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殺了孤樺?
“真的嗎?”李遠之一把抓住白乙的手,眼睛發亮,神情極爲複雜,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不敢置信,連嘴脣都在微微發抖。
白乙伸手,摸了摸李遠之的臉,眼睛看入他的眼底,輕描淡寫地問:“你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
“呃……”李遠之語塞,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耳朵裡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似乎又急促了幾分,若是自己回答希望是真的,那會顯得他心思歹毒,若是回答希望是假的,那又顯得太虛僞。
不過,沈陌到底有沒殺孤樺,其實,李遠之並不在意,他關心的是沈陌爲孤樺所做的那些事情背後隱藏的緣由,因爲李遠之有種直覺,沈陌爲孤樺去地府搶親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白乙見他不說話,微微眯起眼睛,放開他,冷笑了一聲,說:“當年,沈陌把孤樺從枉死城搶回來之後,當天夜裡孤樺便死了,接着沈陌也失蹤了,連同沈陌一起失蹤的還有孤樺的屍體,有傳言說,沈陌因痛失所愛,遁入空門,也有人說,看見沈陌抱着孤樺的屍體,跳崖殉情了……”
遁入空門?跳崖殉情?
李遠之整張臉都黑了,錯愕地瞪着眼睛,感覺腦子有些亂,張了張嘴,好一會兒,纔出聲,問道:“你不是說,沈陌殺了孤樺的嗎?既然是沈陌殺的孤樺,那他……怎麼可能又會做出爲他搶親的事情來?這前後矛盾啊。”
白乙看着李遠之眼睛,片刻後轉開視線,說:“我剛纔看孤樺,發現他身上有七煞鎖魂封印,這個法術是我當年教給沈陌的,而且除了我和沈陌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李遠之聞言,心裡說不出的嫉妒,酸酸地問:“那這什麼封印的,跟沈陌殺孤樺有什麼關係?”
白乙垂下眼眸,黑長的睫毛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七煞鎖魂封印,顧名思義,鎖彼之魂,封彼之神,中此封印者,陰煞入體,經脈倒行,並受烈火焚魂而死,死後魂魄不散,被禁錮在身體裡,日日遭受噬魂之苦……”
對面的沈煜和安倍音彌見白乙越說越陰森,雖然開了暖氣,但還是覺得腳底寒氣直冒,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沈煜掩着嘴巴,咳嗽了一聲,急忙打斷白乙的話,問:“不是說沈陌喜歡孤樺的嗎?怎麼又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殺了他?”
白乙擡頭,黑沉的眼底涌上濃墨重彩的冷意,幾乎諷刺地說道:“這個你得燒紙問沈陌了,因爲我也不知道。”
安倍音彌完全看不懂白乙的情緒,驚訝地說:“你不知道?怎麼可能?”
白乙長眉微挑,幾乎笑着說:“因爲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死了,至於沈陌和孤樺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概只有鬼知道。”
說完,白乙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說:“忘了告訴你們,七煞鎖魂封印除了殺人,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外,還能封印一人死前最後的記憶,叫人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李遠之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臉色煞白,擰着眉頭,聲音輕而飄忽,說:“所以,孤樺並不記得是沈陌殺了他的?”
白乙眼神淡漠,冷冷地看了李遠之一眼,說:“要不然你以爲孤樺即使死了,爲何還對你戀戀不忘。”
李遠之被他一句話逼得啞口無言,腦門生汗,心臟幾乎都要停跳了,就在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牆壁上老式的掛鐘突然響了起來,鐺、鐺、鐺……敲了四下。
三人嚇了一跳,沈煜回頭看了一眼,捂着嘴巴,打了一個哈欠,見李遠之和白乙只見氣氛怪異,知道此刻的話題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他想了想,說:“已經四點了,明天還有課,不如我們先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說着,沈煜拉起還在發傻的安倍音彌往客房走去,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後頭叮囑了一句,“遠之,早點睡啊,我記得你明天早上好像有兩節課的。”
沈煜關上門,客廳裡只剩下李遠之和白乙兩個人了,白乙轉頭,見李遠之雙手抱着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心頭一軟,嘆息道:“不早了,我們上樓吧,你明天還有課。”
李遠之垂着頭,應了一聲,一路跟着白乙上樓,其實他根本不困,腦袋裡全是沈陌和孤樺的事情,他實在想不明白沈陌殺孤樺的緣由……
“在想什麼?”白乙的手指挑起李遠之的下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李遠之搖頭,視線避開白乙,說:“沒想什麼!”
白乙嘆了一口氣,伸手扯掉李遠之身上的毛毯,把人拉進浴室,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說:“洗澡,我給你去拿衣服。”
說完,白乙便出去了,李遠之因爲心裡想事,動作慢,在浴室耽擱的時間比平時長,白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見他還不出來,便敲了兩下門,低聲道:“遠之?”
只是,門內除了嘩嘩的水聲,什麼也聽不到,白乙皺眉,推門進去,浴室裡一片雲山霧罩,頭頂的燈光被蒸汽遮得朦朦朧朧的。
李遠之閉着眼睛,赤身站在淋浴下,飛濺的水珠沿着身體的曲線緩緩滑落,他聽到動靜,心頭一驚,驀地睜開眼睛,見進來的是白乙,才鬆了一口氣,伸手關掉淋浴,扯了浴袍,裹在身上,問:“你怎麼進來了?”
白乙盯着他滿是血絲的眼睛,,說:“你已經洗了一個小時了。”
李遠之伸手拿了一塊毛巾,邊擦頭髮邊往外走,說:“哦,我都沒注意。”
白乙看着他被蒸汽薰得通紅的脖頸,沒有說話,低頭看向髒衣簍裡的那套古裝,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擡頭,見李遠之已經躺到牀上,他才關燈出去。
燈滅的那一刻,髒衣簍裡的衣服騰地一下燃起了一團火苗,不出一分鐘,那套白色古裝裡衣便化成了灰燼。
李遠之洗了個熱水澡後,睏意上涌,躺倒牀上,沒多久便睡着了,早上七點半,被鬧鐘吵醒,因爲睡眠不足,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的,去浴室洗漱,見髒衣樓一團黑色的灰燼,他還疑惑了一下,不過,幾乎當機的腦袋並沒有多想。
等到他吃過早飯,匆忙趕到學校,學校的上課鈴早就已經響過十分鐘了,因爲遲到,李遠之也不好從前門進去,見老教授正揹着學生寫板書,他偷偷溜到後門,快速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裝模作樣地攤開課本,擺出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
前排的徐凱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李遠之,齜牙笑了一下,壓着聲音說:“遠之,你怎麼纔來?老闆已經點過名了,開學第一天就遲到,恭喜你,上黑名單了。”
李遠之揉着凍僵的臉,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說:“別提了,昨晚凌晨五點才睡,就兩小時,我現在能活着趕來,已經對得起他老人家了。”
徐凱瞄了一眼李遠之濃重地黑眼圈,說:“五點才睡,你幹什麼去了?不會是和哪個姑娘花前月下,樂不思蜀了吧?”
李遠之白了他一眼,說:“什麼花前月下……行了,老頭在看你呢,把頭轉過去。”
徐凱猥瑣地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逗他,專心聽課,李遠之眼睛乾澀,腦袋昏沉,硬撐着,好不容易熬了兩節課,下課鈴聲一響,他片刻也不逗留,開車回了老宅。
一進門,李遠之直奔樓上臥室,白乙正坐在書桌邊看書,擡頭,見他進來,出聲問:“怎麼這麼就早回來了?”
李遠之開了暖氣,快速地脫掉身上的衣服,哈欠連天,說:“上午只有兩節課,我回來睡覺,困死了。”
說着,李遠之便鑽進被窩,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閉着眼睛,嘟囔道:“白乙,等會兒午飯的時候叫我。”
語畢,也不等白乙答應,便自顧睡去,很快便做起夢來,夢裡他又回到了昨晚待過的那個房間。
不過,這次房間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那兩人一個人躺在牀上,一個人坐在牀邊,因爲李遠之是站在一扇屏風後面,所以並不能看不到他們長的什麼樣子樣子,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兩個影子。
“遠之,白慕川迫我今晚與他成親,你若心中對我還有一絲留戀,今晚子時,帶上金玉菩提,去枉死城救我。”
李遠之一聽這聲音,心頭直往下沉,奶奶的,這話昨晚剛聽過,說這句話的人,李遠之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孤樺!
李遠之心跳如鼓,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等了一會兒,孤樺起身離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風邊,勾着頭,看去,見牀上躺着的那個人已經坐了起來,扶着額頭,低聲自語道:“迫你和他成親?呵呵……白慕川圖謀不軌,你又何嘗不是自願?想要金玉菩提,這藉口找的可真不好……不過,你們既然已經下了餌,我若不上鉤奉陪,豈不是辜負了你們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