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黑的一團是什麼東西?我揉了揉眼睛,還是看不清楚,我只看見眼前一團蠕動的物體,我摸了摸我的臉,通透的冰冷。
這是哪裡?我感覺到口乾舌燥,眼前的蠕動物體在不停的旋轉,晃的我頭暈目眩的。努力站穩身體,我發覺我的視力似乎已經下降到幾乎爲零的狀態,而且,好冷,幾乎是徹骨的冷。 這是夢嗎?我想清醒過來,可是不行,感覺身體在動,卻不是我的控制。
那團蠕動的黑色物體越來越接近,我仔細一看,視線突然清晰起來,我也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居然是無數的屍體揉捏成的一團,有無數的手手腳腳,還有無數形形色色的死人面孔。那青黑色的皮膚表層還在淌着黃色的屍水,我看到了無數面孔上得意的笑容。想後退,可人卻僵硬在了那裡,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離我越來越近,它想吞噬掉我嗎?我感到無比的恐懼,我不要自己的身體也被揉捏進這個噁心的死人團裡。
擡眼望去,它似乎越滾越大,那一層層的表面正不斷的被新的死者填補着,那些被揉捏的失去人應有的身體的屍體,那些似乎已經從身體上斷落下來的手腳,那些似乎還在獰笑着的臉孔。。。。
快逃,快逃啊~~!
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吶喊着,呼喚着我的身體,可不能動,我感覺到眼前一片青黑色的腐敗肌膚,再是渾身一震,我似乎感覺到了那些死人手腳碰到我身體時候的粘膩感。
“不要!”我大叫出聲,眼前突然一黑,渾身不知道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恐懼而不住顫抖,我強忍住胃裡的翻騰,再次睜開眼睛,卻發覺自己竟然已經站在了一扇門前,再低頭看自己,身上穿着睡衣。
我怎麼了?我現在這是在哪裡?
環顧四周,我發覺自己正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很黑暗,看不清楚,但是又非常熟悉。好冷,我試圖冷靜下來,再仔細一回想,我突然記起來,這不正是老教學樓的二樓嗎?
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我在夢遊?
剛想回頭,卻忽然聽到了門裡一種似有似無的呼救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好象還非常熟悉。是誰?我皺了皺眉,這應該不會是我的幻聽。這麼晚了,這門後面應該就是老教學樓的天台了,誰會在上面?我的手已經伸向了門,那門背後,又會是什麼?
方蕾默默的躲在拐角處注視着林逍的一舉一動,當他忽然四下張望的時候方蕾反而倒是鬆了口氣。因爲從他的眼神來看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至少,一雙有神的眼睛要比空洞無神來的更實在。看着他似乎想要開門進去的樣子,方蕾不知道現在是不是該現身,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推了一下門,門開了,一陣冷風從裡面吹了過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月光很明亮,似乎正妖異地注視着這個黑暗的大地。天台上,我看到了兩個人影,在月光的反射下似乎成了兩個黑色的剪影。
“于波?”再往前了一步,我看到了那其中一個人影,是于波,他猙獰憔悴的面孔幾乎讓我讓不出來,深陷的眼窩和蒼白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那麼詭異,彷彿是地獄來的惡魔。而另外一個人居然是。。。。蘇喬?不過此時于波的雙手正死死的掐在蘇喬的脖子上,看着她痛苦的樣子似乎已經快撐不住了。
“你放手!”我衝了過去,于波似乎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會有別人來到這個天台,嚇了一跳,掐住蘇喬的手也立刻鬆了開來。
“蘇喬!”我立刻一把抓住了幾乎快要躺在地上的蘇喬,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警覺的看着眼前的于波。
“你想幹什麼,學長,你瘋了嗎?”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眼睛血紅血紅的,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只見他從背後掏出了一把長長的尖刀,明晃晃的刀光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時候,恐怕再怎麼叫救命都無濟於事了吧。
“既然你也來了,就讓我一併送你們去死好了。嘿嘿!”于波冷笑着,向我們慢慢逼近,我回頭看了一眼蘇喬,此時的她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遭遇回過神來,還在不停的喘着粗氣。
“學長,爲什麼?爲什麼要傷害蘇喬?”我希望可以拖延一點時間,或者是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爲什麼,因爲她借了那本書,她就該死!”于波惡狠狠地在我眼前晃動着尖刀,道:“那本書是那個賤女人喜歡的,所以,借這本書的人都是賤女人,都得死!”
我實在沒辦法明白于波的邏輯,也許,一個已經瘋狂的人的邏輯本來就是無法理解的。
“那個女人不賤,她是你的母親。”我已經猜到了她是誰,除了卓佩慈,還有誰會讓于波如此深惡痛絕?
“她不是我母親,這個勾引別的男人的賤女人,她可以不要我爸爸,不要我,只要別的男人!”于波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可是其他借這本書的人沒有錯啊!”我努力的辯解着。
“有!她們都有!”于波大叫着,這聲嘶力竭的喊聲在這個寂寞悲涼的夜裡聲聲迴盪着,“她們都想學一手好菜,以爲會燒菜就可以勾引別的男人了?”
“所以。。。”在我身後的蘇喬突然說話了,“所以你就把那些女人殺了,然後做成菜,是嗎?”
“是的,她們既然這麼喜歡燒菜那就燒到死好了。哈哈~~~!”于波大笑着,道:“我都有吃過哪,真是美味~~!”說完,于波竟然還舔了舔嘴脣,一副意尤未盡的樣子。
“很好吃嗎?你很快樂嗎?”蘇喬一字一句的問。
“好吃,當然好吃!”于波點着頭,道:“快樂,我很快樂。”
“真的嗎?就向你母親死的時候那麼快樂嗎?”蘇喬似乎鎮定了下來。
“她死的時候。。。死的時候?”于波慢慢的放下了手裡的刀,低着頭,唸叨着。
“愛一個人,當她背叛你的時候你纔會恨她。不愛,又怎麼來的恨?也許你內心極度的厭惡她,可這極度的厭惡和痛恨恰恰是因爲你極度的愛才會造成的。你的母親那麼愛做菜,所以你也喜歡,所以即使是用人來做材料你仍然能夠燒的很好。那是因爲潛意識裡,你一直把你的母親做爲自己的標準。”
“沒有,沒有,我纔沒有!”于波象是個孩子一樣的叫嚷着。
“你是那麼愛她,所以當然不能容忍她的背叛。你的母親是用燒得一手好菜去勾引別的男人,所以,在你的思維邏輯裡,所有想學一手好菜的女人就都成了想要勾引別的男人的賤女人,需要你來清理乾淨,是嗎?”果然不愧爲心理學家,竟然讓我剛纔想了半天的說辭全都沒了用武之地。
“沒有,沒有,我沒有!”于波使勁地搖着頭,道:“她們都得死,賤女人!”
“學長,你放手吧。你忘記了你的父親嗎?他需要你的照顧,萬一你出什麼事情了,他怎麼辦?”我突然想起了他那已經癡呆的父親。
“父親。。。父親?”于波的身體彷彿震了一下,喃喃自語道:“父親,我的父親。我已經殺了那個賤女人了,沒關係,沒人再來傷害你了。”
“卓佩慈是你殺的?”我愣住了,難道他真忍的下心殺害自己的親生母親嗎?當時,那場車禍的時候他纔多大?怎麼可能?
“她該死,她活該被車撞死!哈哈哈~~!”于波似乎又興奮了起來,道:“我只是推了她一下而已,撞死她的人是那輛卡車!”
“林逍,不要再提她母親的死了。”蘇喬在我耳邊悄悄說道:“他可能又起了殺意。”
“她該死,她們該死,你們也該死!”于波重新揮舞起了尖刀,向我們直衝了過來。
“小心!”蘇喬在我身後大叫,我看準了機會,一腳就向于波手裡的尖刀踢了過去,我知道,只有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過幸好,老天爺似乎還很關照我,居然讓我一腳就踢飛了他手裡的刀。
“快走!”我也拉起蘇喬就往門那裡跑,卻沒想到方蕾已經站在了那裡。
“林逍,小心後面!”方蕾眼看着于波居然從腰這裡又拿出了一把匕首,向林逍的背後刺去。
可惡!我猛地回頭,卻見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刀光,眼看刀子就要刺了過來,躲已經來不及了,我忙伸出手,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于波的手腕,刀子居然只茶一點就要劃到我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情急之中的力氣都會特別大,我一使勁,已經把于波按到了地上,我忙把整個身體都壓在他的身上。按住他拿着匕首的手,使勁往地上按。
“林逍!”方蕾衝了過來。
“啊~~!”我剛有點得意,居然可以制服于波,卻沒想到于波用膝蓋重重地頂了一下我的肚子,巨痛中我翻倒在了地上。于波卻已經向個惡狼一樣重新撲了過來。沒有多想,我飛起一腳踢了出去。趁着于波被我踢到的那一瞬間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
“林逍,閃開。”方蕾的話還在背後,一道紫色的綢帶已經從我身邊飛了過來,只輕輕的一卷,就把于波整個身體都牢牢的纏繞住了,讓他動彈不得。
“啊,啊~~!”于波使勁用手上的匕首刺着纏繞在他身上的綢帶,可那綢帶可不是普通之物,而是峨嵋派的法寶蓮花寶簪變成的,用普通的兵刃當然破壞不了它。
“快,快報警!”我衝站在一旁已經看傻的蘇喬喊道。
“啊?哦,哦!”蘇喬一邊死死的看着那條綢帶一邊掏出了一個手機。
“林逍,你沒事吧?”方蕾一手仍然拽着綢帶的一頭,問我。
“沒事。”我搖頭回答。看了看仍然在做着垂死掙扎的于波,我知道,等待他的,將是很有可能的死刑。學長,你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難道以前看上去健康正常,溫文儒雅的學長都是假象嗎?難道說人真的把自己內心的想法隱藏的這麼久這麼深,久的我以爲那原來的學長只是我的意想,深的我以爲現在或許只是一個夢境。一切都變的這麼快,原來,什麼人都不要期待他可以永遠保持原來的樣子,也不要期待,所有的事情都會按你的意願發展。生活本就殘酷,人,卻更殘酷。
無力的揉着太陽穴,我聽着似乎已經越來越接近的警車尖銳的嘶鳴聲,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累。
“蘇喬,你怎麼會這麼晚了還在這裡?”我有點有氣無力的問。
“我接到一個電話,要我今天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到老教學樓的天台,說是可以告訴我我朋友的死因。”蘇喬回答。
“你爲什麼不報警?這麼晚了出來很危險的知道嗎?”我有點生氣,難道警察就這麼不被信任嗎?
“他說不能報警,要不然就不出現。”蘇喬帶點歉意的道。
“是嗎?”我嘆了口氣。
“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裡的?”蘇喬一副你好奇怪的表情。
“啊?”被她這麼一問我倒被問住了,憋了半天,才悻悻的道:“我有夢遊症!”
“夢遊症?”蘇喬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不過也幸好你今天夢遊到了這裡,要不然我真的死定了。”
“巧合,巧合!”我打着哈哈,警車閃爍的燈光已經照亮了整座老教學樓空曠的四周,想到了等會就要再次遇見的倪明,我就頓時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這回八成我的災星記號一定是去不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