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我纔剛打開門,阿寶蹦蹦跳跳的身體已經朝我撲了過來,幸好我躲的快,要不然還真要被她結結實實地撞了上來。
“慌慌張張的幹什麼?共軍還遠着哪!”我笑着和阿寶開了個玩笑,卻看到方蕾和李洋一臉嚴肅,難道又有什麼事情了嗎?
“怎麼了?”我關切的問。
“剛纔有個律師打電話過來,說是于波的父親於劍要被送往老年福利院了,讓你去收拾一下他的遺物。”李洋回答。
“我?爲什麼是我?”我不解的問。難道于波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嗎?
“因爲于波的遺囑上寫明是讓你去做的啊!”李洋回答:“于波好象沒有別的親人了,他父親於劍又老年癡呆。”
收拾遺物?爲什麼是我?難道只因爲在他死前只和我接觸過嗎?他既然已經早早地定下了遺囑,那麼就是說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個下場了?
有着一顆赴死的心,會是怎樣的感覺?
我低下了頭,學長,請容許我再叫你學長,因爲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的學長。你的笑容和聲音彷彿還在耳邊徘徊,我尤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局話:“要參加社團嗎?”似乎只有你注意到了我,在那紛紛嚷嚷的下午,無數同學的經過,卻讓你只喚住了我。你從來不介意我的古怪脾氣,也願意聽我說話。可爲什麼,你卻不能把你心裡的話告訴我?如果早知如此,我是否該早點和你好好談談?
唉~~!已經沒有如果了,命運就是如此,當你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揚起了頭,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從我眼眶裡流下來。這是我第一次因爲于波的死而感到悲傷,也許也只是這個時候,我記起了他是我的學長,而不是一個變態的連環殺手。
“你。。。去嗎?”阿寶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問。
“恩!”我點了點頭,輕聲道:“當然去。”既然學長你已經把你的後事託付給了我,我當然要去。
“那我們走吧!”方蕾站了起來,我們一行人向于波的家進發。
到了于波家門口,發現此時正有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年男子正等着我們,見我們走過去就馬上迎了上來,職業化的笑容,道:“你們好,我是于波的律師馬曉。”
“你好,我就是林逍。”我自我介紹。
“這是于波要我交給你的東西。”馬曉把一個信封交給了我,我掂量了一下,發現裡面很輕,好象還有一個小小的金屬東西,應該是鑰匙。
“于波的父親於劍過一會大概會有老年福利院的人來接,于波已經事先把房子的產權委託給了我們,只要他死後就把房子賣出,而房子的錢就用來支付他父親去老年福利院的錢。”馬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所以你們在收拾好他的遺物以後就儘快離開吧,會有人來接收房子的。”
居然已經把生後事考慮的如此周詳,這的確是學長於波的作風。我們衝馬曉笑了笑,就走進了房間,而馬曉則告辭離開了。
打開信封,果然是一把小小的鑰匙,還有一個小紙條,上面寫着:“匯豐銀行,保險櫃,密碼:342516”
銀行密碼箱的鑰匙?他藏了些什麼?
我疑惑的收好鑰匙,於劍的父親正呆呆的坐在牀沿上,他知道他兒子的死訊嗎?也許不知道吧,因爲已經癡呆了。有些時候,是不是癡呆了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可以不用悲傷兒子的離去?
“於伯父。”我試着叫了他一下,不過他完全沒有反映,好象聾了一樣。
“他聽不見的。”方蕾道:“老年癡呆症的患者通常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就象現在這樣嗎?出神的發着呆,也算是一種幸福。
我四下張望了一下房間,裡面幾乎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當然,我也並不是爲了錢而來。看了看貼在牆上的這麼多黑白照片,我衝李洋他們道:“不如我們把照片整理一下,其它的就放在這裡吧。”
“好啊,反正我看這裡的傢俱也值不了多少錢。”李洋點頭答應。接下來就是我、李洋和方蕾對整間房子的大整理,阿寶則負責看着老人。
于波曾經說於劍是個攝影愛好者,果然,他的家裡幾乎到處都是一疊疊的黑白照片,幾乎包含着於劍從成年開始斷斷續續拍下的東西。從照片上看來似乎於劍是一個非常愛交朋友的人,因爲他的照片大多數都是許許多多的人的合照,上面都是上個年代的年輕人,如今成了我們的父輩,看着他們青澀又懵懂的樣子,似乎也能感覺到當時那個年代的貧乏和純真。還有最多的,自然是於劍妻子卓佩慈的照片了,照的技術非常好,使得本就長的不錯的卓佩慈顯得更加美麗,好象是電影明星一般。
在這一堆照片裡,似乎有一疊有點不一樣,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些青年男子在一起的合影,不過照片上從有一個人的臉不是因爲反光看不清楚,就是正好被別的什麼東西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而這個人的臉我卻彷彿在什麼地方看見過,在哪裡?於劍的攝影技術這麼好,怎麼會有曝光?而且這疊照片似乎不是非常舊,和其它一些已經泛黃的照片有明顯的區別。他們是應該被很妥善的收藏的,但是最近又被隨意的置放了。
收拾才一半的時候,老年福利院的人就來接於劍了,望着他茫然地跟着福利院的人離開的背影,我突然有陣莫名的酸楚,我們都會老去,甚至老到連自己連自己的親人都不再記憶,那個時候,又只剩下了什麼?一個孤寂、老去、等死、封閉、絕望的靈魂?
收拾完畢,我們只是把一些看似重要的照片通通收拾在了一個大盒子裡就離開這個家,把偌大卻冰冷的房間永遠的拋在了腦後。
從出租車的玻璃往外望去,街上的人羣熙熙攘攘,誰也不會在意正有一個孤單的癡呆老人被送往了老年福利院,他即將老死的地方。車子正開往匯豐銀行,李洋和阿寶正在仔細研究着那疊有點奇怪的照片。而我則安靜地發着呆,方蕾的手被我握在手裡,這時候,我需要有東西讓我感覺我還擁有着什麼。
進入銀行,跟着工作人員走進一排又一排密碼櫃的銀行密室裡,我感覺有點冷,即使有着中央空調我仍然感覺到肌膚上的雞皮疙瘩,大概我不習慣來這種地方。這個地方讓我想起了停屍房的那一排排冰櫃,只不過這裡是收藏貴重物品,那裡是收藏死人的身體。
來到一個密碼櫃前,工作人員知道我們輸入了密碼,一個小小的,和骨灰盒差不多大小的盒子從密碼櫃裡自動伸了出來。然後工作人員告訴我們接下來只要用鑰匙就能打開它以後就離開了,剩下我們四個人圍着個小小的盒子。
用鑰匙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更小一點的盒子,紅木質地的。
真的更象骨灰盒。。。。
打開,上面是一個白色信封,而白色信封的下面,居然是。。。。。一顆已經風乾了的心臟,人類的心臟!
“好惡心啊~!”阿寶在一旁叫道。
我打開信封,裡面應該是于波的筆跡,只見上面寫道:“林逍學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再也見不到我了。而我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殺了她們只是爲了得到心靈上的安慰,我恨她們,恨所有想要勾引別的男人的女人。我的父親,如此之愛那個女人,可那個女人卻背叛了他。難道這就是愛,這就是夫妻?我的父親不過是個愛交朋友的人,所以有些時候總會忽略她,而她卻拿此爲紅杏出牆的藉口!所以,我狠她,要殺了她,要殺了天下所有象她這樣的女人。但是殘存一點的理智卻告訴我這是不對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沒有辦法管住我自己的手。
家裡的那些照片應該是父親的最愛,如果可以,請你代爲保管,直到我父親去世的時候,你再幫我把它們都燒了吧。
至於盒子裡的另外那個東西,是父親的,我只知道是在二十年前父親突然拿回家的東西,而他也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它。應該是父親的一個秘密,所有人都會有秘密,那也請你在我父親死後燒了它吧!
學長:于波”
“這究竟是誰的啊?”阿寶在一旁發問。
我沒有說話,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蔣梅?”
蔣梅?我只突然想到了她,想到了她失去的心臟。不過,如果真的是蔣梅的心臟,那麼爲什麼會在於劍的手裡?他要保留這顆心臟又是爲了什麼?
難道。。。。他就是那個想要把亞納族封印揭開的人?不對,白靈說他在學校裡,於劍不在學校。不會是他。
那麼。。。。他要心臟幹什麼?
“把心臟拿回去。”方蕾看着我手裡的盒子,道:“我想這東西應該會有用處。”
“什麼用處?”李洋忙問。
“回去就知道了。”方蕾有點得意的朝我們眨了眨眼睛。
*
回到學校,學術會自然是不去參加了。四個人把房間門緊閉上,方蕾把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的,房間裡頓時暗了下來。
“把東西給我。”方蕾從我手中接過紅木盒子,輕輕的打開放在她的面前,然後拿起了桌子上的熱水瓶就往紅木盒子裡倒水!
“啊,你~~~”我叫了出來。
“水是唯一可以自由來往陰陽兩界的東西。”方蕾解釋,“沒有心臟的靈魂是不完整的,沒有辦法重新投胎轉世。而如果用這心臟來召喚它曾經的主人的話一定會把靈魂召喚過來,因爲她也一定在尋找它!”
“哇~~~有鬼啊~~!”阿寶一邊叫着一邊躲到了李洋的身後。 李洋立刻向她拋了一個你好膽小的眼神,道:“怕就不要跟着我們啊!”
“纔不要!”阿寶似乎是不想離開,挺了挺胸,道:“放心,我不會走的!”
片刻之間,水就已經灌滿了整個紅木盒子,那盒子裡的水似乎很奇怪,有着一圈圈的漣漪,向外擴散開來。空氣中的溫度突然急劇下降,我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明顯的,甚至不需要我運用靈魂召喚術,我就可以感覺到非常大的波動,從我的皮膚表面滑動而過。
方蕾已經開始對着紅木盒子小聲地念着咒語,咒語唸的越快,紅木盒子裡的水波動的就越厲害。周圍的景物開始變的更黑更暗,傢俱的景象開始模糊甚至扭曲,一會就全都消失不見了。彷彿只剩下我們四人站立在一個無比空曠的黑暗裡,那個紅木盒子的表面發着淡淡的紅光。
慢慢地,就在紅木盒子的前方,開始出現如電波信號一樣的波動,居然肉眼可以看見,逐漸成型,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白襯衣,藍裙子。。。。。
蔣梅?
白襯衣是敞開的,露出了裡面的胸部,心臟部位是一個大洞,黑色的鮮血凝固在那裡,如一朵綻放開來的黑色玫瑰,孤傲的仰着頭。
一定是蔣梅了!
只是她好象只有一個平面的呈象而已,而且時斷時續,彷彿隨時會消失。
“蔣梅?”我輕聲的問。
“還。。。還給我。。。”蔣梅的聲音漂浮着從空氣中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好象是大海上女妖的輕吟歌唱,有種異樣的魅惑。
方蕾停止了咒語,而是彎身把紅木盒子拿了起來,放在胸前,道:“可以還給你,不過你要回答我們的問題。”
“問。。。問題?”蔣梅的神智不知道是不是還算清醒?
“對,回答問題,還你心臟。”方蕾彷彿在誘哄着一個孩子。
“問題!?”蔣梅似乎同意了。
“你是病死的嗎?”方蕾問。
“病?死。。。?不。。。不是。。。不是病死的。”蔣梅的語氣很堅定。
“那是誰?是誰害死你的?”方蕾急忙問。
“是。。。是。。。”
就在蔣梅要說出口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不妙,那是一種被猛獸窺視的本能,汗毛唰的一下都豎了起來。一股異常大的波動從暗處向這裡涌來,我看見了周圍黑暗處類似於波浪翻滾的波動,甚至隱隱有好幾張鬼臉在裡面閃爍。
“不好!”我大叫了出來。
可惜已經晚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蔣梅的身影被眼前的這波黑浪一口吞噬,她想要說出來的話也被黑浪掩蓋了。
接着是轟的一聲巨響,我只是下意識的朝方蕾那裡撲了過去,一把把她撲倒在地,而紅木盒子也在轟聲中炸了開來,在我們眼皮底下化爲了灰燼~~!