎子聽着這一番話,面無表情。
寧奕心底並沒有生出絲毫的同情。
那位執法長老慘笑一聲,跌跌撞撞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個個面容絕望,鄭奇最後怨毒望向徐藏,道:“你不得好死。”
悽慘的劍光閃過,先是抹去了惘然陷入絕望的那些弟子,然後自盡。
鮮血迸濺。
徐藏懶得去看那些嘍囉,轉頭望着劍湖宮的蘇苦,皺眉道:“你似乎沒有追殺過我?”
渾身哆嗦的蘇苦,面色蒼白,看着徐藏,點了點頭。
劍湖宮曾經追殺過徐藏,他對於徐藏的態度向來是不屑和輕蔑並存。
蘇苦知道徐藏的殺胚性格,弒殺皇族的逆道者,此刻不可能放過自己。
他一直在劍湖宮湖底閉關苦修,聽聞過徐藏這十年來的動盪遭遇,只道是個廢物,誰曾想竟然是一個如此逆天的猛人?
他破開命星,自詡天下強者排名列次,也有蘇苦一席之地,直到今日,才見識到了自己的短淺和可笑。
蘇苦聲音苦澀道:“徐藏......你修的是什麼道。”
黑衣男人挑了挑眉毛,平淡道:“劍道。”
“裴旻的劍,趙蕤的道。”
蘇苦聽說過裴旻和趙蕤,知道徐藏的這兩位師父,都是在大隋天下真正躋身頂尖之流的聖人。
於是他認命一般閉上雙眼,輕聲道:“劍湖宮與你有仇,你動手吧,我不抵抗......能死在你的劍下,並不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徐藏皺眉,並沒有急着動手。
他語氣不快道:“我徐藏殺人,不殺無辜之人,劍湖宮與我有仇,是因爲你們派人追殺我......但是你沒有。”
蘇苦有些惘然,睜開雙眼。
“首先,我如果要殺你,你抵抗不抵抗,結局都是一樣的。”
“其次......你還不配死在我的劍下。”
“最後,我要殺你的原因,跟劍湖宮沒有關係......”徐藏皺起眉頭,道:“你之前說,蜀山就只有三個人,那麼你把我放到了哪裡?”
蘇苦瞪大雙眼。
“不僅僅是你們,你們背後的劍湖宮,小無量山......我今日就會親自拜訪,把賬算清。”徐藏面帶微笑,道:“更遠的那些,沒時間去了......算他們好運,就當我饒了他們一條狗命。”
說完這句話後,徐藏以傘劍劍尖輕戳地面,原本砸入地底的護道者血液,漫天逆流而回,順延舉起的傘身匯聚,接着震散開來,漫天血珠,大雨磅礴,大珠小珠落玉盤,砸在蘇苦和劍湖宮弟子身上。
連慘叫也無。
血霧散開......一片死寂。
“寧奕。”
徐藏啪嗒一聲收起傘劍。
“走。”他平靜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